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续集

黄飞老师

  几乎一夜未眠,直到外面的天见到丝丝光亮的时候,武惠良才头脑昏沉地睡了会。尽管短短的一天时间,他在双水村和石圪节经历的事情,快够得上拍部电影了。

  躺在乡招待所的床上,这部电影晚上在他的脑子里反复播放了多遍。那些不用刻意导演的一幕幕剧情,让他不禁连连生发了许多感慨和思索。

  孙少安无疑是这一剧情的主角。他在双水村众人中最具市场眼光,在发家致富的路上走的最快。承包的乡砖瓦厂生产和销售没一点的问题,企业效益很是可观。这次能主动捐款新建村小学,看得出来他具有一颗火热的公益心肠。现在他又被大家推举为村委主任,相信他在带来群众共同致富的路上会走的更好更快。秀莲的病情看起来不是让人放心的,明天得打个电话到医院去问问。

  武惠良隐隐感觉到少安的未来生活不会一帆风顺的,说不定会遇到更大的麻烦。

  剧情播放到了刘根民的身上。武惠良对这个年轻的石圪节乡长怀着特别的一份亲切和好感。在根民朴实的外表下,和少安一样怀揣着一副火热的心肠,不说他对黄土地和乡民的那份热爱,作为一乡之长,他对政策的理解和把握,还有对眼下石圪节存在的问题、出路,都有自己独到的见地和思考。现在工作太需要根民这样实干有头脑的干部了!

  ············

  乡招待所其实就是几间简陋的平房,里面的设置也很陈旧。石圪节这个原西偏僻贫困的乡镇,平时也没什么大领导来视察,就是县里的几个头头脑脑下来,坐着吉普车蜻蜓点水走趟,断然不会住在这肮脏的小招待所的。

  半夜里,电影的主角更换成满屋跑窜的老鼠,悉悉索索的忙个不停。武惠良一开始忍耐着,后来看老鼠没个消停,就使劲拍了几下床边的桌子,这下安静了会。可没过多久,老鼠又开始了它们的表演,连续驱赶多次,消停片刻后是更加响动的奔窜。

  武惠良索性什么也不管,让老鼠大闹天宫自演自导去了。

  四月,黄土高原。

  在沉寂了一冬后,荒塬土峁的苍凉已经转换了色调,满眼的绿色顽强地从地下钻了出来,枯黄的枝条上也挂满了嫩绿的新叶。更多的绿色,还是山坳和山梁上的连片返青麦苗,在化肥的催生下,乌油油的,预示着今年的午季又将是一个丰收的光景。

  田家圪崂和金家湾的男女老少也在等候着丰收的光景。

  孙玉厚还是跟从前一样,天麻麻亮就出了窑洞,去地里看看。现在他每次出门,多了道程序,那就是回头瞅瞅自己家高大气派的门楼。这是少安和少平兄弟俩的一片孝心,给孙家矗立的“纪念碑”。在十里八乡的川沟里,孙家箍的窑就像“大雄宝殿”那样气势恢宏。孙玉厚现在不论走到哪道梁峁,都会迎来乡亲们羡慕的眼光。

  可眼下家里却出了让他煎熬的事,秀莲突然晕倒送县医院救治,也不知好歹。

  他起得比平时更早了。

  春天刚刚来到黄土高原上,温柔的身躯似乎还很娇弱,还没有强壮到夏日那样暴热、狂野,东拉河这时也显得特别地温顺,静静地流淌着。它和着四季的旋律,吟唱着属于自己的歌谣。

  玉厚老汉佝偻着身躯,趟过东拉河,走到了自家责任田的地头。晨曦中,麦苗渐渐展露出了它的身影。追足了化肥的麦苗黑油油的一片,齐扎扎的一般高矮。拔节期的小麦跟十七八岁的娃儿一样,疯长着个头,几乎一天一个样。他用手轻轻抚弄着青色的苗杆,就像抚摸着自己的几个娃儿······兰花、少安、少平、兰香,你们一个个长大了,长壮了,可你们爹,还有你们的娘,却一天天变老了,变矮了,也更无能了······

  泪水慢慢模糊了玉厚老汉那昏花的双眼。

  太阳懒洋洋地爬上地平线后,这才攒足了劲,呼呼朝上窜。大地沐浴在金色的霞光里,一切都变得活跃起来。

  就在离玉厚老汉不远的村公路山坡上,两个年轻人呼哧呼哧大口喘着气,还不忘给身下的自行车加力。敞开的衣襟,就像左右插着一个大蒲扇摇摆着。

  他们是武惠良和刘根民。

  哈呀,县委书记骑着自行车下乡?这真是新鲜的事啊,可以上县电视台了,绝对的头条新闻!

