西西弗神话读后感

张东东老师

  西西弗神话读后感1

  坚守探索并非是为了寻求慰藉,而是承认永恒,面对现实,并坚持对抗。但是永恒又是否存在呢?如果是人本身相关的永恒,与人之精神共灭,如果是与人并不相关的永恒,大概与人毫不相干地永恒存在。这永恒又与人自身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人本身的一切对抗都是徒劳的,知道人在徒劳对抗的清醒本身就是人性中的神性。清醒的受难比无知觉的受难更有悲剧性,所有为伟大而衍生的,或者一切被吹嘘为伟大的,不过都是因为不能抗拒的悲剧性。

  自由只有一种,就是自身所体验到的自由。

  “鄙视诸神,仇恨死亡,热爱生活”所要付出的代价是清醒又满怀希望地对抗。如果人是有未来的,就不是绝望的,人就是自己的神,上帝是不存在的,那就不存在死亡之后的永恒?如果上帝是存在的,人就无法是自由的,不自由的存在为什么要自觉驯服于让其不自由的上帝?

  怎么知道“一切皆善”呢?是否是因为对无法对抗的永恒的不可知做出的妥协?

  西西弗顺从内心的对生的热爱反而成了被惩罚的因由,难道不是因为,人本就生而不自由的隐喻?

  生而不自由,难道不是肯定了上帝存在?如果上帝不存在,人是否就能自由?西西弗和巨石对抗,人又在终其一生和什么对抗?

  如果人终究是没有未来的,为什么又这么执着地眷恋?

  如果人是有未来的,未来是什么?明知道死亡是终点却一路奔跑的人类是受什么驱使呢?

  人们期待死亡之后的未来是出于对什么的恐惧?又是出于对什么的期待?

  我还是不懂,凭什么说“西西弗是幸福的”?

  西西弗神话读后感2

  第一次与存在主义结识便是高中读到的《西西弗神话》,在此之前我对存在主义几乎一无所知,知道的仅仅是萨特和波伏娃他们长达一生却并不被大多数人理解的恋情。

  20xx年3月29日夜,重读加缪哲学随笔集《西西弗的神话》,最终章《世界是我们最初和最后的爱》。读完的时候,时钟刚刚指向零点。

  读了一天的书,充斥其中的是晦涩的哲学言语,但却也透过了字里行间,看到一个大大的“人”字。

  人的尊严问题,一直是缠绕着加缪的创作、生活和政治斗争的根本问题。“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萨特如是说,但存在主义也首先认为世界是荒谬的。而加缪,这位在荒谬之路上走得比萨特更远的“局外人”,虽然因其《反抗者》而与萨特产生了隔阂,却也始终没有背离存在主义关注人本身的信条。

  或许这位敢于同大阵营决裂,忍受捅马蜂窝必然被蜇的命运的荒谬大师,他是在用自己的言行告诉世人——人可以纯粹地作为一个人而存在着!

  得罪了诸神的西西弗,被罚将巨石推到山顶,然而,每当他用尽全力,将巨石推近山顶时,巨石就会从他的手中滑落,滚到山底。西西弗只好走下山底,重新将巨石向山顶奋力推去,日复一日,陷入了那永无止息的苦役之中。这便是西西弗被诸神加之于上的荒谬。

  大概西西弗面对世界感到最多的也许就是像“一个人而存在”那样的孤立无援吧,承担无意义的世界,荒谬而没有尽头。但是我们每个人其实又何尝不是西西弗呢?就象《西西弗的神话》中说的,“起床,电车,四小时办公室或工厂的工作,吃饭,电车,四小时的工作,吃饭,睡觉,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三,星期四,星期五,星期六,大部分的日子一天接一天按照同样的节奏周而复始地流逝。”

  这不正就是人生的痛苦?我们每一个人不就正以相似的方式“以自己的整个身心致力于一种没有效果的事业”。

  我在想当西西弗站在山顶看那块石头徒然地滚落山下,心中涌起地恐怕就是无意义无效果导致的恐惧吧,不正就是加缪所一直诠释“荒谬”?

