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后和初恋再一次相逢情感美文

黄飞老师

20年后和初恋再一次相逢情感美文

  我与白鲲联系时,他说白天没,我就安排在当天的晚上。我按时来到了茶楼,等了一刻钟,他没来,我拨打他的手机,无人接听。等了近一小时,我正欲离去,白鲲气喘吁吁地来了,他戴了副眼镜,高高大大的他很像体育运动员。他边擦拭头上的汗边连声道歉,原来他快下班时来了个急诊手术,一直忙到现在。

  坐在我对面的白鲲脸上挂着谦和的笑容,显得那么儒雅。他用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的事情还得从20多年前说起”——

  相亲之后又梦见她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 20多岁的我,已经是某医院的一名外科门诊大夫,是全院最年轻的医生。那时的我除了看病号、看书,就是打篮球。至于,我觉得那是要靠缘分的,可爸妈并不能理解我的心情,总是在我面前唠叨。

  有一天姑姑给我介绍了她学校的老师,我还没吃晚饭她就坐那里等我。出门的时候,姑姑塞给我两张中山堂的电影票。

  一路上姑姑都在给我介绍那个叫乔巧的姑娘的情况。她比我还大一岁,教数学的。见面之后,姑姑给我们做了简单的介绍,就离开了。我陪着乔巧一起稀里糊涂看完一场电影,只记得电影名字——《他俩和她俩》,就回家了。

  说来也怪,就在那天相亲回来的夜里,我又梦见了与我同窗11载的程洋。梦境,依然混沌,我坐在火车的车窗旁,对面缓缓驶过来一列车,我忽然听到对面缓行的车里有人叫我的名字,声音很熟。我看到有一女子从车厢里探出半个身子,使劲向我挥动着手里的红丝巾,我看清了那女子是程洋,她眼里闪着泪花在呼喊我。我想答应她,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我想给她挥手,却怎么也抬不起胳膊,那辆车突然加速呼啸而去。我看到那方红丝巾,从我的眼前飘过。

  醒来枕头上满是泪水,天还没有亮,我已没了睡意,走到阳台看天上的星星,听说地上一个人,天上一颗星。哪颗星才是程洋呢?毕业几年了,我和程洋再也没有见过,为什么总是梦见她呢?

  读书的时候,我就常常关注着程洋,她个头不高却很匀称,白里透红的苹果脸,亮亮的圆眼睛,走起路来两条黑粗的大辫子,在她身后摆来摆去,文静而稳重的她走到哪,哪里就是我眼中的风景线。程洋还是学校宣传队的小提琴手,我们男同学都叫她骄傲公主,我也只能远远地看看。后来听同学说她考上了哈尔滨的一所大学。

  我和乔巧就像是例行公事似的约会、看电影、逛街、吵架、和好,一晃两年的过去了。两家人开始商量我们的婚期,我妈妈天天忙着为我们准备东西。乔巧的家人也紧锣密鼓地为她准备嫁妆。

  邂逅在校园里

  有一天,送走最后一个病号,刚要离去,科长找我说有一个到上海进修的名额,按条件我最合适,但听说我要,不知道会不会耽误婚期,院里要征求我的意见。这是我渴望已久的机会,再说我的婚期并没有定。我就如实对科长讲了,并表达想去学习的愿望。当天下午院办就通知我隔日去上海报到。

  我去上海时,正值春暖花开的季节。走进上海医学院,立刻被那里浓浓的青春气息包围,大操场上正在举行体育比赛,呐喊声此起彼伏。

  进修的科目很多,我每天三点一线——寝室、教室、食堂。在进修就要结束的一天晚上,我夹着课本想去教室看书。路过学校礼堂,一阵悦耳熟悉的小提琴《梁祝》,一下撞击了我的心。中学时代程洋站在舞台上拉琴的样子,顿时浮现在我的眼前。我不由自主地走进了大礼堂,舞台上一个扎着高高马尾辫的姑娘半侧身很投入地拉着琴。如泣如诉的音符,不断流出。