  请不要用这种语气来评价惠良。他来原西最初是为了逃避他和杜丽丽那场失败的婚姻,但他更是带着一颗火热的心,想闯番事业的。

  最近一段时间,他在县委书记的位置上,跑了大半个县,原西的贫穷和落后把他的心堵的结结实实。他一直在思忖着如何改变这一面貌,解决的突破口应该选在哪个方向,他一时心里还没底。这次来石圪节他就有心做个深入的调查。

  早上,刘根民就让司机把乡里那辆破吉普车开到了招待所,准备陪武惠良下乡。

  武惠良告诉他,吉普车就不用了,让他找辆自行车来,轻车简从。

  在骑到双水村前,他们已经走访了一个村子。

  完了武惠良要求根民带他再返回双水村,这让根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昨天不是刚刚离开那的嘛,那红热的剪彩场面还在脑子里没退哩。武惠良执意要去,根民也不好拒绝,两人闷头一路呼哧着赶到了双水村。

  他们的到来,着实让玉厚老汉惊讶了半天,含在嘴里的烟锅忘了吸,差点断火。

  刘根民是乡长,又是少安的同学,玉厚老汉自然认识。武惠良,他也认识。他不是来参加过少安捐款兴建村小学落成典礼的县委书记嘛。这么大的官,昨天带了一大车领导,场面气派着呢,今个怎么骑着自行车又来了呢?

  武惠良有自己的考虑。在原西,他是县委书记,出门都是前呼后拥的。前几次下乡,他带有关部门的领导,到乡里又是全员出动跟随,车队扬起的灰尘就像一场沙尘暴,提前给村里拉起了警报。很多群众借故出山都躲得远远的,谁管你什么来头。

  干部和群众的关系现在如此冷漠,这让武惠良的心绪一时难以平静,甚至有股隐隐的疼痛。

  原西是革命老区,战火纷飞的年代,群众缺衣少食,宁愿忍饥挨饿也要支持革命,更将自己的子女送到前线。他们只想着有一天穷人能翻身得解放,能吃饱肚子。

  新中国在坎坷的前进路上,走过了三十六年春秋,可老区的群众生活依然贫困潦倒,我们的干部难道不愧对人民吗?

  水能载舟,也能覆舟。

  历史的年轮随着时代的洪流,滚滚向前。几千年的沧桑岁月,镌刻着人民创造历史的宏伟篇章,也记录下统治王朝的分崩离析的深刻教训。

  武惠良不是一个历史学家,但他以“政治家”的眼光来审视历史的时候,他的思想又穿透历史的迷雾,超越了现实,攀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这种高度也时常让他感到肩头有份更沉的责任和使命!

  他用同样的思维,曾经很认真地检讨过自己婚姻失败的原因。

  他和杜丽丽不错的感情里,其实一直潜伏着巨大的危机。随时代的开放和激荡,在追求情感的历程里,人们更加崇尚自我,追求精神的自我满足。作为诗人的杜丽丽,她既能爱着他,也爱着古风铃,沉浸在肉体与精神的矛盾和对立中。可面对责任和家庭,她无法找到让武惠良能接受的合理理由。她的这种“自我”精神和他的“历史”责任,形成的巨大错位和扭曲,不可避免地最终酿成了一场毁灭性的家庭地震。

  唉,家庭如此,社会也是如此啊。

  武惠良用痛苦的方式结束了家庭地震给自己造成的冲击,投身于社会的改革开放洪流中。他发现社会的洪流远比家庭的波澜更加磅礴和汹涌。

  作为县委书记,很多棘手的问题摆在他的面前,他真的太忙了。

  他有时甚至突发奇想,一天要是有三十六个小时,最好四十八小时才好哩!