  而《西西弗的神话》中让我感到最震撼的是“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自杀!”这是一个多么的震撼而残忍又让人感到无比的耸人听闻啊。加缪引出的这个在普通人看来近乎于绝望的主题,切合了很多人现在的情绪,这便击中了我们的软肋。或许我们正需要寻找一个理由来付诸行动——那就是自杀。很荒谬是么?荒谬即是它的主题。

  当人对世界的理性和幸福的热望,却碰到了这个非人的毫无意义杂乱无章的世界,毫无意义和效果的结局,荒谬就产生了。

  加缪曾说:“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比死在路上更蠢的了”。而1960的1月,加缪坐在汽车里,由于下雨的湿滑,汽车撞在了路边的树上,加缪被抛向后窗,脑袋穿过玻璃,颅骨破裂,脖子折断,当场死亡。命运之神却偏偏让他死于车祸。一个一直在与存在的荒诞作斗争的存在主义思想家却死于荒诞的车祸,实属辛辣的哲学讽刺,这是多么的荒谬啊!

  “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自杀!”——人的一生,会经历无数的风雨坎坷,现实与理想往往存在巨大的落差。这种落差,应当就是加缪指出的世界的荒诞性。

  当那块石头滚落山下,获得与拥有也随风而去、化为乌有。无论如何繁茂,最后都要面临凋零的结局,存在与消亡的此消彼长中,死亡永远是最后的终结,因此无论是短暂的瞬间而言,或者是生命的周期往复而言,其深刻的评语只有两个词——荒谬和无意义。

  既然生命的悲剧已然注定,那么人生的意义在哪里?

  既然生命本来就是无意义的,那么人生的意义又所从何来?

  这些问题其实一直都在困扰着我们,从文明诞生的那一天起,当人们拥有了智慧,拥有了明辨的心,我们就会一直在质疑我们存在的意义。

  从伊甸园出发,被放逐的人类行进在一条冰封的大河上。冰冷刺骨只在其次,人们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冰上找不到吃的,看不到“希望”和“价值”。于是寻找希望的众人纷纷跑到岸边,在种种神明信仰的河滩上寻觅猎物。荒谬的少数人坚守在河流上,捕捞偶尔砸破的冰面下的鱼为生。

  叛逆的先驱尼采,先声夺人地在世间在冰封的大河上首判了对上帝的驱逐令,“上帝死了”。但在长久的日子里,人们完全不习惯没有神的生活,于是造出一些新的神祗,一些往往还不如原先那位仁慈可爱的神祗,如纳粹、如斯大林化的“马克思主义”……人不习惯过独身的生活,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可以依赖自由、平等和博爱来生活。而今,加缪接过尼采的天才,如推石不息的西西弗一样,将众神放逐出去,使命运成为人的事情。加缪向世人展示,人是可以单独而诚实地活着的,是可以仅仅作为人活着的人可以纯粹地作为一个人而存在着。尽管有苦痛挣扎,也只是做一个纯粹的人的代价,对生命对现实对这片大地对人格而非神格的热爱的必然代价。

  在《西西弗》神话中,加缪从荒谬哲理的高度把人的态度概括为三种:

  其一,是生理上的自杀:在无法摆脱的阴影面前选择自行消失,而摆脱荒谬的重压与人生的无意义——这是种消极逃避、俯首投降的态度。

  其二,是哲学上的自杀,这是在精神领域里从现实面前逃避开,隐遁到上帝、来生、彼岸或神秘的天国去,从而进行自我理性的窒息与自残。

  而第三种态度,奋斗抗争的态度,则被加缪高度浓缩在了对西西弗神话的改写之中。人在荒谬境况中的自我坚持,永不退缩气馁的勇气,尤其是在绝望条件下的乐观精神与幸福感、满足感。

  加缪一直都在毫不留情、近乎残酷地剖析世界的荒诞,但却并没有陷入绝望的深渊,是因为他相信人的意志和力量可与之抗衡。他一直在向我们展示人类的荒诞性以及在这种荒诞中的自我坚持和永不退缩,在绝望条件下的乐观、在绝境下的满足和幸福。