  那个姑娘像极了程洋!我一下激动起来,就往前面挤,但很快我又冷静下来,不可能是她,这只不过是自己的又一次幻想罢了。这种错误不能再犯了,想起曾追错了人的教训,我激动的心又冷了下来。一阵热烈的掌声让我回过神来,那姑娘一手拿琴,一手执弓谢幕。那一瞬,直觉告诉我她就是程洋!挤出礼堂,大步流星绕到后台,正准备往里面撞,恰与里面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刚想道歉,却看到拉琴的姑娘,这回我看清了,“程洋”,我脱口而出。她一个趔趄还没有站稳,瞪着那双美丽的眼睛愣了片刻:“白鲲!是你吗?白鲲?”这个时候我已经能够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故作镇静地问她:“怎么不认识我了?你好吗?”她不回答我的问题反问道:“你怎么到上海来了?”我告诉她是来进修的。这时候有人叫她,她应了一声,又对我说,“我知道你们进修学员的宿舍,明天我去找你。”里面的人又叫了她,她无奈的眼神在我脸上停了片刻,转身往里跑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笑盈盈地叮嘱道:“白鲲,你明天等着我啊!”说完一闪就没了影。我当时就好像在梦里一般。

  难忘的黄浦江畔

  我到了教室有点按捺不住的兴奋,书,已经无法看下去了。回到宿舍简单的洗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天快亮时,我才睡了一小会。

  第二天早上我沿着已经很熟悉的小路去食堂,那天阳光特别的明媚,仰望天空,天是那么得蓝,一簇簇云,悠悠浮在空中。那一天我见谁都想笑,一直处在亢奋中,可是那一天又是多么地漫长啊。

  我提前来到楼下,坐在路旁的石凳上,佯装看书,心却定在她来的.那条小路上。她比约定的晚了一刻钟。程洋笑盈盈地说:“走,我请你吃东西,校门外有一家锅贴饺和小馄饨做得不错。”不由分说,她拿起石凳上的书转身就走,我只好跟在她身后。其实在中学时,我们还是很生分的,怎么这会却像是老似的。出了学校的大门,她挨近我有点神秘地说:“你挺有福气的,我等了多少天的音乐会,今天终于拿到票,我请你去看。”对音乐特别感兴趣的我,迫不及待地问:“什么音乐会?”她回答:“是朱逢博、施鸿鄂的演唱会。”我一下兴奋得不知说什么好。

  听完音乐会,我们返程。下了车有一家咖啡厅,我说:“请你喝咖啡,好吗?”她立马应允,于是我们就走了进去。坐下后,我似乎还没有完全从他们美妙歌声中走出来,兴奋地谈着音乐会。突然发现程洋沉默着,垂着头,用小勺漫不经心地搅着咖啡。起初我以为是程洋不今晚的音乐会。“你对他们的演唱没兴趣?”她仍然不抬头:“我非常。”我也由衷说:“我也特。只可惜,徐州很少有这样的音乐会。”她就让我到上海来,还说大城市可以经常看到高品位的音乐会。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听说你是去哈尔滨上学?”她所问非所答幽幽地说:“你知道当我拿到录取通知时,第一个想告诉谁吗?”我本能的问:“谁?”她依然慢慢地搅着咖啡杯,却不回答。好一会她抬起头说了一个字:“你。”同时无声的泪水涌出了她的眼眶。我赶紧递上桌上的纸巾吃惊问:“你怎么了?”她这时泪水滂沱似乎是在自语:“我跑到你们家门口,又折回。因为我没有理由去你家,但是我又不甘心。我就站在你们家马路对面,希望那两扇蓝色紧闭着的大门能闪出你的身影。我就可以走上去假装巧遇。可是,等了好久,我还是失望的离开。”

  程洋继续说:“后来我听来上海的同学讲你已经有了女,我沮丧好多天。我还记得第一年放寒假回徐州,下了车,大雪弥漫。我排在出站长龙的最后面,拎着沉重箱子的手冻得几乎没了知觉。突然我眼前一亮,我看到了你,你一手高擎着黑布伞,引颈向我们这条长龙看来,我心里一惊,难道白鲲知道我今天回来?我有些激动,我努力向你挥了挥手,因为太远,你仍茫然地向里看。正在这时,有一姑娘在你面前停下,你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离开了出站口。再后来我听说你了,新娘是一位教师。”