  这次回马枪“杀”回双水村,武惠良昨晚在乡招待所的时候就反复思考了几遍。他认为双水村有其一定的典型意义。虽说这里地理位置偏僻,自然环境恶劣,但也出了不少致富的典型,孙少安就是代表人物;还有村委会刚刚顺利改选,新老班子交替,怎么才能发挥班子能人示范效应,更好地发挥整个村班子的党组织作用,也是值得探讨的问题。

  武惠良脑子里的这些盘算,刘根民自然不清楚。

  心里最闹腾的还是玉厚老汉。他用磨得发亮的袖筒,擦了擦一双昏花的眼睛,确认了来人确实是县乡两个大人物,赶紧从地头朝公路这边走来。

  刘根民指着玉厚老汉给武惠良介绍,“这是少安的爸爸”。

  “大叔,您老这么早就下地了啊!”武惠良连忙迎了上去。

  “庄稼人,能忙啥哩。”

  “看样今年小麦收成不错吧?”

  “好着哩!”玉厚老汉眼神中带着喜悦,又回头朝在家的地里看了看。

  “大叔,您老是庄稼好把式啊!”

  “呵呵······”玉厚老汉憨憨地笑着,能得到县委书记的肯定,他的心里跟装满了蜜似的。

  “大叔,您老还有需要我们县乡帮忙的吗?”

  “不用,好着哩!”

  玉厚老汉对眼下的光景很知足。少安就不用说了,给自己脸面挣足了一道川的风光;少平吃了公家饭,兰香很快就要出学分配工作;就是兰花,嫁给了二流子王满银,日子过得有点紧巴,但也不愁了吃穿。何况,最近少安和少平兄弟俩给孙家盖起了“大雄宝殿”,这日子对穷怕了的庄稼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大叔,您老对我们工作不到的地方,提提意见啊!”

  “不敢,不敢哩!”玉厚老汉一个劲地推脱。这也是他内心的真心话。满足于眼下的好日子,他哪有什么意见不意见的呢!

  武惠良的心暖暖的:多好的群众啊!

  我们的民族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建国也三十多年了,我们也仅仅解决了部分人的温饱问题,依然还有很多人在贫困线上挣扎着。老百姓没有过高的要求,最大的愿望就是求得份温饱和安逸,对我们党和干部工作中那么多的严重失误,轻易地就原谅了过去。可我们的干部,就真的能心安理得吗?我们欠人民群众的太多了!

  中国的老百姓是天底下最勤劳、最厚道的老百姓!

  想到这,刚刚在武惠良心头升腾起来的暖意,瞬间消失了。

  他的心里酸酸的,还有一份愧疚。

  他的眼睛不觉湿润了。

  ············

  羊啦肚肚手巾呦

  三道道蓝,

  咱们见个面面容易

  哎呀拉话话的难。

  一个在那山上呦

  一个在那沟

  咱们拉不上个话话

  哎呀招一招个手。

  嘹得见那村村呦

  嘹不见个人,

  我泪格蛋蛋抛在

  哎呀沙蒿蒿个林。

  ············

  一阵悠长高亢,粗犷奔放的信天游从对面远远的山坳上传上来,把寂静的双水村一切都唤醒了。

  黄土高原,山沟相连,沟壑纵横。它不仅养育了千万优秀儿女,也孕育了深厚而独特的黄土地文化。民歌,尤其陕北民歌,就是这文化苑里最为绚烂的一朵奇葩。信天游,又是陕北民歌中最为独特的体裁。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行走在崇山峻岭和深深的沟壑间,纵情放歌,排遣心中的孤寂,抒发对明天美好生活和爱情的追求和向往,久而久之,就形成了陕北这一最富特色的民歌。

  武惠良寻声望过去,两座山碰头的`地方,一大一小的河流交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三角洲。就在这三角洲上,一片密密麻麻的树林很是抢眼。春天已经来临,树林披满了绿色,一眼望过去,就像一张绿色的地毯铺在山坳里。

  他不知道,那两座山就是庙坪山和神仙山,大的河流是东拉河,细小的河流为哭咽河。那小小的三角洲就是庙坪,双水村最著名的风景区——枣园。这里每年的农历八月十四,都会上演一年一度热闹非凡的“打枣节”。而在庙坪小学,我们书中的几个主人公孙少安、田润叶、孙少平,还有金波、田润生、兰香和金秀等都从这里走出来,后又走向了不同的世界。

  庙坪枣园引起了武惠良的注意。

  “大叔,山底下那片树林是什么地方?”他指着枣园问。

  “嗷,枣园。”

  “打枣多吗?”

