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沈从文的《边城》

孙小飞老师

  再读沈从文的《边城》

  [摘 要] 沈从文主张文学作品要表现人性最真切的欲望,《边城》忠实地实践了他的创作主张,作品所表现的人情味、乡土情、环境美所构筑的优美、健康、自然的生命形态和生活方式中,隐含着作者所追求的完美的人生形式,是他的作品中最能表现人性的真切欲望的一部小说。作品问世近八十年以来,在不断变化的评价中,一直吸引着人们的阅读兴趣,小说所表现的人性最真切的欲望和作者所追求的完美的人生形式,今天仍然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

  [关键词] 沈从文;《边城》;真切欲望;人生形式

  沈从文的作品所再现的人情味、乡土情、环境美所构筑的优美、健康、自然的生命形态和生活方式中,隐含着作者在社会现实中孜孜以求的人生的完美形式,小说所表现的人性最真切的欲望和作者所追求的完美的人生形式,今天仍然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

  一、人情味是人性的真切欲望,是作者所追求的完美的人生形式

  《边城》是我国文学史上一部优秀的抒发乡土情怀的中篇小说。作品以湘西山城茶峒的农村为背景,写了一个渡船老人和他的外孙女翠翠相依为命,团总顺顺的两个儿子天保和傩送同时爱上翠翠。天宝因失恋乘船离家,不幸葬身鱼腹。傩送无心耽恋爱情,远走桃源。后来老船夫去世。翠翠怀着对祖父的伤悼和对恋人的系念的双重感情,继续守着渡口。以翠翠与傩送的爱情故事为主线,展现了湘西边城百姓和谐的人际关系,以及淳朴善良的人性美。小说所描写的老船夫、翠翠、天保和傩送等都是极为普通的人物,是普通人纯真、善良、朴实的真挚情感的自然流露。沈从文在谈及小说《边城》的创作宗旨时说:“我要表现的本是一种‘人生形式’,一种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为人类‘爱’字作一度恰如其分的说明。”[1]沈从文从人性中最温情的'人情味里,寻找到了完美的“人生形式。”这种“人生形式”蕴含与男女爱情、祖孙亲情、朋友友情、世俗人情、邻里互助情、兄弟手足情之中,正如沈从文自己所说的“我动手写他们时,为了使其更有人性,更近人情自然便老老实实的写下去。”[2]

  主人公翠翠是一个迷人的形象,她是湘西山水孕育出来的一个精灵,是美与爱情的化身,在她身上最能表现出初涉爱河的羞涩少女的真实欲望。开始时她是一个矜持而顽皮的少女形象,后来成为情窦初开的躁动少女,小说栩栩如生地表现了她对爱的渴望企盼和春心萌动娇羞的神态,在与傩送误会后两年中,情人傩送的身影时刻萦绕在她心中,她总觉得那个端午节所经历的事情“甜而美”,常常期盼着再发生那美好的 “误会”。爱情把一个清纯的少女“折磨”得心里乱乱的,常常一个人对着天、对着水发呆,被动地等待幸福降临。她开始有了挂念、有了忌妒、有了无名火、有了孤单寂寞,把少女追求爱情过程中的喜与痛的心理状态刻画得淋漓尽致。后来,亲人的逝去,情人的离开并没有击倒她,她独自守着渡口,在尽祖父摆渡之责的同时,静静地等候着情人的归来,把一个与命运抗争、自信、执著的美少女形象呈现给读者。

  那位深爱着孙女、渴望孙女能够得到幸福的善良、可爱的老船夫也是作者完美的“人生形式”的化身。老船夫为人忠厚老实,几十年如一日地守着渡船,不计报酬,不贪图便宜,卖肉的不肯收他的肉钱,水手们送红枣给他,小商贩们送粽子给他。小说通过老船夫对孙女的挚爱来体现其祖孙亲情。老船夫对孙女尽抚育之责,以告慰殉情的女儿。对孙女爱怜备至,为其亲事操心担忧,希望照顾翠翠到获得幸福的生活,形成了祖孙相依为命深厚情感。他为了孙女的亲事,他内心所呈现出的渴望、焦虑、矛盾与挣扎,是那样令人痛心和无奈,最后,老船夫带着一生巨大的遗憾离开人世了。天保兄弟身上表现出的他俩对爱情的忠贞与自我牺牲的美德洋溢着真挚的兄弟手足情,是人性真切欲望的真实再现。傩送为了纯真的爱情,宁愿放弃一座碾房的陪嫁而选择翠翠,天保则宁愿牺牲自己的幸福成全弟弟的爱情。他们都胸怀宽广,光明磊落。船总顺顺“欢喜交朋结友,慷慨而又能济人之急。”他“重义轻利又能守信自约。”面对着风雨中丧失亲人、无依无靠的翠翠,他不计前嫌,忙前忙后,张罗事情,浸润着边民浓厚的人情味。