  我看到程洋有些控制不住的战栗,极想握住她搭在桌上的手。但是我没有,因为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当我告诉她自己有未婚妻,还没有时,我清楚看到程洋那对美丽的大眼里闪出亮色。

  回到宿舍已经是12点多,我的精神特别亢奋,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我无法入睡,看看手表,和程洋分手不过两个小时,可是我就再次期盼着与她相见。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思念一个。

  在后来的10多天,我俩一起吃饭、去图书馆,然后送她回宿舍。我们谈解剖、谈遗传也谈但丁和地球村,我们大声朗诵惠特曼的诗。星期天我们去游览黄浦江、去西郊公园踏青……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刻。不过我们有约定,我回徐州后就不再来往。

  最后一个晚上,我们从图书馆出来得很早,并肩默默走在林荫道上。我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就紧紧闭着嘴。程洋突然从后面紧紧地把我抱住,脸贴在我的后背上,哇的一声哭了,我站着没动,泪如泉涌。她哽咽着说:“我爱你,你为什么不早来找我,你走了我怎么熬……”我转过身,取出手帕轻轻地为她擦去泪水。“洋洋,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来生你等着我,我一定来娶你。我对乔巧有过承诺,我是,你难道希望我是一个不守信的人吗?记着我们的一切就到此为止。你不要来找我,找我,我也不会理你。请你一定理解。”月光下泪眼婆娑的程洋是那么的美不可言。那个美丽的她,就此便隽刻在了我的心底。

  20年后的相逢

  回来后不久,我和乔巧,第二年,育有一女,取名小雯。

  我在同学的口中知道程洋留校当了助教,追求她的人不乏其数,但她却毫无反应,只是潜心研究她的专业,80年代末她去了美国,到了30多岁的时候,与她的大学同学,近10年的她的那位同学一直追求着她,等着她。她在美国的医学界已经很有成绩。

  在2001年以前,程洋曾多次来找,我都回避着她。我虽然不爱我的太太,但我不能她。程洋电话打到家里,我说她打错了。其实,20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想她,我太爱她了,但是没有办法,我怕自己管不了自己,人不可能只为自己活着。

  2001年当我在新闻里得知,美国发生了9·11恐怖事件。我一下懵了,我想程洋极可能在那座大楼里工作。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程洋了吗?我好后悔20年来几次都不见她,那段我每天翻开报纸看阵亡华人名单。无论一天有几台手术,多么疲惫,我都必须翻报纸,而每一次翻报的时候我的心情又特别复杂,每晚我辗转反侧,只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稍作小憩。就那片刻的,也总是梦见程洋带着满身的血污奔我而来。我从梦中惊醒,就想如果她再来找我,甭管怎么样,我要见见她。

  有人说真正相爱的男女是有灵犀的。不知道是上帝眷顾我,还是她和我真的通了灵犀。就在9·11发生的第5天,程洋从大洋彼岸,打电话告诉我3天后来徐。

  我去火车站接了程洋,她风采依然,举手投足是那么的优雅。看到她,我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我们在茶社里相向而坐,很长一段和她就这样看着对方任无声的泪长流。想说的话太多太多,但是我们看着对方的眼睛,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后来从程洋的谈话中知道,她除了有成,家庭也很好,女儿碧雯已经8岁,儿子小皓也4岁了。几个小时后,我开车将她送到她母亲家。

  又是8年过去了,我的工作每天像打仗一样,下班了生活也如退潮的海滩。程洋的面容就会呈现在我的面前,我经常驾车去她母亲居住的小区转一圈,有时候我还会独自在我们去过的那家茶楼坐一会,似乎那里还存有她的气息,我坐在那里心里有一种满足感,一切也都是那么的平静。

  二十几年过去了,这份深深地爱恋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我。我无人可诉,也不知道我当初把“责任”放在首位的选择是对抑或不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