  加缪笔下的西西弗是个荒谬的英雄。他之所以是荒谬的英雄,还因为他的激情和他所经受的磨难。他藐视神明,仇恨死亡,对生活充满激情,这必然使他受到难以用言语尽述的非人折磨:他以自己的整个身心致力于一种没有效果的事业。当西西弗站在山顶看石头再一次滚落的时候,也许只有在那片刻,他超越了自身的悲剧,从而将诸神抛在一边。也只有当西西弗“以沉重而均匀的脚步走向那无尽的苦难”的时候,“他是自己生活的主人”。当西西弗使出全力再次将石头往山顶推的时候,他一定是忘记了这种痛苦,并满怀着希望的,既然每一步都是由希望所支持,那么痛苦又在哪里?所以,在《西西弗的神话》结尾说,“应该认为,西西弗是幸福。”

  或许,一天有人遇见西西弗下山,步伐轻盈、吹着口哨,满脸的无忧无虑,还没有等这人开口,他就喊道:“喂,你瞧,我逮了一只多漂亮的蝴蝶!”也许就是一些太细小的事情,在那里便有了西西弗斯的幸福。

  他的命运是属于他的。他的岩石是他的事情,诸神无法占据他的内心精神世界。同样,当荒谬的人深思他的痛苦时,他就使一切偶像哑然失声。”“荒谬的人知道,他是自己生活的主人。”“西西弗斯告诉我们,最高的虔诚是否认诸神并且搬掉石头。他也认为自己是幸福的。这个从此没有主宰的世界对他来讲既不是荒漠,也不是沃士。这块巨石上的每一颗粒,这黑黝黝的高山上的每一颗矿砂唯有对西西弗斯才形成一个世界。他爬上山顶所要进行的斗争本身就足以使一个人心里感到充实。

  是否要自杀,是世上唯一的哲学问题。是否值得去生活,是一切问题的先决条件。是卑微的苟且偷生向生活妥协,还是昂起高傲的头颅向荒谬抗争?

  生而为人,在这个世上生活,挫折和磨难是理所当然。当天空的梦想轻拂过现实的海面,我们的心是否能经受住这起伏的波涛?为梦想而生,是天真又坚强的口号。在经历了许多人、许多事后,你是否还能记得当初的梦想?亦或是莞尔一笑、悔不当初。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西西弗,不断的将生活的巨石推上、下落、重复。不断的希望、失望、回归、憧憬。不断的爱、恨、情、愁。不断的追逐、体会、厌倦。不断的周而复始。

  努力去生活!有西西弗般的气概!巨石般荒谬的生活连同一个个曾经破碎的梦想不断的从山上滚下,唯有用信念和希望去抵抗、用爱和怜悯去疗伤、用勇气和智慧去抗争。

  我们真的应该直面现实的残酷,对人生的荒诞保持清醒的认识。

  西西弗神话读后感3

  人生没有希望但并不包含绝望,所以,要活得真实而不虚伪,就必须坚持下去,并不是不愿迂回,而是没有退路可走。——加缪《西西弗斯的神话》

  在1942年动笔塑造《局外人》中默尔索这一小说形象时,加缪便已在《西西弗斯的神话》中完成了自己对“荒谬”狂风骤雨式的思考。1936年,他开始酝酿作品,直至1941年,《西西弗斯的神话》问世,一把开启荒诞哲学的钥匙就此交付给了众生。在书中,加缪毫无隐蔽地谈论孤独与自杀,从哲学角度剖析存在于虚无。但这些并非其思考之本原。他用了大篇幅来阐述荒谬与普通人或物之间不可割舍的联系。世界在荒诞的氛围中成长着,顶着一张似是而非的面孔,并且仍在成长着。

  散文入眼第一篇便是《荒谬与自杀》,读到这样的字眼,从心理上便多多少少有了畏缩之意,然而咬咬牙看完第一篇,心里便稍许有了宽慰。我们抵触的无非是生死无常,幽默点,或许也可以说是令人哭笑不得的戏剧性,是我们在看穿人类之渺小与自然之博大后恍然大悟之所在。然而肉体的衰老对于个体来说固然可怕,但放在无尽的虚空中,便也成了随风飘散的尘埃。自杀或许是一种悲哀的沉寂,但换个角度,它也是对受生存支配的反抗和对失效信仰的嘲讽。加缪阐述的文字很平淡,没有同情,没有批判,冷静得近乎冷酷。但他的热情比冷酷来得更汹涌。他的论述似乎是于至高处俯视芸芸众生,不带一点私人感情(或许哲学本就如此),可细细读来,澎湃的感情则在字里行间呼之欲出,如同火山喷薄前的炽热。

