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行役诗”审美价值论析

莉落老师

《诗经》“行役诗”审美价值论析

  摘 要:《诗经》作品305篇,从思想内容的角度划分,有“行役诗”这一类。行役是《诗经》时代普遍存在的社会现实。《诗经》“行役诗”是表现行役者艰辛生活、抒发行役者哀伤怨愤情感的作品,具有丰富的美学内涵。动乱的时代和社会转型期的社会心态,是产生此类诗歌的社会根源。浓郁的悲剧性和强烈的“奔迸”表情法使《诗经》“行役诗”具有鲜明的不同于其他时代的审美特质,以沉重的美感效应,给读者以强烈的艺术感染。

  关键词:诗经,行役诗,审美,价值

  《诗经》305篇中有将近十分之一的作品是以离乡远役者的生活为题材创作的。这些数量相当可观的诗歌,不仅在《诗经》中占有不容忽视的地位,而且由于它们在反映社会生活、表达思想感情方面的一致性,在古代诗歌史上形成了一种相对独立的诗歌流派,这就是人们所说的“行役诗”。

  一、抒发哀伤与怨愤的情感

  是“行役诗”的审美特质

  “行役”,是指长期跋涉在外。“行役者”是指“负戈外戍之将士”、“衣单塞客”、“去境楚臣”、“辞宫汉妾”、“解佩出朝之士”等人。行役是《诗经》时代普遍存在的社会现象,而尤以西周末年和春秋初叶最为严重。兵荒马乱的社会现实,妻离子散的家庭惨景,役夫、思妇的离愁别恨,在《诗经》中都有真实而又生动的反映。诗中勾勒出一幅幅悲凄惨淡的艺术画面,抒发出哀伤怨愤的思想情绪,这就使《诗经》“行役诗”形成了以哀怨为情感特征,以悲剧性为基调的审美特质。

  《诗经》“行役诗”中不少作品反映了战乱带给人民的灾难,直接描写了出征将士的不幸遭遇以及他们的凄苦心境。“击鼓其镗,踊跃用兵”①,在《邶风·击鼓》中诗人起笔就极为概括地勾勒出一幅动乱的社会图景:统治者穷兵黩武,将士们奔走效命,隆隆鼓声、滚滚烟尘、腾腾杀气交织成一片灰暗混乱的艺术画面。在这个背景下诗中主人公登场了。这是一个疲于奔命的士卒,他久别亲人,效命疆场,思念家乡,忧心如焚。想到往昔与妻子的誓约:“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今全部化成泡影,残酷的现实无情地粉碎了他们美好的憧憬。他的心境是绝望悲凉的,感情是无限沉痛的,在“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询兮,不我信兮”的悲叹中,充满了难以生还的忧伤。诗中凄苦哀怨的情调催人泪下。《王风·扬之水》描写一个远戍他乡的士卒,思念亲人,望眼欲穿,对无休止的战争极度怨恨:“扬之水,不流束薪”,“扬之水,不流束楚”,“扬之水,不流束蒲”,全诗用复沓的章法,回环往复的韵律构成了凄凉的情调,传达了东周王朝衰败的哀音,伴随着这个凄凉的调子,诗人以抑制不住的忧愁怨愤之情唱着:“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强烈的盼归之情,无尽的忧愁怨愤与隐约的'绝望心绪,都从这哀怨的诗句中表现出来。战争是残酷的,军旅生活是艰辛的,在“岂敢定居,一月三捷”(《小雅·采薇》)的激战环境中,战士们“非虎非兕,率彼旷野”(《小雅·何草不黄》),不分昼夜,辗转跋涉,过着非人的生活。“何草不黄,何人不矜!哀我征夫,独为匪民”(《小雅·何草不黄》),诗行间充溢着诗人的血泪控诉。战争使无数将士葬身沙场,成了异乡之鬼,那些从死亡中逃出来的幸存者又如何呢?《豳风·东山》中写一个新婚不久被强征入伍的士卒,他经历了九死一生的战斗岁月终于踏上了归途。然而侥幸生还不仅没有使他快乐,反而更增添了几分忧虑:“我徂东山,滔滔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我东曰归,我心西悲。”主人公久役东山思归心切,然而一旦踏上归途却又忧虑重重。他想象着现在家里可能已经残破不堪了:“伊戚在室,蟏蛸在户,町疃鹿场,熠耀宵行。”尤其当他想到新婚久别的妻子“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时内心更是忧心如焚。盼归而又怕归,想见亲人而又怕见亲人的矛盾心理煎熬着他,使他内心十分痛苦。诗人把这个士兵放在“零雨其蒙”的天气环境中描写,阴冷的气氛烘托着他悲凉的心境,使诗中哀怨之情显得更加浓郁深沉。

  动乱之世,统治者的生活更加奢侈,对人民的剥削也更加残酷。他们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把繁重的徭役强加在人民的头上。《诗经》“行役诗”也反映了徭役带给人民的痛苦和不幸。《唐风·鸨羽》写一个自由民被迫服役,家园荒芜了,父母无人奉养。他内心十分痛苦却又哀哀无告,满腔忧愤无从排遣,于是怨极而呼天:“悠悠苍天,何其有所?”这惨怛的哀呼向无休止的徭役压迫发出了愤怒的控诉,也喊出了被奴役的人民渴望安居乐业的心声。战乱不仅给劳动人民带来灾难,而且也把统治阶级中一些下层分子卷入了不幸的深渊。《召南·小星》描写一个身卑职小的下层官吏在王命的驱使下披星戴月地奔波。虽然他已经心力交瘁,但仍然不敢停息,他没有勇气同奴役他的统治者抗争,只好自怨“寔命不犹”。用自我欺骗的方式去寻找心理上的平衡。《小雅·小明》中写一个被贬谪的小官吏,他置身于荒远之地,政务纷繁,虽然几经寒暑,但仍不知归期。他急切地盼望结束这痛苦生活,早日还乡与思念的亲友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