  “多哩!”

  武惠良有了新的主意。

  他本来设想,今天来双水村召开个村新老班子成员座谈会,就如何发展农村经济,更好发挥村组织致富带他作用问计问策的,现在他临时决定就在枣园开个现场会。

  “大叔,您带我到山下那片枣园看看吧。”

  武惠良一边央请玉厚老汉陪同,一边回头吩咐站在身边的刘根民:“你下山抓紧通知村里新老班子成员,集中到枣园开会。”

  刘根民不敢怠慢,骑上车风一样的飘下了山。

  武惠良和玉厚老汉相跟着,慢慢朝山下的那片枣园走去。

  根民骑车刚刚下坡,就遇到了准备出山的双水村新任副书记孙玉亭。得知县委书记要召集村干到枣园开会,这位“革命家”立即亢奋起来,自己“革命”了大半辈子,什么时候参加过这样高规格的会议啊,他激动的都不敢相信这一消息是真实的,连问了根民两声“真的呀?”,直到确信消息真实无误后,他又连着“嗷!”了两声。

  “县委书记的指示要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下去!”孙玉亭在心里坚定的告诉自己。

  “乡长,你说要我做啥?”孙玉亭急迫地向根民请求任务。

  “你去通知田福堂同志!”根民看着孙玉厚高涨的“革命”热情,似乎也受到了感染,他立刻做了分工,“你顺便再通知下海民。我骑车快,去金家湾那边。”

  他们再没多言,旋即离开分头通知去了。

  孙玉亭的步子快赶上根民的自行车了,一贯拖拉着的两只烂鞋,丝毫没影响到他的冲刺速度,他很快就回到了田家圪崂。

  他要把这一喜讯以最快速度通知到他“革命”战友原双水村书记田福堂那里。

  我们知道,统治了双水村近三分之一世纪的田福堂,去年年底在村委换届的时候已经“退休”,多年的“革命”意志顷刻间犹如大海退潮没了势头。他已看惯了世事,变得谦逊、和善。

  对于县委书记召见他开会,他没有显示玉亭那样的亢奋,可心里还是觉得暖暖的。“退休”了还能受到这份政治待遇,至少说明我田福堂曾经还是个人物的。

  历史,总是由当代人铸就,后人评说。田福堂还在,没到盖棺定论的时候,我们就不要去评论他的功过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经告别了双水村的历史舞台。

  昨天在双水村小学新校舍落成典礼上,村两任新老班子成员历史性地坐到了一起。今天,他们又历史性的聚集枣园,参加由县委书记亲自主持召开的现场会,这无疑将光荣地载入双水村的史册。

  只是今天有点遗憾的是,新任村委主任孙少安因故未能出席。

  春天的枣园只见满眼的绿色,还不见挂满枝头的红枣。但这偌大的枣树群落,也足以让武惠良震撼不已。他走在枣林里,只见密密的枝条在空中交织在一起,整个枣园就像一把巨大的绿伞,只有努力地透过缝隙才能看见外面的天日。

  他走到一棵巨大的枣树跟前,停下了脚步。他兴奋地张开双臂,才将这棵枣树合围过来。他问玉厚老汉这个枣树长了多少年了,玉厚老汉也说不清楚,还说打做孩子时候起就记得有这个树了。

  现场会就在这棵“枣树王”下开始的。

  玉厚老汉也悄悄退出了枣园。

  ············

  “这个园子有枣树183棵,年代远着哩!谁也说不清啥时有的·······”田福堂到底是老姜辣哄,他能把枣园里的具体枣树棵数记得这么准确,这让在座的人都很吃惊。特别是双水村这些当家主事的,他们只知道每年“打枣节”全村的欢腾劲,只知道有人吃多了拉肚十多天不能出山,谁也没数过枣树到底有多少棵啊。

