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
唐代:白居易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乡远去不得,无日不瞻望。
肠深解不得,无夕不思量。
况此残灯夜,独宿在空堂。
秋天殊未晓,风雨正苍苍。
不学头陀法,前心安可忘。
译文
我有着深深思念人,却相隔在远远异乡。
我有所感怀事情,深深刻在心上。
故乡遥远回不去,我没有一天不遥望它。
内心痛苦万分却无处化解,日日夜夜未曾停止思念。
我前途似乎也迷茫无望,孤独在空空屋子里睡觉。
秋天尚未来临,却已风雨纷纷。
不曾学过苦行僧佛法,如何忘记曾经过往!
注释
①乡:家乡。
②瞻望:往远处或高处看,敬仰并寄以希望。
③夕:日落时候:夕阳。夕照。朝夕相处。无夕:日日夜夜。
④残灯:不好事。夜:黑夜,代指前途黑暗。
⑤空堂:空屋。
⑥晓:到来,来临。
⑦正:此时。苍苍:纷纷。
⑧头陀:苦行僧。
⑨安:怎么。
赏析
首句开门见山,写出了所要记叙事情,强烈感情色彩也在无需意像渲染情况下,立刻展现在读者面前。四句话形式上两两相同,但情感上却是层层深入,第一句提到了人思念和远,都是平平概述,点到为止,并没有提及是一个什么样人,如何思念她。第二句则重点写到了思念,写到思念程度,也并没有深写。行文至此,全诗中心已经点明框架,已经明晰,但还只是一幅,如果用画画作比话,构图,或者说是工笔前白描图,线条简洁而有力。第三句对第一句进行了扩充和延伸,乡远远程度,对故乡,更准确说是对故乡生活,故乡人思念之深。第四句是对第二句进行了扩充和延伸。一、三句是写实,故乡、人都是客观存在。二、四句是写虚,回忆中事和肝肠绞痛感觉是诗人主观感情。一实,一虚,把气氛渲染开来,行文至此,白描已经被染,出现了淡淡色彩,阴阳、冷暖色初步分明。诗人付与“人”一个“隔”,付与“事”一个“结”字。“隔”、“结”都是冰凉凉字眼,给人一种一对火热恋人被活生生分扯开来感觉。诗人用两个冰冷字形象地写出了自己火热情感,而火热又败于冰冷,这时引出自己肝肠绞痛感觉显得自然,又打动了读者。在这里,诗人又用了一个打动人动词“瞻望”。乡远,瞻望却不可相望见,可是还要望,纵是眼望不见那心也早已回到了那故乡恋人身畔。
前四句是对一个长时间一直以来状态写,从“况此”一句开始,诗人就开始描绘一个夜雨场景了。作者在描写夜雨场景时候,却是惜字如金。他只用了两句话二十个字。这两句话不写思,不写念,不写人,不写事,只是用简洁言语描绘了许多意像,灯、堂、天、风雨。一个况字说明这四句所描写这些是在前四句前提上进一步增加。所以,在情感上也是在前四句思念上增加。一个“况”字就替代了千言万语心理描写。“夜”是时间,在“夜”之前诗人用了一个名词作形容词来形容“夜”,“残灯”。灯从晚上点,点到残,一定已是深夜。诗人夜不能寐,久久思念着心中恋人。残灯昏暗光下,长长灯芯使光闪烁着,诗人在这情景万分伤心,没有言自然显得寂静,寂静使屋子显得“空”,显得寂寥。“空”不一定是真缺少家具,而是因为缺少“人”。夜雨同话五更人“空堂”不一定是堂“空”也写出诗人心中怅然若失。“秋天”“未晓”“风雨”更是融情于景。“苍苍”二字既是对风雨描写,又是诗人此时心境。这两句,不着一字思念,而又字字句句把诗人思念之情着色,分染过白描已经基本上上好了颜色。最后一句话,可谓画龙点睛之笔,使用直抒胸意写法,将全诗推向高潮。想忘,又不能忘,想忘,又不敢忘。诗人一段刻骨铭心爱情就在这无果结局中谢幕,无数思念,向何处倾诉。
整首诗贯穿着白居易大、简、妙风格,虽是写爱情,写思念,但不像多数爱情诗一样婉约,它大气、又不失细腻,这不是刻意为之,而是一种情感之至,一种浑然天成。这首诗不是唐代所流行工整今体诗,它共有七句话,前四句大量重复用字,也并不合乎诗歌习惯。意像描写被放在了叙事之后,全诗没有比喻、没有用典,也没有大量兴、比之作,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格律羁绊,用最直白语言,抒发了最真挚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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