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怀柔北部山区的喇叭沟门,飘起了今冬的第一场雪。而我的心似乎还停留在秋天——那不曾远去的繁华!虽然马上就要立冬了,可是冬天的迹象似乎还很遥远呢。前几天的阴天,又让人觉得是夏日连阴天的翻版,阴暗和潮湿,但却不是很冷,是一种淡淡的温润的感觉,就像这个锦绣的秋天,让人享受着那种舒适与安逸。今早天气预报:北部山区喜降初冬第一场雪!雪舞金秋,该是怎样一种绚丽、凄美的画卷!
很难忘小时候的冬天,特别冷,放了假在家蜗着萎冬,早晨总也不想起床,无论大人怎么催,就是装听不见。如果听到母亲说:“快起床,外边下大雪了!”我和弟弟就再也不会贪恋暖和的被窝,飞快的穿好衣服,找出铲雪的家伙,选择一处不碍事的背阴的地方,开始堆雪人,我们是那样的卖力,不厌其烦的一铲一铲的,壮大着雪人的身体,让它更加强壮,然后我们找来两个煤球,摁在雪人的脸上,又从妈妈要来胡萝卜,插在两只眼睛的中间部位当鼻子,再找来两个树枝子插在胖胖的身体上,像是两只胳膊,这样堆起来的雪人更加逼真、更加可爱。常常是看着我们的杰作,兴奋不已;常常是看着战后的狼藉,我们大笑不止,直到母亲叫我们吃饭,才会停手。吃过饭,我们通常就会约上好伙伴,去田野、河边疯跑,我们像是雪中的精灵,旋转、跳跃,任凭雪花在我们身边飞舞、任凭脚下发出咯吱咯吱好听的声音,只想融入那一片茫茫的、无声的世界,只有我们的欢笑,响彻云端,是那样的清脆,那样的美好。
上学以后,如果赶上下雪, 老师一般会带着我们去校园铲雪。顽皮的男生就会抓住时机,堆雪人、打雪仗。女生总是小心的躲闪着飞奔的雪球,抖落着飞落的雪片。校园里有一颗不知活了多少年的柏树和几十棵朝气蓬勃的白杨树。此刻,柏树的头顶恍如戴了一顶雪白的毡帽,绿的苍翠,白的耀眼,两相衬托,煞是好看。成为操场一道最亮丽的风景,也给冬日的校园一点明媚的春光。而光秃秃的白杨树,虽然枝条嶙峋,上天却运用鬼斧神工,在每一条支脉上,托住了一节节俏丽的城墙,巍峨婉转,微风吹来,城墙簌簌塌落,砸在玩闹的孩子们身上,又会引起一阵阵尖叫和欢笑。那份纯洁无瑕的快乐,仿若昨天。
高中的时候住校。那时候的冬天是那么漫长。宿舍点着煤球取暖,火苗却总是不旺。夜里炉子总是封不好,经常灭了,每次生炉子,宿舍都会烟雾腾腾,呛得人上不来气,只好开门放烟,寒风也会顺着门缝往屋里窜;雪花便借着风力顺势溜进屋里窥探,(那时候学校连门帘都不给挂)让本来就冷的屋子更加冰凉。雪的美,暂时失色,没有了小时候对雪人的迷恋,只有恐惧、躲闪。雪后的屋子更冷一些,几个同学常常是把被褥搭在一起,互相取暖。或者是说点笑话,用语言驱寒。那时候,最喜欢看化雪了。雪后的太阳,像一个慈祥的老人,慢慢的掠过山坡,把温暖洒向每一个角落。就这样看着阳光照在雪地上,雪慢慢融化、退却,最终消失在视线里,只留下一地湿痕。
最后一次对雪的记忆,是弟弟有病的那年冬天,雪下的真的好大好大。弟弟刚做完了第一次大手术,就开车回老家,把院子里的雪打扫的干干净净。弟弟是性情中人,特别恋家。遗憾的是,生命的最后那段时间,再不能回到出生,长大的地方!那场雪,是他今生最后一次打扫。今年的雪又开始了,我亲爱的弟弟,你在何方?是在观赏?是在清扫?还是在祈祷?老家院子里,弟弟亲手栽种的两颗柿子树长势甚好,历经风雨10多年,却还是在弟弟走的第二年冬天被冻死了。很多核桃树、柿子树,没有承受住这场大雪的袭击,悄无声息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也许是天意吧,让雪送你最后一程,让那两颗柿子树与你在地下长眠!