  田福堂见众人都吃惊的看着自己,还看见县委书记认真听写,苍白的脸色顿时增添了不少气色,“要说这枣树吧,真的是个宝贝。大集体时候,肚皮都胡不住,枣子就可以扛几天。六零年那么大的灾荒,村里都没饿死一个·······”。

  “我们这的枣子产量大,个头大,皮薄肉厚,甜着哩!”蹲在地上的“革命家”玉亭同志看退了休的田福堂抢了风头,有点沉不住气。他心里想着我这个刚刚当选的村支部副书记,怎么也不能把“觉悟”落在一个退休的老同志后面吧。

  玉亭赶忙抢过了田福堂的话头。

  我们还真的不能小瞧了玉亭同志。他好歹是读过书的人,也曾经在城里吃过几天公家饭。在双水村他这辈人中,除过去世多年的金先生,玉亭也算个肚里有点墨水的人物。他对双水村大枣的特点总结得非常到位。

  “我们这地吧,适合枣树生长·······”玉亭同志看见县委书记不停地点头,忙着记录,感觉到了自己说话的分量,他的“革命”热情再次高涨起来。

  武惠良的心情也是非常激动的。

  据考证,原西种植枣树已有3000多年的历史。清道光十一年编的《县志》记载:“红枣……沿黄河一带,百里成林,肉厚核小,与灵宝枣符。成装贩运,资以为食”。道光年间的《县志》有“枣甚盛”和“枣为多,居民以此为业”的记载。

  民间还流传着“一斗枣,二斗粮,里面还加二斤糖”的俗语。

  1982年9月,朝鲜人民领袖金日成访问西安时,品尝了陕北原西红枣,赞不绝口,次年即从原西买回枣树苗5000株,引种朝鲜。

  原西地处黄土高原,土质独特,干旱少雨,阳光充足,很是适合枣林大面积种植。现在群众大多解决了温饱问题,“铁杆庄稼”的红枣应该退出“救济粮”的角色,发挥它更大的功效。如果能在全县大面积推广栽培,无疑是条增收致富的金光大道。

  “另外,还要做好加工、销售的工作,形成一条产业链······”武惠良在心里暗暗盘算,规划着原西枣业未来发展前景。

  “大家再合计下,我们双水村除过大枣,还要什么可好发展的?”武惠良眼光从大家的脸上一一扫过,渴望的眼神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人民群众是真正的英雄,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决定性力量。群众是我们最好的老师。

  轰轰烈烈的全国“大包干”,不就是群众自发创造出来的嘛。

  穷则思变。

  相信群众,依靠群众,就没有办不好的事、克服不了的困难。武惠良在心里告诫自己。

  “养羊!”金俊山依自己的实践,提出了看法。这几年依靠双水村的山梁土峁,俊山家的羊存栏量发展到百十只了,也赚了不少钱。和少安这个首富比较,他俊山不是一个档次的,可家底现在殷实,那日子过得也是风生水起的。

  “我看养鱼也是条路子······”海民做人一向低调,要是他那泼辣媳妇在场,他可不敢“传经送宝”的。他家选择的致富路子很是特别,双水村这缺水不说,也没吃鱼的习惯,想想那年在全村闹腾的“吃鱼事件”,闹了笑话不说,还差点出了人命。

  可人的习惯是可以改变的,何况农村人没吃鱼的习惯,城里人吃啊。没人规定发财的路子只有一条的!

  武惠良认真记录着大家的“真知灼见”,这给了他很多的启发:因地制宜发展农村种植和养殖业,拓宽农村致富渠道,延伸产业链,广大农村地区才能改变落后的面貌。原西是农业大县,农民贫困,原西富裕也就无从谈起。

  “我说吧,村里还得通上电才是·····”支部委员田福高给大家的致富经补充着自己的意见。

  “嗯·····我看这是件大事,另外村里外出路也得修修!”新任双水村“政治局”委员金光辉看大家积极发言,附和着田福高的话,忙着提出了“高见”。

  ··········

  日上中天,现场会才告一段落。

  武惠良和刘根民婉拒了双水村班子的热情挽留,火急火燎又赶回了乡里。在乡食堂简单吃罢午饭后,武惠良提前结束了在石圪节的调研,由乡里那辆破吉普车送回了县里。

  一场振兴原西农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新序幕即将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