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生活故事美文

阿林老师

母爱-生活故事美文

   拥抱,是由情感一笔一划写成的。无言的拥抱,胜过万语千言。人世间最具力量的拥抱,一定是母亲给予的。

  母亲肯定是抱过我的,没有母亲的怀抱,哪能有今天的我。我刚生下来三天,浑身抽搐,口味白沫,母亲顾不得身子虚弱抱我到桥头的铁匠奶奶家救治。母亲告诉过我,我们弟兄仨,我小时候被她抱得最多,那是因为我小时候身体虚弱常得病。可我一点也记不得,甚至无法想像当年母亲抱我的样子。这人生最初的记忆,本该是最深的记忆,我却忘得一干二净,但我知道这份记忆一定潜在我生命深处,化作了血液在我周身流淌。其实许多时候母爱就是这样,总如同隐形的翅膀给我们飞翔的力量。

  有时,我会问母亲,我在她怀里是什么样子的,母亲总淡淡一笑,能什么样子?孩子样呗!有时母亲也会说,那时候没钱拍照片,要不然留张照片到现在那该多好啊。是啊,要是有张母亲抱着小时候的我的照片,那比现在所有的东西都珍贵。

  我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抱我了,也不知道我小时候有没有主动扑进母亲怀里过。母亲说记不得这些事,母亲说,你都长这么大了,问这些做什么。父亲很早就在外工作,母亲一个人把我们弟兄仨拉扯大,地里的农活她也不能少做。那时候家里穷,日子过得很艰难。不用说,母亲付出了许多,一定也有许多那时候的生活细节深深印在母亲的生命里。可每次说到我们小的时候,母亲几乎从不提那些苦啊累的,顶多也就是笑着说,你们弟兄仨小时候没一个省心的。母亲会说,你们小时候哪像现在,那时候一天三顿饭都吃不饱,让你们小的时候没吃上好的穿上好的,我这做妈的一想起来就难受。母亲啊母亲,您为我们付出的辛劳,您只字不提,只诉说您心中对我们的愧疚。

  母亲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天下当妈的都是一样,自己吃的苦早忘了,让子女受的罪,忘不掉啊。母亲是个不识字的农村人,可我觉得她这话是对“母爱”最好的解读,在朴素中进入了崇高。

  母亲从不看电视,但我回家坐在电视机前时,她有时会坐在我身边。她不看电视,专心做着手里的活儿,比如纳鞋底,比如剥豆子,比如叠衣服,反正母亲手里总有做不完的活儿。有一次,电视里出现远方的儿子进家与母亲热情相拥的画面。我趁机说,妈,我还没拥抱过您呢。母亲有些意外,你都抱上儿子了,还要妈抱?我说是拥抱,母亲有些不明白,什么拥抱?拥抱是做什么的有什么用?我说拥抱就是抱。母亲说,妈不要拥抱,只要能看着你,能和你说说话,比什么都好!

  尽管我在梦里无数次拥抱过母亲,也被母亲无数次拥抱过,可真从梦中走到现实,我做不出。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在我的记忆里,母亲与我之间从未有过亲昵的动作,甚至都不怎么拉手,一切是那样的自然而平和。亲近的只是那种气氛,那份感觉,而几乎没有任何亲密的动作。

  我生活在母亲爱的春风里,风中有花香,可不见花的影子。就像我知道母亲很爱我,可除去那些日常化的生活,我还真想不起母亲有过什么特别的举动,都是些最为生活化的场景。母亲不说出爱字,不做那些亲近的动作,把一切的关爱化于生活的点滴之中,无声无息,了无痕迹,就如同空气拥抱着我的生命。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母亲伟大,母爱伟大。

  是的,在我的记忆里,母亲从没拥抱过我,但我知道,我一直生活在母亲爱的怀抱里。她那看似平常的话语,那温情的目光,本身就是一种拥抱。质朴的母亲,让母爱融于生活的每一个细节,我只能感受,却无从触摸。

  那无处不在的母爱,是看不见却真切感觉到的拥抱。无论我走得再远,母爱那无形的臂膀都能拥抱着我,我都在母亲怀抱里。

  双手

  是母亲的双手抚育了我,但我几乎没有留意过母亲的双手。是的,我们常常会忽视身边最为珍惜的一些东西和情感。那天,初冬的阳光似丝绸一般滑润柔和,暖洋洋的感觉沐浴着身心。就在这个时候,母亲的双手映入我的眼帘。这哪是一双手啊,手心手背干裂出一道道纹沟,和树皮没有什么两样;每根手指几乎都扭曲变形了,像深冬里的枯枝。阳光顿时变成无数的细针,猛扎我的皮肤,刺疼了我的心。我没敢多抚摸母亲的手,也不敢在母亲面前呆下去,找了个借口走开了。我知道,要不然,我会在母亲面前落泪的。