  古希腊神话中的西西弗斯因得罪了诸神,而被惩罚日夜无休止地推滚石上山。无论是其生前对诸神的嘲弄还是离开后对死亡的愤恨和对生命的激情,都必须付出痛苦的代价。挣扎、争取、反抗。追求、坚持、逆转。日复一日,是对信仰的执着;精疲力竭,是对奋斗的不懈。他不认命运,于是甘心承担诸神的惩罚来做回自己人生的主宰,他看得通透,却被世俗误解,因此加缪称其为“荒谬的人物“。现在的我们看来,这是一篇渲染着悲剧色彩的英雄主义神话故事,然而有谁知道,在西西弗斯拒绝诸神指令、追求人生梦想时心中没有畅然快意;又有谁知道西西弗斯下山之时,思及自己为希望奋斗之后受此惩罚,心中没有一丝骄傲与幸福?”荒谬“在作者笔下俨然成了一种更深刻的人道主义和人生幸福感。无独有偶,中国四大名著之一《红楼梦》中”荒谬“之处也比比皆是。红楼一梦,正为”荒谬“,梦醒时分,早已不知今夕何夕。宝林情愫暗生偏遇着”金玉姻缘“;妙玉天生孤僻却“到头来,依旧是风尘肮脏违心愿”;更有王熙凤“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初临红楼,满心都是哀戚悲凉。读过加缪后再至红楼,种种荒谬却有了别样风情。莫轮结局好坏,只要过程是为了希望而不懈奋斗,只要心中始终装有未来,纵使结果不尽人意,想来也不会心生悔意。

  加缪说:“人与生活的背离,演员与舞台的脱离,正是这种荒谬之感。”“荒谬”这个词,总能勾起心底最静的那根弦,幽幽地颤出令人心悸的音。但加缪笔下的“荒谬”,仿佛有了别样的神韵,更显平易近人。丢开了形而上这个沉重的包袱,加缪洒脱地刻画出世间万物的荒谬柔软而不乏刚性的线条。书中,加缪畅言的“荒谬”非我往常认知中简单的“疯得出人意料”,而是在乎世间万象,在乎宇宙中最普通的一切。没有人能对“荒谬”作出明确的定义,也没有人指出荒谬的标准究竟在何处。或许在我们对“疯子”的言行做出“荒谬”的评价时,他也在心里对我们的举止感到讶异呢!

  “荒谬”的内涵太过深广,褒贬皆宜,但更多的是意味着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荒缪”的过程不一定愉快,但结果却一定是希望站在阳光更充足的地方,拥有更幸福的生活,就如同海浪不断反复拍打岩石,只为使它坚强。读着这些生涩的文字,我的心有着莫名的感到,是钦佩,亦是赞叹。当读到“一个燃烧却寒冷、透明而有限的宇宙”时,我忍不住惊叹:正是我苦苦久寻却又无法用语言说出的那个世界啊!心底的共鸣如潮汐般密密地涌入脑海,我近乎幸福地想要落泪。指尖抚过铅字,我仿佛可以感受到一个以不羁而绚丽的姿态燃烧的世界,壮观得使人几欲痛苦。它在狂傲地叫嚣着,但我偏偏听出了一种凉薄着却仍积极着的意味。这个世界浴火燃烧,如同涅盘,是重生,是不顾一切,是无言的反抗和对幸福的争取。

  人生不在乎长短,最真实而宝贵的时刻即为当下。在每一个当下做最真实的自己,让脸上的表情、肢体的动作、心底炽热的情感都属于那个最爱、最真的自己,而不是多年后翻开照片时的那个连你自己也反感的陌生人。

  十六岁的年龄,正是如梦般的花季,有着炽热的`心、奔腾的热血和坚强的毅力,但也有偶尔的迷茫和“欲赋新词强说愁”,如小小愤青一般将“荒谬”挂在嘴边。只是现在,我读懂了“荒谬”是另一种追求,另一种不懈,是另一种人生前进途中更为积极进取的姿态,自此,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让我们开辟一片属于自己的瓦蓝色的天空!