后来成为人妇了,对冬天的雪依然有几多期盼也有几多恐惧。下雪了。窗外的孩子们如孩提时的我们,对雪的降临欢呼雀跃,追逐嬉戏。年轻的生命,总是对任何事情都充满好奇和向往。当生活的磨砺,岁月的风雨,日益填满我们的心房,那份天真无邪般的快乐,早已走远,只留下一分心酸和感叹。
纷飞的雪花、聚散、重叠、交织,磕磕绊绊的记忆零碎在眼前。人生若梦,恍然一瞬间。总感觉还没做些什么,可是人已进中年。曾经年少的轻狂已经不见,唯有沉静如水的眼眸,淡看着人世间。生死之间,不过是一个门槛。却要用一生来走完。繁花似锦,不过是过眼云烟,终将是劳燕分飞的一声长叹!雪花依然将以自己的方式翩跹,只是不同的人,就会有不同的欢乐和伤感。纵然有万语千言,此刻凝固在唇边,恍然间,好想接住雪花一片,轻轻许下诺言:如有来生,愿和你交换,让你在尘世间,活一回苦辣酸甜;许我去半空中,舞一曲天上人间。
我常常以为,雪是水的精魂!若不是,它何以脱去水的无形,脱去水的柔情而变得有形体、有颜色、有诗意、有韵味和舞姿呢?
而就在此时此刻,窗外的雪正由水的形态而颗粒,而片状,而鹅毛般的洋洋洒洒了。瞧!那空中婀娜多姿的雪影,渐渐地舞成雪帘,天空中,屋顶上以及树的罅隙间,倾泻而下,好一幅天女散花图!顷刻间,整个大地便白茫茫一片了。
雪的到来是无声的,然而又是生动的!
你看那空中婆娑的舞姿,那般的唯美,那般的生动活泼,亦如滚滚长江天际而来,铺天盖地,大有气吞山河之势。然而,它又那般的安静,悄无声息,犹如恬静的处子,给人以无限的遐想。这雪,动中有静,静中有动,以它的魅惑建构着一种温馨和谐的情调,那时那刻,我已然被陶醉了……
我想,这雪,它究竟还是清洁工呢!干燥的空气中聚集着各种污染颗粒和病毒细菌,而雪的到来,便柔柔的把它们揽入怀里,融入自己优美的花瓣中,和着它们一起炫舞。然而,雪,依然洁白无瑕,洁白,那是雪的灵魂的颜色,尽管它身处污染之境却不被污染,是什么样的情愫使得它如此洁身自好呢?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不知带给人类多少神秘和未知,正是这神秘和未知,使得我对这白雪情有独钟了。
窗外,那飘渺的雪影,又把我带入童年的记忆中。那屋檐下悬着的“冰棍”,那一道迥异风景线的主角,不知道为我的童年带来多少的快乐!那“冰棍”长短不一,粗细不同,形状各异。有的像剑,有的像抢,有的……整齐地悬在屋檐下,堪称天然艺术品呢!它大概是白天融化的雪水,傍晚来临的时候,未来得及滴下,便在檐上凝结成冰了,而那形状如何得来,便不得而知。用手轻轻的抚摸,便是一种柔柔的凉意,那感觉,沁人心脾呢!若是口渴了,掰下一根,送于口中,再轻轻的咀嚼,便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声,而嘴里,便凉丝丝甜津津了!那时那刻,常常想到酷暑,若在酷暑,也有这柔凉,该是多么惬意!然而,如今的放了糖精和添加剂的'冰糕和冰块,如何能与这天然的“冰棍”同日而语,相提并论呢?
那没了膝盖的白雪,还是最好的玩具呢!把它滚成雪球,满雪地里滚着爬着,甚至,父母也会加入其中,真真的不亦乐乎!还有那堆成的各具形态的雪人,更为那苍白的冬天增添了无限的生机!那时的快乐是那般的纯粹!那般的一尘不染!那也是孩童们一年中最为快乐的日子了。
我也常常想起南方的雪。南方的雪是什么样子呢?恰好有一个朋友在上海工作,我便向她讨教。她便遗憾的告诉我:南方的雪从未下到地面上,便是在空中已经融化为水,所以,地面上,屋顶上和树的枝丫上是看不到雪的影子的。南方的雪是温柔的!瞬息即逝的,是无从触摸的。尔后,便又自豪的说:我们北方的雪是有灵性的!有诗意的!有韵味的!是啊!北方的雪,可以鹅毛般的蓬勃奋飞,也可以细沙般的飘飘洒洒,可以在阳光下熠熠闪光,也可以附着于杨柳的枝桠,冬青的叶面,你可以在霓虹灯下仰视它炫舞,也可以掬它入梦,给你以无限的遐想。我更爱这北方的雪!
雪啊!你以你的舞姿为这苍茫的冬季衍生无限生机!你以你的诗意,为这大地谱写心曲!你以你的纯洁践行生命的哲理!我爱你!爱你的洁白,爱你的奋飞,更爱你“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春意!你,是水的的精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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