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绝交的朋友美文

孙小飞老师

那些绝交的朋友美文

  老韩是我一个结交了十多年的朋友。四十岁那年,我和老韩喝了一次大酒,老韩和我热烈拥抱:“兄弟啊,我看好了一块风水宝地,那应该是埋皇帝的地儿,我和一个农民说好了,五千块钱买下来,将来就作为我们兄弟俩的墓地。”我大为感动,与朋友交往到这样的程度,死了还在地底下唠嗑,夫复何求。不久,我和老韩去看了那块地,确实好风水,前面一条汪汪的河,后面一座苍翠的山。

  四十二岁那年,我和老韩的友谊宣布彻底破裂。有一天和一帮朋友聚会,我喝得畅快,当众叫了老韩一声诨名:“韩光头,你过来。”我看见老韩的脸愤怒地扭曲着。老韩头发稀少,韩光头这个诨名只在一个极小的圈子里被知晓。要是我和老韩单独在一起叫他这个诨名,他还笑嘻嘻的样子,但在人群里这样叫就让他彻底没了面子。那天,老韩拂袖而去。从此我再也没打通过他的电话,他要么不接、挂掉,要么干脆关机,后来甚至把我的`手机号码和QQ拉进了黑名单。前年,我一个人偷偷坐了一个民工的摩托车,去看了老韩那块为我俩选好的墓地。杂草丛生中,我看见一条蛇爬了出来,它先是朝我昂起头,然后就飕飕飕地跑了。旁边一棵老树矗立,老树身上有一个树洞,我想起电影《花样年华》里孤独的周先生对着树洞倾诉。而今,轮到我有一个这样的树洞了:“韩哥,不就是叫你一声诨名吗?韩哥,还能回来吗?要不你也在高山上大喊一声我的诨名:李矮个……”

  我和刘哥一路交往下来,家常亲切。刘哥的父亲去世后,我和他一连在灵堂守了四个晚上,不停地给他父亲烧冥钱。一天黄昏我出门散步,和刘哥的恋人碰上了,就坐在树下石头上闲聊起刘哥的事儿。女子说:“刘哥人好,就是疑心病有点儿重。”我辩称:“刘哥是个大度的人啊,还有一点儿傻傻的样子。”那天运气真是好,我和女子交谈正欢时,恰好碰见刘哥从外面应酬归来,他看见我和他的恋人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样子就朝我发火了:“都啥人品啊!”刘哥拉起女子气冲冲地走了,无论我怎样解释他都不听。后来,刘哥还是和那女子告吹了,我和刘哥也没了来往。有一天在马路对面看见他,两人互相翻了一个白眼就各自而去。我隐隐约约听说,刘哥是怨恨我在女子面前说了他不少坏话。

  龙老大,我们是去年绝交的。他买房子,来找我借十万块钱:“你写文章稿费应该不少。”我也买了房子,每个月还要按揭还款,跟龙老大说明了情况。龙老大从鼻孔里哼哼了两声:“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能够大大方方借给我钱的朋友。”我当时也气了:“龙老大,你既然没把我当作借钱的朋友,为啥还要来找我?”龙老大:“我就是来试探试探你。”我和龙老大就这样痛痛快快地绝交了。那几天,我们这个老城里最后一段老城墙也在拆迁中灰飞烟灭。

  ……

  人到中年,正如某个人说的那样,在我的下半辈子已经不需要结交那么多的朋友了。只要有三五个莫逆之交,知你懂你呵护你,你把他们当作自己,把自己当作他们,他们把你当作自己,你也把自己当作自己,一辈子这样下去也不至于孤苦伶仃了。真和你结交多年的朋友,应该不是脆弱的细瓷,只能小心翼翼地爱护着,与其在那里提心吊胆地守着藏着,还不如找几个可以畅快吃喝的粗瓷大土碗,即便不小心磕着碰着也不会一触即碎,覆水难收。

  所以,和这样的人绝交后,说不定可以让自己在粗糙中活得强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