  那种“独与天地精神往来”的自负,那种“举杯邀明月”的孤独,那种在孤独与自负时可以只与自己影子对话的坚持——加缪笔下,这究竟是怎样一种令人心醉折服的“荒谬”啊!

  西西弗神话读后感4

  有时候,空寂是如此叫人心动,也只有此刻,世事才会波澜不惊,显露其动人心魄的本色。——题记

  川端康成笔下的《雪国》仿佛一幅褪了色的粉笔画,云淡风轻,不留痕迹。那片苍白的土地好像已经脱离了人世,没有声音,没有烟火;那里的生命也像是以流动的形式存在,似雾气幻化而成的人形,“是一种透明的幻像”,即使是徒劳挣扎着欲使生机在无常变幻中开显,也仍显朦胧而不可及,最终免不了落入无尽的虚空。

  但好像并不仅仅如此。

  那片沉重而茫远之地,不知白雪之下掩埋了多少人欲笑还哭、欲哭还笑和彻骨的悲恸,不知埋葬了多少哀婉凄清的歌声,不知颠覆了多少人曾经对这个世界的美好希冀……那些伤悲、茫然、疑惑叠加在一起,原来恬淡的细节都显示出更深的悲哀,物哀不期而至。

  书中的物哀并非悲哀,较之悲哀,便恬淡了许多。叶子、岛村和驹子之间似爱情而又非爱情的的情感在作者笔下淡化了许多,无力和物哀之感在轻颤的文字中凸显出来,物哀之共鸣在心底的弦上跳跃,奏出一曲似哀非哀的歌。

  林林说:“物哀包括对人的感动、对自然的感动和对世相的感动三个层次的结构。”《雪国》仿佛为阐述“物哀”而生,淋漓尽致的诠释了物哀的三个层次。

  岛村对叶子、驹子对岛村、岛村对驹子的微妙情感是物哀的第一层次。谈不上痛彻心扉,亦够不及魂牵梦萦,那些情感的细丝像是未完工的蛛网,即使努力在风中维系着,一切都小心翼翼,也不能阻止破洞无法弥补地继续扩大,很无奈,但更多的是无力和心酸。驹子真心爱上岛村时,拼了命想要挣脱世俗的束缚、解开悲苦命运的羁绊,几乎不能自持,岛村却说不上对她有多深的感情,并且认为驹子的爱情追求甚至她的生存本身就是徒劳的、可悲的。岛村也有倾心的人——叶子,然而叶子却可望而不可即。这像是一个打了死结的怪圈,里面的人沿着不可思议的道路不停地循环,可悲亦或可笑,在外面的人看来,都是一种令人心悸的空幻和虚无,而恋情的哀感在虚无中得以永恒的寂静。

  《雪国》中对自然的描写可以信手拈来,对自然的感动是物哀的第二层。“山头上罩满了月色,这是原野尽头惟一的景色,月色虽以淡淡消去,但余韵无穷,不禁使人产生冬夜寥峭的感觉”。“盈盈皓月,深深地射了进来,照亮得连驹子的耳朵的凹凸线条都清晰地浮现出来。”月光下的景象如梦如幻,好像被露水打湿的水墨画,颜色晕开,模糊了本来的模样;亦像是作者兀自编制的一个潮湿的梦境,白茫茫一片,消了边界,消了声音,消了污秽。“仔细一看,飘浮着不计其数的蜻蜓,活像蒲公英的绒毛在飞舞。山脚下的河流,仿佛是从杉树顶梢流出来的。丘陵上盛开着像是白胡枝子似的花朵,闪烁着一片银光。”如此美好的景象仿佛能溢出温暖的阳光,静谧悠远,空灵唯美。在这片土地上,长年的白雪皑皑让这里的人们似乎已经遗忘了也许曾经有过的鸟语花香,突然而短暂的春日美好得令他们措手不及,就连一呼一吸也仿佛浸润在潮湿的汪汪春水中,变得旖旎、香软,却也更显得虚无空寂。或许在作者的心中,终极的空虚才真正是美的所在。

