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词的主要风格

王明刚老师

秦观词的主要风格

  秦观,与黄庭坚、晁补之、张耒合称“苏门四学士”,他词作的基调却与苏轼截然不同。秦观词可分为前后两个时期。前期词,多表现男女恋情、伤春悲秋之作,表现出对纯洁真挚爱情的向往,缠绵悱恻,凄婉悲凉。后期词,主要抒写贬谪流放的痛苦心绪,情调更为凄楚,愈来愈趋于低沉哀伤。秦观词的内容相对狭窄,但较有抒情深度,而且带有十分鲜明的惆怅感伤的个性色彩。他尤其擅长把男女之间的思恋怀想同个人的坎坷际遇结合在一起来写,“将身世之感打并入艳情”

  ( 周济《宋四家词选》 ) ,这是秦观对传统情词的一大开拓。有《淮海词》(又名《淮海居士长短句》)传世。

  秦观一向被称为“婉约之宗”,其词也被认为是最能体现当行本色的“词人之词”,颇能代表婉约词风的典型特征。他的令词受花间、南唐词家的影响,慢词受柳永的影响,但又能融数家于一体,卓然自成一格。秦观词总的特色是情韵兼胜与意辞相称,即情感深挚,韵味含蓄,意境凄婉,语言淡雅,音律和谐。具体论来,其艺术特色表现如下:第一,擅长营造凄迷感伤的意境,尤善于通过黯淡销魂的外在之景来烘托渲染忧郁怅惘的内在之情,委婉含蓄,韵味无穷。第二,善于捕捉所描写对象的突出特点,并以细腻而深刻的笔致构成鲜明的形象,能够揭示没有被别人揭示过的事物美,艺术形象富有独创性。第三,善于运用精美而平易的语言,秦词的语言典雅工致而又清新自然,由锤炼而得又不失本色风范,极富艺术表现力,达到了“语尽而意不尽,意尽而情不尽”的艺术效果。秦观直接影响了稍后的婉约大家周邦彦和李清照,在婉约派的发展过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代表作品有《踏莎行》(雾失楼台)、《鹊桥仙》(纤云弄巧)、《满庭芳》(山抹微云)。

  宋词婉约派领袖之秦观:海棠桥畔醉人归

  苏门四学士的另一位杰出人物,宋词婉约派领袖秦观,是一个才华绝世、风流倜傥的书生。他字少游,一字太虚,别号淮海居士,宋神宗元丰八年进士,曾任太学博士、国史院编修官等职。

  秦观生性豪爽洒脱,溢于文词,二十岁作《浮山堰赋》,二十四岁作《单骑见虏赋》,为世所重。其散文长于议论,其诗长于抒情,其词婉约清丽,代表作为《鹊桥仙》:“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其中“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句,被后人评为“化腐朽为神奇”的杰作。敖陶孙《诗评》评说“秦少游如时女游春,终伤婉弱”,成了秦观作为宋词婉约派领袖的充足理由。

  北宋元祐年间,汴京出现大家云集文星荟萃的壮观景象。盖因哲宗年幼,高太后听政,起用司马光为相,以苏轼为翰林院学士兼侍读,于是苏辙、黄庭坚、秦观、张耒、文彦博等著名文人,集于都城,诗赋辉映,盛况空前。惜乎好景不长,高太后去世,哲宗任用新党,旧党失势被逐。秦观亦被一贬再贬,最终编管横州(今横县)。所谓编管,即为在编管制,类似今之监外执行。其胸中积愤,从《浮搓馆书事》中可知:“身与杖藜为二,对月和影成三。骨肉未知消息,人生到此何堪。”

  秦观是元符一年(公元1098年)到达横州的.,住在城西浮搓馆。心情郁闷的他终日闭门读书,排遣离愁。好在横州四季常绿,风光可人。城西有海棠桥,海棠拥岸,清香十里。秦观与桥头祝秀才过从甚密,一次醉卧祝家,醒来大笔一挥,遂得一阕《醉乡春》:“唤起一声人悄,衾冷梦寒窗晓;瘴雨过,海棠开,春色又添多少?社瓮酿成微笑,半缺瘿瓢共舀;觉颠倒,急投床,醉乡广大人间小。”

  在横州,秦观写下诗词颇不少,计有《浮搓馆书事》《月江楼》《醉乡春》《冬蚊》《反初》等,给横州带来一股清新文风。在祝秀才家醉后而作的那一阕《醉乡春》,属秦观词作中的上品,其“醉乡广大人间小”,堪称千古名句。

  横州的自然风光,友人的款款慰藉,也常常会影响秦观的心情。下面这首七绝,便可看出诗人心绪的微妙变化:“鱼稻有如淮右,溪山宛类江南。自是迁臣多病,非关此地烟岚。”

  秦观在横州传播中原文化,有两条值得一提,一是他于城西设馆讲学,广收生徒,教化当地民众,“经指受作文,皆有法度可观”。后来的淮海书院,就是在此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二是教化当地百姓种桑养蚕,发展经济。其所撰《蚕书》,是我国现存最早的一部蚕桑专著。大约也是历史的感应,至今,广西的桑蚕业已连续多年名列全国第一。

  秦观五十一岁时,徽宗即位,大赦党人,他遇赦北还,复宣德郎。半生惨淡的他,此刻倒作了一个富于喜剧色彩的了结——途经藤州(今藤县),与友人游光化亭,聚饮大醉,为友人吟诵梦中长短句《好事近》,索水欲饮,水至,笑视之而卒。苏东坡曾发“高山流水之悲”,黄庭坚也作诗悼曰:“闭门觅句陈无己,对客挥豪秦少游。正字不知温饱味,西风吹泪古藤州。”其实,三位文学大家的生命都陆续走到了尽头。秦观逝去一年,苏东坡、黄山谷也先后驾鹤西去。

  三位巨匠的一生实在让人感慨。同时催人思索的,还有一个现象,即当时那些以打击陷害贤良为能事、手握重权的人物,他们轮番罗织罪名,必欲置人于死地而后快。比如元祐五年弹劾秦观“素号薄徒,恶行非一”,而使秦观被罢太学博士的右谏议大夫朱光庭;元祐六年诋其“行为不检”而罢其正字的贾易;攻击他任意增损《神宗实录》,形同篡改“最高指示”而几乎要了他的命的御史刘拯;等等。此外陷害苏东坡、黄庭坚的权臣,随手一列也是一大串。三位屡被加害的文人却成就了他们的千古英名,百姓口碑道载,而且年代愈久远,愈见出其万丈光辉,而那些因整人害人得势于一时并得意于一时的“正人君子”们,他们到哪里去了呢?“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在诠释着人间正道的一条条颠扑不破的真理的时候,才特别能显出这两句杜诗的万钧分量啊。

  秦观去世二十年后,宋高宗亲颁《追赠直龙图阁敕》,追谥其直龙图阁学士。

  今日旅足横县,当年的祝秀才家已无觅处,青石砌就的海棠桥却依然横卧溪上,只是不见有清香十里的拥岸海棠。“瘴雨过,海棠开,春色又添多少?”每每行吟桥畔的时候,我的心中涌起了某种期待的同时,蓦地记起淮海居士曾写过一首特别温婉的雨后小景:“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好在今天的横县,已是闻名遐迩的年产十万吨的茉莉花之都了。这是否是横县地方与诗人的一种心灵的契约,很值得人们作一番全新的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