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自珍的诗赏析五篇

王明刚老师

己亥杂诗·其五

朝代:清朝|作者:龚自珍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己亥杂诗·浩荡离愁白日斜》是清代诗人龚自珍写的组诗《己亥杂诗》中的第五首,写诗人离京的感受。全诗分前后两部分,前两句为第一部分,后两句为第二部分。在第一部分里,诗人以天涯、日暮、落花写出一片浩荡的离愁,以落花自况,赋予自己的身世之感;第二部分以落花为过渡,从落花——春泥展开联想,把自己变革现实的热情和不甘寂寞消沉的意志移情落花,然后代落花立言,向春天宣誓,倾吐了深曲的旨意。全诗意象单纯,而情景浑成,比兴无端,而心迹昭然,短短二十八字,展示了诗人博大的胸怀,揭示了一种难能可贵的生命价值观,具有涵包天地的思想和感情容量,堪称定庵诗的压卷之作。

咏史

朝代:清朝|作者:龚自珍

金粉东南十五州,万重恩怨属名流。

牢盆狎客操全算,团扇才人踞上游。

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都为稻粱谋。

田横五百人安在,难道归来尽列侯?

《咏史》是清代文学家龚自珍所作的一首七言律诗。前两联愤怒地揭穿当时身居高位,凭借权势的人物尽是些盐商、“狎客”、酒色“才人”。他们彼此勾结,狼狈为奸,又以个人恩怨而互相排挤。颈联写一些有识之士却慑于反动统治者的文化专制,无所作为,但求个人安全逸乐而虚度年华。尾联借汉时田横殉难的历史典故反讽士人无节,紧扣题目。诗中借古讽今,深刻揭露了统治集团上层人物趋炎附势、阿谀奉承的丑态,鞭挞了文士阶层胆小怕事、埋头著书、只求一饱的庸俗状况,并借田横抗汉之事暗示士大夫不要醉心于功名利禄、对统治者抱过高的幻想。全诗境界开阔,对仗工整,寓理精辟,造语凝练、厚重,读来有骨力铮铮之感。

己亥杂诗·其二百二十

朝代:清朝|作者:龚自珍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赏析

这是一首出色的政治诗。全诗层次清晰,共分三个层次:第一层,写了万马齐喑,朝野噤声的死气沉沉的现实社会。第二层,作者指出了要改变这种沉闷,腐朽的观状,就必须依靠风雷激荡般的巨大力量。暗喻必须经历波澜壮阔的社会变革才能使中国变得生机勃勃。第三层,作者认为这样的力量来源于人材,而朝庭所应该做的就是破格荐用人材,只有这样,中国才有希望。诗中选用“九州”、“风雷”、“万马”、“天公”这样的具有壮伟特征的主观意象,寓意深刻,气势磅礴。

诗的前两句用了两个比喻,写出了诗人对当时中国形势的看法。“万马齐喑”比喻在腐朽、残酷的反动统治下,思想被禁锢,人才被扼杀,到处是昏沉、庸俗、愚昧,一片死寂、令人窒息的现实状况。“风雷”比喻新兴的社会力量,比喻尖锐猛烈的改革。从大处着眼、整体着眼、大气磅礴、雄浑深邃的艺术境界。诗的后两句,“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是传诵的名句。诗人用奇特的想象表现了他热烈的希望,他期待着优秀杰出人物的涌现,期待着改革大势形成新的“风雷”、新的生机,一扫笼罩九州的沉闷和迟滞的局面,既揭露矛盾、批判现实,更憧憬未来、充满理想。它独辟奇境,别开生面,呼唤着变革,呼唤未来。

创作背景

龚自珍的时代是一个风雨飘摇的时代,正是这样的时代,产生了这位近代史上启蒙思想家。他意识到封建的闭关锁国政策行不通了,帝国主义的侵略更加暴露出封建主义衰朽没落的本质。他以其才华,起而议政“医国”,宣传变革,终因“动触时忌”,他于道光十九年己亥(1839)辞官南归,在途中写下三百一十五首《己亥杂诗》。这首诗是他在路过镇江时,应道士之请而写的祭神诗。

鉴赏

在这首诗中,诗人对死气沉沉、缺乏生机的社会现状,深表痛心,急切地希望巨大的社会变革迅速到来。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这两句以比喻修辞格,表明只有依靠一场急风惊雷,才能打破在清朝统治下,到处呈现着的为时已久的一片死气沉沉的局面。“风雷”,比喻革命风暴。鲁迅先生“于无声处听惊雷”(《无题》)中“惊霄”、毛泽东“一从大地起风雷”(《七律·和郭沫若同志》)中“风雷”,都是这个意思。“风雷”之上冠以“恃”字,表明挽救危亡,振兴国家,急风惊雷而外,别无他途,足以见出诗人的敏锐眼光和斗争梢神。“万马齐喑”,比喻在清朝统治下,人们不敢讲话,到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气氛。这里用了一个典故。苏轼《三马图赞引》:“时(宋元祐初)西域贡马,首高八尺,龙颅而风骨,虎背而豹章,出东华门,入天驷监,振鬣长鸣,万马齐喑。”对于“万马齐喑”的局面,用一“哀”字,表明诗人痛惜之情与爱国之心。诗人于1810年到北京做官,满怀经世之志、治国之略,但是仕途的失意。政治主张的破灭,使他清醒地认识到他处在“平生进退两颠簸”(《十月廿夜大风不寐起而书怀》)的境遇中。像诗人这样先进的思想家、政治家,面对此情此境,必会痛心疾首。

