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散文随笔

张东东老师

及时散文随笔

  朋友的父亲去世了。

  这非常的突然,但是细想又是在意料之中的事。觉得突然是因为暑假的时候大人们还带着我们一同玩耍,她的父亲还和我们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吃饭时狼吞虎咽的场景还是历历在目。很难相信这样一个眉开眼笑,温柔善良的中年男子就这样再也不会回来了。而意料之中,是因为他十几年前就检查是癌症中期,接受了治疗之后就好转了,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再复发,可该来的还是要来。这一次他没能打败命运的进攻。

  他好像挺高的吧,但是有点瘦。笑起来有深深的法令纹,总是和蔼可亲的样子。我至今还是难以想象他的死亡。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那么近的体会到一个生命的坠落。沉默地,轻轻地,忧郁地,消失不见。

  你想呐,好不容易啊,熬过了炼狱般的高三,终于考上了自己和父母都很满意的大学,度过了疯狂而自由地假期,整装待发迈步进入了朝思暮想的校园。终于熟悉了这陌生环境,终于结交了志同道合的伙伴,学会了新的人生技能,看到了别样的风景。所有一切都是这么积极向上。可是,那个与你朝夕相处,守护你,保护你,爱护你的父亲却不见了。他说很遗憾不能陪你走完下半生了,他说,还没能看见你结婚生子,就要留下你一个人成长了,我没能为了你遮挡以后的风雨,很抱歉。就像从你出生起就有一棵参天大树一直为你庇荫遮雨,他伸出自己粗壮有力的枝藏在你的背后,怕靠的太近你学不会成长,怕离得太远你看不见他会不心安。他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地保持着小小的间距,风雨兼程又或是雷电交加,星转斗移,日出日落,他都没有缩回手臂。他怕痛,也怕受伤啊,可是他不能容下一点你的眼泪和哭喊啊。可是终于你摇摇摆摆地站起来长成了新枝绿叶,壮实健康的树,面朝阳光充满希望,你回头看的时候却只有一地枯枝败叶,和那被虫蚁蛀蚀地躯干。

  妹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震惊得难以平复。她说,为什么世界上会有死亡这样的事情呢?我说,大概为了让你学会珍惜吧。

  所谓珍惜,就是要及时。及时地做事,及时地爱人,及时地感恩,及时地生活。不然一切都会消失散尽,一切都会来不及。

  塞内加说,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是针对你一个人的,也没有什么命运一说,所有一切不过是碰巧发生在你身上而已,不是因为是你才会发生。在《哲学的慰藉》中记述了他的一则故事——有一个老妇人,她的丈夫很早就死了,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他却在从军打仗时战死了,她每天都涕泗横流不明白为什么只有自己这么倒霉。塞内加安慰她说,何须为这一件事内流满面,君不见整个人生都催人泪下。此物已失,他物犹在,还请珍惜。

  在塞内加的观念里,什么东西都不是属于自己的。无论是地位,权力还是金钱,乃至生命。这些都是暂时寄存于他名下而已。拥有的时候好好把握珍惜,只要无愧于心就好,而就算失去了也不足为奇,因为本来就不是自己的东西。所以他的一生就连死亡都这么坦然无畏。

  我们都不是思想坚定而透彻的大哲学家,我们都敏感而柔软,纵使有人内心百炼成钢,可是在那些触动人心的事情面前,还是会焦虑彷徨。所以,我们大概一辈子也很难做到塞内加面对一切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模样,但是我们可以学习他的人生态度,面对无情而仓促的岁月,该还的我还,该给我的给,只要还在我手上我就倍加珍惜,只要我认真地活我就不去后悔。

  早些时日,我对父母忙于养身的事情总是嗤之以鼻,我觉得人生吃吃喝喝的想做什么就做才是最惬意的,总是拘束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岂不等于白活。对此我还不以为然的总结:“所谓养生不就是怕死吗。”现在想来也是不知好歹。

  怕死才是对的'。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怕死,对于一般的普通人而言,怕死才是负责任的表现啊。这是他们对自己和他人的珍惜。我母亲是个中医,了解一些养身的门道,她常有一些朋友向她询问这方面的事。其中有个阿姨甚是热衷于此,有一次她又来咨询母亲一些问题,之后说了一句话,我至今还记忆犹新。她说,其实啊我也并不是特别在乎什么养不养身,我就是怕我不好好保养身体哪天就得个病死了,我儿子想尽孝道都没得地方尽了。我听到顿时感慨万千,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我果然还是太肤浅和无知了,我以为人们谈及生命大多都是为了自己。想要好好活着,不仅是对自己生命铸造的负责,更是对关爱自己他人的温柔回报啊。你在,他们才安心。

  关于珍惜与生命的命题永远都不会穷尽,但是我们的时间终有尽头。人们都知道要珍惜生命,却还是在无休无止毫不克制地浪费时间。打电话给父母,算了等我打完这盘游戏。到了锻炼时间,算了想明天吧少一天又不会怎么样。该读书了,算了过会儿吧这集电视不看完我不爽。总是蹉跎和放置那些我们应该做的事情,所以我们才不会有塞内加那样的定力——失去的时候如此从容不迫。因为在触手可及时没有好好把握,所以在要被迫交出它们的时候又不情不愿后悔莫及。

  愚者爱惜费,但为后世嗤。仙人王子乔,难可与等期。

  就连“及时”都要及时地去做啊,别待及时将尽时,再恨不惜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