  母亲做了一辈子农活,如今已年过七旬,还经常下地劳作。我们劝她,你不愁吃穿有钱花,就不要再苦自己了。她笑笑说,忙了一辈子,闲下来骨头会散的,我当是城里人在锻炼吧。其实,我心里知道,从地上获得收成,母亲心里踏实,对她而言,自己多挣一分钱,就能为我们减轻点负担。尽管她明白,我们现在的生活条件都相当不错,可她总是想着能为我们做点什么。

  母亲过惯了节俭的日子,一年四季洗衣服都用凉水,再冷的冬天,她也不怜惜自己的双手。有洗衣机,她也不用。她说,这力气用完了还会有,那电用了可是钱呢。母亲每年都要为我们做一双布鞋,那鞋底都是她一针一线纳的。只是到了这几年,母亲眼有些花了,手劲也弱了,没法做了。每每说到这些,母亲就会说,瞧瞧我这没用的手,连鞋也做不成了。

  其实母亲不说,我也知道,母亲的双手托起了我的生命,引领着我一步步走到今天。母亲的双手凝聚着人世间最伟大的力量,没有母亲的双手,就不会有我的一切。我也知道,母亲的手曾经也是白皙细腻,柔软无比,洋溢着青春气息。与其说是岁月吹老了母亲的双手,还不如说是母亲的双手如蚕吐丝,给了我们无尽的母爱,却耗尽了双手的美丽与生命。

  这以后,我常常会为母亲剪指甲。起初,母亲很不好意思,可我说让儿子为你剪指甲,这是天经地义的。母亲并不知道,我为她剪指甲,只是一个借口。握着母亲的手,那份粗糙是母爱可贵的质感,我能从中追寻母亲对我的关爱,那往日的记忆一下子复活,母爱在我的血脉里涌动。每每总是这样,只需要一个瞬间,母亲的双手在我的眼前就会变得鲜活柔美。这不是错觉,而是情感的悟化。

  当我握着母亲的手时,我的内心阳光灿烂。外出时,我都要牵着母亲的手,母亲说,不要啊,我还能走,摔不着的。我说,妈,不是你要不要的事,是我要牵着你的手啊!小时候,母亲把我的小手攥在她的手心里,现如今,我要把母亲的手攥我的手心里。被母亲攥着手,是一种幸福,能攥着母亲的手,更是一种幸福。 母亲的双手是一本书,写满了母亲一生的辛劳,道尽了母亲那博大的情怀。这是一本我们永远也读不完的书,更是一本无法替代的书。

  唠叨

  我喜欢和母亲说话,更爱听母亲唠叨。当然,这是长大离家以后的事。

  小时候在家里,我可不是这样。那时候,一听母亲开口,我的头就大,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避开,实在无法逃跑,也专心致志地想某件事,让母亲那如潺潺溪水的话语从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是的,母亲有时会骂我,甚至打我一顿,但更多的时候是以温和的绵绵不断的言语对我实施教育和驯化。只要我在她的视线之内,或者她虽然看不到我,但感觉我能听到她的声音时,她的话匣子就打开了。随便捡起件芝麻大的事,就能说上好一会儿。那时候我们家里养蚕,看着蚕茧我就在想,母亲的唠叨可真就像这蚕茧,看起来小得很,可那丝却能抽个不停。我时常觉得,母亲的轱辘话汇成了一条河,把我淹得喘不过气来。要说母亲的唠叨也有特别之处。我能听到的,只是她在给我讲道理,告诉我这不能做那不能说,这应该怎么做那应该怎么说。最多也就是谁家的孩子做得比我好,谁家的孩子比我听话。其他的,母亲从不在我跟前说起。

  这些年,在外的我,一年最多只能回家一次,和母亲当面交流的机会少了,那就打电话吧。母亲是个很节省的人,可拿起电话就顾不着电话费了,每回都是我提了好几回,才能挂断电话。每次和母亲见面,我都争取多用一些时间陪她,帮着她做些事。与其是做事,还不如说是创造一个机会听她唠叨。现在,母亲的唠叨内容发生了变化,她会不厌其烦地说我小时候的事,会说些东家长西家短和父亲这不好那不如意的话,还会说我过去熟悉的那些邻居乡亲现在的情况。