  二、乡土情是人性的真切欲望,是作者所追求的完美的人生形式

  《边城》具有湘西的独特地方色彩和牧歌情调,向读者展示了一幅幅具有湘西生活实感的风俗画。小说的人物活动和生活场景都表现出浓郁的乡土风味,如元宵节的爆竹烟火、端午节的龙舟竞渡、中秋节的月下对歌,男女唱歌传情的方式,以及边民的谈恋爱方式,孩子取名,办丧事的绕棺、下葬等都具有湘西的独特习俗。作者在表现边民的人性时,不靠情节发展的跌宕起伏,而是在精心细腻的笔触描绘湘西人的单纯朴实、守信自约思想性格,重义轻利的淳朴的社会风气,以及新奇别致的风俗习惯。文中无论是茶峒的农民,还是那些士兵、商人、“毛手毛脚”的水手以及把“眉毛扯成一条细线”[3]的妓x,都是充满着乡土气息与人性光芒。它们融合在故事情节中,使读者充分品味到民俗风情。

  《边城》具有不同凡响的民族特色,才使它更具有持久的审美价值。在一幅幅具有湘西民族特色的风俗画中,寄寓着作者对“美”与“爱”的追求,在平凡的生活故事中包含着作者的哲理思考。乡民的光明磊落和正直大方是大都市里不曾想到的民俗淳风。船总顺顺对“凡因船只失事破产的船家、过路退伍兵士、游学文人,凡到了这个地方,闻名求助的莫不尽力帮助。”[4]他大方洒脱的性格是乡下人宽阔豪爽的胸怀。爷爷的老朋友杨马兵对翠翠的照顾特别感人,他曾经钟情于翠翠的母亲但被拒绝,后来义不容辞地照顾“心上人””的女儿翠翠,“使翠翠仿佛去了一个祖父,却新得了一个伯父。”[5]这种超越金钱关系的待人以诚、助人为乐的淳朴自然、真挚善良的人性美和人情美,在都市的现实生活中所见不到的,这里的人民诗意地生活、诗意地栖居,这既是抒情诗,也是风俗画,这是作者所追求的最完美的人生形式,同时也是自小说问世以来所具有的持久的魅力所在。

  三、景色描绘中蕴含着人性的真切欲望,是作者所追求的完美的人生形式

  《边城》中作者描写了酉水两岸的村镇、碾坊、筒车、水磨、码头、小溪流上的绳渡、茶垌的街道、碧溪嘴的翠竹等,读来犹如身临其境,山城特有的风景尽收眼底。特别是那靠近河边街道的房子,一半着陆,一半在水的吊脚楼,更是湘西的独特风景画。作者常常用淡淡的笔墨描绘淡淡的风景,和文章淡淡的气氛相得益彰,让人感受到这方水土的洁净美好。如“风日清和的天气,无人过渡,镇日长闲,祖父同翠翠便坐在门前大岩石上晒太阳。或把一段木头从高处向水中抛去,嗾使身边黄狗自岩石高处跃下,把木头衔回来。或翠翠与黄狗皆张着耳朵,听祖父说些城中多年以前的战争故事。或祖父同翠翠两人,各把小竹作成的竖笛,逗在嘴边吹着迎亲送女的曲子。”[6]描写翠翠和祖父闲适淡然的日子,祖孙俩的善良与美好,让人感到实在不忍心打扰祖孙俩悠然宁静的生活。作者极力描写湘西自然景物之明净,是为了抒写湘西边民的心灵之明净。小说立体地展示了边城的自然环境、生命样式和边民人性的“爱”与“美”,表达了作者对完美的人生形式的向往与追求。

  尽管《边城》问世距今已近80年,但他对纯朴人性的呼唤,引人向善,构建民族传统道德的美好愿望,仍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

  参考文献:

  [1]沈从文.沈从文文集(第十一卷)[M].广州:花城出版社,1992:1.

  [2]沈从文.边城[M].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1.

  [3]吴福辉,陈子善.边城.雪晴[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9.

  [4]沈从文.边城[M].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58.

  [5]沈从文.边城[M].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120.

  [6]沈从文.边城[M].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