  表面上“世相的感动”在《雪国》中好像难以寻觅,但细细读来,字里行间总有渗透,这一点或许在了解了《雪国》创作背景后更容易读懂,理解作者笔下那个仿佛一切努力都只是徒劳的世界。作者在创作时,日本军国主义正在发动疯狂的侵略战争,作者无法正面指责残忍的军国主义,只能借《雪国》来表示自己对军国主义的消极抵抗。当现实中的血腥被川端康成笔下的茫茫白雪覆盖,当所有的人情世相仅仅只存在于虚无世界中,当对世俗不公的怒吼被时光渐渐消磨了声音,人生还有何意义,又还有什么是值得付出?一切都是徒劳罢了。

  ……

  书中的文字清明澄澈、简单朴实,读来却有种大彻大悟、大悲大痛之感,心底某个角落一片潮湿,但也有丝丝缕缕的阳光照进来,压抑的哀伤在心底挥之不去。生活在这样的一个时代里,或许没有办法对物哀之感理解得那么通透,但那样一个哀婉凄清的美感世界、那样一个超越现实美的绝对境界确实让我的心产生了共鸣。“镜子的衬底,是流动着的黄昏景色,就是说,镜面的映像同镜底的景物,恰像电影上的叠印一般,不断地变换。出场人物与背景之间毫无关联。人物是透明的幻影,背景则是朦胧逝去的日暮野景,两者融合在一起,构成一幅不似人间的象征世界。尤其是姑娘的脸庞上,叠现出寒山灯火的一刹那间,真是美的无可形容。”景与人携手款款而来,没有太多的欣喜可以张扬,没有太多的温暖可以夸张,却有一种淡淡的空灵唯美之感蔓延成浅浅的虚无美,在白茫茫的天地中氤氲开来。“看上去她那种对城市事物的憧憬,现在已隐藏在纯朴的绝望之中,变成一种天真的梦想……如果一味沉溺在这种思绪里,连岛村自己恐怕也要陷入缥缈的感伤之中,以为生存本身就是一种徒劳。”我在被物哀之感深深触动的同时也在细细思考,揣摩着川端康成想要表达的物哀之感也许并不仅仅只是纯粹的哀伤,更多的可能是一种静寂、一种真情流露。所谓“纯朴的绝望”、“天真的梦想”不过是每个人的人生所必须经历的喜怒哀乐,尽管有些徒劳是躲不过的,但若是因害怕徒劳便不去付出,人生又怎能如红枫般热切殷实,实现物哀美呢?

  小说以叶子和驹子的同时毁灭为结尾,来得那么突然,却并不突兀,好像冥冥之中早有预示,不由让人有些心慌。“她(叶子)在空中是平躺着的,岛村顿时怔住了,但猝然之间,并没有感到危险和恐怖。简直像非现实世界里的幻影。僵直的身体从空中落下来,显得很柔软,但那姿势,像木偶一样没有挣扎,没有生命,无拘无束的,似乎超乎生死之外。”在看到这里,我的心像被一只手揪住了似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作者笔下之所以叶子的死“如银河般壮丽”,不过是“内在生命在变形”,而叶子因“失去生命而显得自由了”。是真的自由了吗?还是诸般形象都堕入无尽的虚空,最终幻灭?这场毁灭,对于叶子来说,不管是愿或不愿,或许都无法选择,但在我私心看来却是好的,就像蝶的蜕变、梦的醒转,一场大火是肉体毁灭,但某种程度上也释放了被世俗羁绊的灵魂,达到了现实无法企及的高度,成就了虚幻的美。于驹子,在她把叶子抱在胸前的那一刻,或许灵魂便已经超越了肉体,超越了“有些事拼命也想不通”的层面。她曾经的追求很简单,不过是想有尊严的活下去,但一切努力终成徒劳,而在她全都放下的那一刻,无论是牺牲还是惩戒都已经毫无意义,正如清少纳言在《枕草子》里的一句话:“往昔徒然空消逝”,驹子或许已经在圣洁的大火中超脱了种种世俗的道德规范,终于是为自己而活,哪怕只有短短的一刹那也足以用余生来温存。

  读完《雪国》,脑海里有刹那的空白,幽微的哀伤在静寂中呼啸而过。我闭上双眼,重走川端康成所守望的那一片看不到颗粒的精神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