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进报课文原文

刘莉莉老师

  挺进报课文

  一九四七年秋天,重庆地下党发行了《挺进报》,由一个市委委员领导,下面有三个工作同志:一个收听和记录新华社的广播,一个刻钢板,一个油印。陈然是一家工厂的代理厂长,条件最好,不容易暴露,因此党把油印的工作交给了他。从此他白天是个代理厂长,晚上就成了印刷工人。他积极地学习油印技术,最初一张蜡纸只能印三五十份,几个月以后就可以印两千几百份了。他不满足于这点成绩,还下决心学写仿宋字,刻钢板。他向市委建议减少一个工作同志,这样既可以节省人力,又可以减少《挺进报》周转的时间和暴露的危险。市委批准了他的建议。

  第二年四月里的一天,市委派人到陈然家里通知他:党内出现了叛徒,《挺进报》应该尽快转移。那人临走时候对他说:“明天晚上,你印好最后一期报纸,后天──二十三日早上八点正,我来帮你运走。这两天你要特别警惕,不用再回工厂了。一有可疑的情况,你就先离开这里。”

  二十二日黄昏,陈然忽然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短信:“近日江水暴涨, 闻君欲买舟东下,谨祝一帆风顺,沿途平安。”

  这分明是暗示陈然,叫他快走。陈然不知道,这是在敌人机构里秘密工作的一个同志得到了消息,来不及报告市委,才冒险直接通知他的。他舍不得写好的蜡纸和第二天早上就可以印出的《挺进报》,以为再过一个晚上不会有什么危险,他抑制不住工作的热情,又走进储藏室去工作。他急忙地赶印,到早晨五点钟,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立刻明白了,就轻轻地关上灯,拉开窗门,随手拿起准备好的扫帚,小心地挂在窗台下面的钉子上。

  门破了,几支枪对准了他,他被捕了。几个便衣特务留在他的房间里,危险进一步威胁到市委。

  八点正,市委的同志来了。四周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他一直走向陈然住的小楼,忽然看到窗外挂着扫帚,立刻扭转身,从后门走出去了。

  敌人怕陈然传播消息,把他单独囚禁在白公馆楼上一间小牢房里。但是敌人的如意算盘落空了,那间小牢房早就被同志们打穿了一个秘密孔道,可以和楼下的党组织取得联系。地下党通知陈然,叫他把最近的胜利消息写成字条,秘密传下楼去。

  陈然高兴极了。党组织给了他半截铅笔──这是罗世文同志遗留下来的,还有一些包香烟的薄纸和一个破刀片。他工整地写着消息,报头是:“挺进报第一期,白公馆出版。”

  《挺进报》从秘密孔道送到楼下以后,很快得到党组织的通知,通知里严肃地批评陈然,指示说:第一,刊头立刻取消,不许再写《挺进报》、期数和出版日期;第二,必须坚持写仿宋字,以免被敌人发现笔迹。陈然认识到自己缺乏对敌斗争的经验,诚恳地接受了党的批评。不久,陈然又得到通知,说隔壁关着一位黄显声先生,他有报纸,可以从他那里得到更多更新的消息。

  黄显声是个赞同革命的民主人士,已经被捕十来年了。陈然利用放风的机会,拖着脚镣,踱到黄显声的窗口附近,轻声说:“我要看报!……”

  黄显声仿佛没有听见,把头转过去了。

  回到牢房里,陈然有些担心。但是他又想,既然党组织叫他联系,一定没有问题。

  半夜里,墙壁上发出轻轻的敲击声,从一扇密封的门下边的缝里塞进来一张报纸。报纸里面还夹着一张字条:“不要讲话。报纸每天晚上准时送去,必须在天亮以前准时从原路退回。”

  从此陈然写的报上每天都有最新的消息了。送到楼下的'报并不是每个同志都能看到;为了保密,党组织的几个领导人看了就毁掉了,其他同志都是听口头传达的。但是报上有些消息太宝贵了,谁也舍不得烧毁,就冒着危险藏起来。同志们受到毒刑拷打,或是被重病折磨的时候,一读这些消息就有了力量。

  一个名叫宣灏的难友,已经被捕多年,眼睛高度近视,身体很坏,生了病。同志们把一张报塞在他手里。他躲在墙角聚精会神地看,兴奋得连放风也忘了,被看守长发现了,他想把这张报塞到口里,已经来不及,连人带报被抓住了。

  在特务的办公室里,看守长拿着鞭子逼问宣灏:“这张传单是谁写的?”宣灏想到自己的过失,为了不牵连别人,承认是自己写的。

  特务知道宣灏不是共产党员,写不出共产党的传单,就用皮鞭狠狠地打他。宣灏倔强的挺立着,一口咬定是自己写的。

  特务所长和看守长共同研究这张可怕的传单:“中国共产党第七届中央委员会第二次全体会议在石家庄附近举行……毛泽东主席向全会作了工作报告……”他们认为这表明重庆地下党和监狱有联系,一定要搜查,要破获,于是立刻在整个集中营里突击搜查。

  几个月的狱中生活,使陈然增长了许多地下斗争的经验。黄显声的报纸每天都按时送还,铅笔、薄纸和刀片都妥善地藏起来。敌人来搜查,一点线索也没找到。

  敌人使出最毒辣的手法,用一切刑具折磨宣灏。他们知道共产党员不会让群众代替自己牺牲,折磨宣灏,就会使写传单的人自动站出来。的确,宣灏被拷打,受折磨,同志们难过极了。陈然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牺牲自己,保全同志。但是报是在楼下被截获的,他关在楼上,如果他站出来,消息来源,秘密孔道,楼下党组织,就会全部暴露,牺牲太大了。正在这紧张的时刻,和宣灏同住一间牢房的共产党员、被捕十年的老同志许晓轩挺身站出来,承认那张纸条是他写的。

  看守长吃了一惊。这是个不容易对付的共产党员,刑罚对他是没有用处的。许晓轩被押到所长办公室,特务们叫他写几个字看看。他明白这是核对笔迹。他拿起铅笔,写了几个工整的仿宋字。愚蠢的特务鉴别了两个钟头,结论是“笔迹相同”,就断定是许晓轩写的。

  许晓轩同志是狱中党组织的负责人。指示陈然不许写“刊头”,要坚持写仿宋字的,就是他和其他几位同志。从第一张报传到楼下那一天开始,许晓轩他们就学写陈然的仿宋字体,以防万一。

  特务们追问消息的来源,追问地下党的联系。许晓轩冷笑着回答:“几天前放风的时候,管理室没有人,我走进去,从报纸上抄下这条消息。”特务们连忙搬来一大叠报纸。许晓轩慢慢地翻看,果然找到了纸条上的那个消息。特务们哑口无言了。

  按照集中营的惯例,凡是进行秘密组织或者宣传活动的人,立刻处死。许晓轩从息烽到白公馆,十年炼狱,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他对敌人说:“写报告枪毙我吧!我永远是一个共产党员。”敌人却没有写报告,因为报纸是管理室的,他们怕担“失职”的罪名,按照规定,失职人员要判处一年徒刑。案子似乎破了,烦恼的却是敌人自己,所长室直到半夜还没有熄灯。第二天,看守长召集看守员训话说:“那张‘纸条’的事,谁也不准再提!”

  革命同志以无比的机智战胜了敌人,保全了党组织。

  * 节选自《在烈火中永生》,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