  我知道,这是母亲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她觉得儿子长大了,儿子在外的生活她很陌生,许多话题她是想说而无法说出的,那只能拣那些我们彼此都了解的话题。小的时候,母亲的唠叨力点多是用在如何使我长大成人上,而现在,她虽然以唠叨的方式在享受天伦之乐,但其中浓浓的关爱却如同她脸上的皱纹一样更密更深了。

  现在,我为我儿时厌烦母亲的唠叨感到羞愧,因为我在母亲的唠叨中感受了只有母亲只有亲情才会有的温暖。浸润在母亲的唠叨中,我的情绪得以放松,焦燥得以平息,灵魂得以纯净,仿佛置身于世外桃园。

  小的时候,我从没听说过母亲自己提起自己唠叨,可现在母亲和我说话时,时不时地会说,人年纪大了,嘴就唠叨了。不是母亲真切地感觉到她比以前唠叨了,而是她担心儿子没有耐心听她说话。想到这些,我的心就生疼。母亲啊母亲,长大的儿子,不再嫌母亲唠叨。能被母亲的唠叨拥抱着,那是一种幸福,一种世上无可比拟无可取代的幸福。母亲啊母亲,我真心地祈望您的唠叨可以一生一世陪伴着我。

  春天

  秋风起,雁南飞,苇叶黄,芦花白。一到秋天,河边的芦苇焕发出另一种生命的醉美。芦苇那翠绿的竿由青绿变成浅黄,继而又染上深黄,忽一日,这劲瘦的芦杆撑起一蓬饱满丰硕的芦花。

  在我的家乡,把芦苇叫芦竹,把芦花叫茅花,可我更愿意叫成毛花,毛绒绒的花。小的时候,芦花是我欺负的对象。高兴了,生气了,都会用棍棒抽打芦苇,看那朵朵芦花或垂头丧气低下头,或无奈落入水中飘浮。每次母亲看到都会说,有这力气别糟蹋了茅花,拿家来。母亲要茅花是为了编毛窝,一种毛绒绒的草鞋。在我童年的冬天里,我从没穿过棉鞋之类的,只有毛窝伴着过我。

  每到深秋的中午,母亲便会去河边摘芦花,这时候的芦花最干燥。大朵的芦花被母亲放在篮子里,阳光下,那丝丝絮絮的绒花轻飘漫舞。许多人家是割下芦苇,然后再折下芦花。母亲却总是先摘下芦花,再割芦苇,为的是尽可能保持芦花的'清爽干净。摘下的芦花还得经过几次暴晒,才可用来编毛窝。常常是在昏黄的油灯下,母亲先把朵朵芦花顺平捋服帖了,然后双手上下翻舞,为我们编织冬天里的温暖。不知多少个夜晚,我就是在这样的情形进入梦乡的。那时候,我不关心母亲是怎么把那些芦花巧编成毛窝的,想的只是某个早晨醒来,一双毛窝如毛茸茸的小船停泊在我的床头。

  毛窝的个头很大,看起来笨重,穿起来却很是轻,里外都很松软,既暖和,又透气排汗。小的时候,我这汗脚也只有穿毛窝时才没那水淋淋的感觉。我喜欢在冬天的阳光里,脱下毛窝,晒晒脚丫子,也晒晒毛窝。只要那么一会儿,毛窝里就好像盛满了阳光的温热和阳光的味道。再穿上毛窝,双脚感觉一直被阳光拥抱着。

  母亲常说,我们是被芦花暖大的。那时候,到了冬天,床上垫的,下面是茅草,中间是芦花,上面是破旧的床单,人睡到上面,立刻就会陷进去。枕头,就是一件破了不能再破的衣服包着芦花。一夜到天明,床单早不知被身子碾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多半是睡在那一片芦花的怀里。每到那时候,我就有些迷糊,不知道是睡在床上,还是像冬日的中午嘴里含着一枝芦花躺在屋后那芦苇堆上,有时我甚至感觉自己就是根芦苇。

  我儿子生下来时恰好是个冬天,母亲用芦花做了十来个尿垫子,说是送给孙子的礼物。我说都什么年头了,没人用这玩意了。母亲不高兴了,说你真够忘本的,你小的时候全指望这芦花过冬呢。我拗不过母亲,只能不情愿地用上。倒是我儿子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家伙,好像天生与芦花有份亲近,躺在上面兴奋得不行。母亲看了笑得很灿烂,瞧瞧,我说的吧,我们家一代代都是芦花暖大的,我这孙子也不例外。我说,那您也给您孙子编个毛窝吧。母亲说,你以为我不想啊,只是现在再穿毛窝要被人笑话了,要不然我还真给孙子编几双毛窝。母亲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就和当年在油灯下编织毛窝时一样。

