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七言律诗的艺术特色

秦风学老师

杜甫七言律诗的艺术特色

  杜甫的七言律诗的创作在近体诗的发展上继往开来,取得了巨大成就,常被视为古典诗歌中的巅峰。

  杜甫的七言律诗向来被推崇为七言律诗之中的典范,杜甫更是七言律诗这一题材真正的开创者。据统计,杜甫之前的七律创作活动所流传下来的七律总共只有246首(舒志武,2004),而杜甫创作了一百五十余首七言律诗,且如元朝方回所云,每一首均“不可暂废”,而且自杜甫之后,七言律诗迅速超过了五言律诗乃至其他所有的诗歌体裁,成为古典诗歌中作家最多,作品最富,作品质量最高的文体。

  一、杜甫七律于内容方面的艺术特色

  1.包罗万象的题材涵盖

  在杜甫之前的七言律诗,其所书写的内容均较为狭窄。六朝以降,七律已有为数不少的创作者,而经过了初唐的沈�缙凇⑺沃�问等人的加工,七律的形式已经初步具备;但六朝以来的奉和应制、酬唱赠答、代言思妇等题材仍然是七言律诗的主流。而自杜甫已降,七言律诗的创作方进入了中国诗人的日常生活的主流之中,可能使用于诗歌创作的各种题材都与七言律诗的创作密不可分。

  杜甫七律的题材主要可以分为如下几类:对自然环境进行描绘,所写基于眼前的现景;对典籍中的故事做出议论,所写基于历史;对社会日常中的大事小情予以记录,所写基于生活;以及常常在以上题材的基础上进行的的抒情写作。如《诸将五首》借古讽今,被誉为“最上者”的《秋兴八首》《登楼》等作品揉家国之情、身世之感于一体等。总而言之,杜甫的七言律诗将个人、社会、环境、历史、现实等诸多元素融为一体,如此广阔的书写范围实为七律史上一大创举。

  2.娴熟恰当的意象运用

  杜甫七言律诗十分注重意象的建构与安置,其对意象的运用技巧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如曾被明朝文学评论家胡应麟称为“精光万丈,古今第一”的《登高》的前四句: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前两句中,紧密排布了六个意象,每个作为意象指代的的名词(风、天、猿、渚、沙、鸟)之后,均连接了形容词和/或动词对其进行修饰。意象之间紧密相连,其气势如江河直下,却又使读者并不难于理解;名词之后的修饰语均简洁精要,恰到好处。后两句中却只使用了两个意象,即落叶和长江,但对意向的修饰更加繁杂,“无边”“不尽“从写整体范围之无尽,“萧萧下”“滚滚来“同时写声音与动态,可谓雄壮而具体。前两局的简洁精要与后两句的反复构成对比,而悲壮的诗意与雄伟的'气势却一脉相承,浑然一体。

  3.沉郁顿挫的语言风格

  自杜甫诗歌问世于中唐来,对其一千余年的评价史中,最为人知而少有异议的评价就是“沉郁”和“顿挫”。杜甫诗歌,尤其是七言律诗,沉郁顿挫的原因,也可以从形式与内容两方面来分析。此节简要叙述内容方面的原因,主要有简洁精练的语言,巧妙的结构安排,厚重浑成的意象采用三点。

  杜甫的七律语言往往浓缩得极为精当,用极少的文字构筑一个意符,而意符之间的连接则会造成顿挫的效果。如“黄牛峡静滩声转,白马江寒树影稀”,黄牛峡、静、滩声、转,之间,均有类似的意符的连接;同时黄牛、白马各自又是常见的语词,自然形成了顿挫的效果。在结构方面,杜甫诗歌的时间排布、空间排布往往会发生交错式的转移、切割,也有助于“沉郁顿挫”感受的形成。

  二、杜甫七律于形式方面的艺术特色

  1.对仗形式的更新

  与五言律诗相比较,七律的写作中需要对仗的句子往往减少。五言律诗经常出现首二句或者末二句对仗的现象,如杜甫本人的作品《登岳阳楼》,首句即说“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但七言律诗首句和尾句通常并不对仗。但在杜甫的七律中,却常常出现首尾两句也对仗的情况,而对仗的具体形式也不再局限于句与句之间的严格对应,可能出现部分对仗等现象。

  如上述《登高》,尽管首联和尾联“未尝为对“,但事实上则是八句对仗的。其首二句虽然押韵,但依然使用了严格规整的对仗方式;而尾句“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看似不对仗”,然而“苦”意为“非常,极”,“苦恨”对“新停”,“繁霜”与“浊酒”之间的对仗,都堪称是别出机杼的妙对。这种精巧的八句对仗,无疑是杜甫的一大创造。

  除了首尾均可对仗之外,杜甫还运用句内对仗的技巧。如上述《登高》中,“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二局就有句内对仗,“风急”对“天高”,“渚清”对“沙白”,对仗工稳而巧妙。

  2.拗体与以古入律的创作

  以古入律,即使用律诗的句式、对偶方式,全诗八句,中间两联对仗,而在声律方面参照古诗,并无律诗的平仄要求。进一步地,这种部分或全部的破弃声律的诗歌被统称为拗体诗。元朝文论家方回统计,在杜甫七言律诗中,全篇拗体(而并非局部拗句)的共有十九首;而并非通篇拗体的拥有拗句的创作则更多。此类诗歌的突出代表是以古入律的《白帝城最高楼》:

  城尖径昃旌旆愁,独立缥缈之飞楼。

  峡坼云霾龙虎卧,江清日抱鼋鼍游。

  扶桑西枝对断石,弱水东影随长流。

  杖藜叹世者谁子,泣血迸空回白头。

  这首诗若按照正体律诗的标准衡量,不合音律,然而读起来却抑扬顿挫,奇崛沉雄。不合音律的拗体正是造成这首诗奇崛的重要原因之一。因为采用不合音律势必造成一定的拗口之感,而以古入律又增强了诗歌的古朴之气。除了声律之外,这首诗的句法也高古斗硬,如第二句中的“之”字,在近体诗中甚少如此使用,而在此处则造成了前述“缥缈”形容词的延伸至“飞楼”意象,从而在对意符的直接修饰中插入了时间的延迟成分,极大地增强了诗歌的力量与厚重程度,可谓笔力万钧。

  结语

  杜甫的诗歌,是中国诗歌史中的巅峰之作,更是值得人们不断探索的宝库。本文只是对杜甫七律的艺术特色的浅析,尚祈能从中看出杜甫诗歌的无穷的艺术价值与诗人的探索精神和艺术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