“我功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两句,运用移花接木的手法,表现了诗人渴望砸烂黑暗统治,出现一个崭新世界的愿望。“天公”,即玉皇,亦即世俗所谓老天爷。诗人揭露时弊,忽然就劝起老天爷来了,诗末自注云:“过镇江,见赛玉皇及风神、雷神者,祷祠数万,道士乞撰青词。”这个自注说明了诗人写这首诗的具体环境,看出了诗人是借“道士乞撰青词”之机,用民间迷信活动来为自己所要表达的思想感情服务。“不拘一格”,充分表现了诗人开阔的胸怀,远大的目光,具有战略性的设想。当时的清政府,腐朽无能,内忧外患,特别是帝国主义侵略者,虎视耽耽,奴役中国民族、x国家之心不死,瓜分风潮,迫在眉睫,要拯救暴风中破船似的中国,非有各方面的大批人才,是无济午事的,所以诗人劝天公重新振作精神,不拘一格而降大批人才,共挽即倒的狂澜,将倾的大厦。“劝”字,颇具积极意义。它是奉劝,而不是乞求,表现了诗人处于踞离临下的地位,也显示出诗人变革的信心。

整首诗中选用“九州”、“风雷”、“万马”、“天公”这样的具有壮伟特征的主观意象,是诗人用奇特的想象表现了他热烈的希望,他期待着杰出人才的涌现,期待着改革大势形成新的“风雷”、新的生机,一扫笼罩九州的沉闷和迟滞的局面,既揭露矛盾、批判现实,更憧憬未来、充满理想。它独辟奇境,别开生面,呼唤着变革,呼唤未来。寓意深刻,气势不凡。

全诗以一种热情洋溢的战斗姿态,对清朝当政者以讽荐,表达了作者心中对国家未来命途的关切,和希望当政者能够广纳人才的渴望,具有很深刻的历史背景和很强的现实意义。

湘月·壬申夏泛舟西湖述怀有赋时予别杭州盖十年矣

朝代:清朝|作者:龚自珍

壬申夏,泛舟西湖,述怀有赋,时予别杭州盖十年矣

天风吹我,堕湖山一角,果然清丽。

曾是东华生小客,回首苍茫无际。

屠狗功名,雕龙文卷,岂是平生意。

乡亲苏小,定应笑我非计。

才见一抹斜阳,半堤香草,顿惹清愁起。

罗袜音尘何处觅,渺渺予怀孤寄。

怨去吹箫,狂来说剑,两样销魂味。

两般春梦,橹声荡入云水。

赏析

1802年(嘉庆八年)龚自珍十二岁时随父龚丽正入京,居于横街全浙新馆。十年后,他由副榜贡生考充武英殿校录,旋即侍父南下就徽州知府之任。四月,龚自珍陪同母亲到苏州看望外祖父段玉裁,并在舅家与表妹段美贞结为伉俪。是夏,携新婚夫人返杭州,泛舟西湖时,念及十年契阔,乃作此《湘月》词抒怀。

词开篇由出身说起。生于杭州,本平凡事,但偏说自己如著名的“飞来峰”一般,是“天风”将我“吹堕”在此“清丽”的“湖山”之间的。气派之大、构想之奇,令人击节,而一种独往独来、风发踔厉的姿态也栩栩然纸间,为全篇树立了奇气奔涌的基调。接下来回首往事,照应词序“予别杭州十年矣”,词意又紧承“果然”而来。然而十年京华,一事无成,即或鄙贱的“屠狗功名”与空洞的“雕龙文卷”也还未入手,那种惘然之感正如眼前西湖的烟波一般“苍茫无际”。那么自己的行藏则将不止为英豪所不齿,就是那苏小一流美人不也会嘲笑自己的“非计”么。此数句诚然是自嘲,但感喟深沉,杂以绮艳,给人磅礴流丽的魅力感。

过片承首句“湖山”而来,掉转抒情之笔来写泛舟西湖所见之景,在写景中,又穿插着词人“清愁”、“销魂”的主体感受。王兆鹏先生分析道:“这种跳跃跌宕的章法又是与主体勃郁不平之气相联系的。词人本不是心平气和地来观赏湖山景色,而是借游湖来排遗胸中的不平与愤懑。明乎此,才能体察到开篇“天风吹我”的突兀之句原是主体心灵深处如潮怒气的排戛激荡。”这种体味是细微而准确的。事实上,下片也仅有“斜阳”、“香草”两处意象是眼前所见,其余如“罗袜音尘”、“渺渺予怀”、“箫”、“剑”等无不是心灵化了的“如潮怒气”的衍射。特别其中第一次出现了“怨去吹箫,狂来说剑”的对举性质的这组意象,为龚自珍一生的诗词创作奠定了指向性的基础。清初词坛大家陈维崧在《沁园春·赠别芝麓先生,即用其题《乌丝词》韵》中已有“禅榻吹箫,妓堂说剑,也算男儿意气场”之句,为龚自珍所本,而龚自珍又益以“怨”、“狂”二字,更加丰富了“箫”与“剑”的内蕴层次,从而形成了属于“龚氏”的独特的销魂之味。

浪淘沙·写梦

词牌名:浪淘沙|朝代:清朝|作者:龚自珍

好梦最难留,吹过仙洲。寻思依样到心头。去也无踪寻也惯,一桁红楼。

中有话绸缪,灯火帘钩。是仙是幻是温柔。独自凄凉还自遣,自制离愁。

评解

梦境在古代诗词中往往写得生动逼真,瑰丽多姿。诗人把现实生活中无法倾诉的痴情,运用“写梦”的艺术手法,真实地展现出来。这首小词,即是作者自写旧日的艳遇。下片首三句,当是重温旧梦。歇拍为“梦醒”时语,不论其有无寄托,均可称为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