  去年初冬,我和母亲一起回到老家。那条河还在,走在河边,岸边芦苇零零落落,芦花了无生机。母亲看着芦花,和我说起以前她摘芦花编毛窝填枕头铺床的事儿。母亲说,我刚生下来的时候,是睡在木桶里。木桶里是厚厚的芦花,就像一个大大的毛窝。母亲不识字,可想象力真是丰富。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那塞满芦花的木桶就是个大毛窝呢。

  母亲话锋一转,这河这芦竹这茅花怎么跟人似也老喽!是啊,河老了,芦苇老了,曾经年轻的母亲也老了。 这些年来,我无论走到哪里都没忘记芦花没有忘记毛窝,我以为我是怀念芦花里藏着的春天,现在我才明白,我留恋的是那贫穷之下温暖的母爱,那毛窝是母亲用心编织的。

  回家

  回故乡的路再短,感觉也很长,是如潮水般的思念拉长了回家的路。从定好日子回家开始,心灵已经上路。从这一刻起,想家的心绪如同进入汛期的河水,每时每刻都在上涨,一次比一次强劲地撞击胸膛。

  很奇怪,每次总觉得见到母亲的那一刻,我的情感会决堤。可每当我看到母亲,我情感的浪潮一下子变成了舒缓的河水。

  听父亲说,从得到我要回家的信儿开始,母亲的话明显多了,一天不知道要念叨多少回,儿子要回来了,儿子要回来了。父亲常开玩笑说,你妈把见到你当作上场比赛了,越临近越兴奋。可母亲每次见到我,都很淡定,就好像我是这天上午刚出门似的。人说母子连心,看来这话多少有点道理,要不然,我的情感变化怎么与母亲一样的呢!

  只要我提前打电话告诉母亲到家的时间,我到家时总是见到母亲院门边择菜。每回母亲总是以这种方式在等待她的儿子,如果实在等得太着急了,她也不会到路口去张望,就是想出去看看,她一定找个由头。有次我比预计时间晚到家七八个钟头,母亲往路口的小店跑了好几趟,不是买袋盐就是买瓶酱油。来回十来分钟的路,母亲都要走上半个多小时。

  母亲见到我,连忙站起来,双手在围裙上揩了揩,回来了。母亲的语气很平常。即使我离家再久,母亲不会像别的母亲见到孩子那样拉着我的手左看看右瞧瞧,好像从不细细打量我。就是近几年她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了,也从不会离我很近,我也没发现她特意看看我。可我身上的一点点变化,母亲总能看得出。

  母亲笑得很甜,皱纹爬满的脸,如风吹过的水面。没等我走近,母亲就先进了屋去了厨房,忙着为我做吃的。

  我站在母亲身后。母亲的白发又多了,个头好像又矮了些。我想抱住母亲,可抬起的手却是在抹眼角。我心里酸酸的,眼眶里湿湿的。我对母亲说,妈,别忙活,说说话吧。母亲说,没什么忙的,不耽搁说话的。每到这时候,都是我先说离家这些日子的事,然后母亲会说家里的事。这些话,平常电话里都是说过的,可我们像是第一次说一样津津有味。母亲几乎没有闲的时候,手里总是有忙不完的活儿。我每次回家与母亲的交流,多半是这样进行的。有时我在看书或写作,母亲会坐离我不远不近的地方,或择菜,或叠衣服,我不说话,她就静静地坐着。有时我想和她说话,她会说,你忙你的,我坐在这儿就好。我知道,母亲只要我在她的目光里,她就很知足。而每到这个时候,我心里特别的空灵安详。

  我为母亲梳头、剪指甲、洗脚捏脚和按摩,带给她的衣服,我让她试穿,帮着她提提肩拽拽衣角。母亲会有些不好意思,我的动作也有些笨拙。对我而言,这与其说是为母亲做点事,还不如说是我在借以品味当年母亲为我们做这些事的细节。

  每次回家,看我带着东西,见我帮着做这做那,母亲都会说,人回来了,比什么都好。儿子长大了,母亲不图别的,只是希望儿子平平安安,能回到她身边看看说说话。母亲没想过回报,当然,纵然我们再感恩再回报,也无法报答母亲那醇厚的爱。

  无论离家多长时间,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回家的日子总是这么平常,在家里的生活,是最没有故事的。可在家里,回到母亲身边的日子,因为平淡而可亲。

  一跨出家门,我就开始想家;一走离母亲的视线,我就想母亲。从这一刻起,念家的种子就落入心田,每天都会生长。因为我喜欢家中那平常的生活,我需要母亲那润物细无声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