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湖鱼影散文

冰湖鱼影散文

　　身为吉林人，早就耳闻查干湖冬捕的壮美景象和古老的渔猎文化，可就是苦于没有机会成行，腊月二十二是个星期天，受亲戚之邀，向往了许久的心愿终于得以实现了。

　　查干湖，又名查干淖尔，蒙语意为“白色的湖”，位于吉林西部松花江畔前郭尔罗斯大草原上，水域面积500平方公里，是吉林省最大的内陆湖泊，也是中国第七大淡水湖。这里的湖泊湖岸线蜿蜒绵长，状如天鹅，蒙古族人将其视为圣湖。因为一部电视连续剧《圣水湖畔》的热播，查干湖掀起了新的旅游热潮，带动了查干湖的旅游经济发展。其实，游人最不应该错过的是堪称“世界奇观"的查干湖冬捕， “查干湖冬捕习俗”还被列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近年来，查干湖冬捕还被命名为吉林八景之一，名扬四海。

　　因为爱人的老家就在查干湖畔附近，我算是和查干湖有缘吧。记得几次来查干湖都是在夏天。夏日的查干湖烟波浩渺，蒲苇成阵，鸭雁云集，鱼种繁多，鹭踪鹤影，随处可见，我特别惊讶这里的原生态之美，感叹人与自然的和谐在这里已经达到了一种极致。

　　听查干湖畔的老辈人说，查干湖的渔猎文化有着悠久的历史。早在一万多年前，查干湖畔古老的“青山头人”就在这里繁衍生息，开创了查干湖渔猎活动的先河。根据“青山头人”以“兽骨为钩，荨麻为线”的渔猎方式和将“鱼脊骨穿串为饰”的生活习性推断，查干湖畔的“青山头人”是以结绳为网，用来捕鱼捕鸟打猎的。

　　查干湖冬捕在辽金时期就已经达到了鼎盛，那时的查干湖被称为“大水泊”，是契丹贵族进行“春捺钵”活动的重要场所。所谓“捺钵”乃契丹语，也就是大辽皇帝出行的临时住所。辽代皇帝每年都要到查干湖畔进行“春捺钵”，都要在查干湖“卓帐冰上”，举行隆重盛大的“拜日、取火、祭湖”仪式，凿冰捕鱼，用皇帝亲手捕到的头鱼摆下“头鱼宴”，款待群臣使节。神秘的八角鼓激荡着古老的梦幻，也流传下神秘、神奇、神圣的查干湖“拜日、取火、祭湖、醒网”、凿冰捕鱼的习俗与凿冰吉祥好运头鱼的传说。

　　查干湖冬捕从每年的１２月中旬开始至次年的１月中旬结束。在每年冬捕开始之前，当地人都要按照历代流传下来的习俗，举行极为隆重的“祭湖醒网”仪式。身着盛装的蒙古族族人首领手托酒碗，一边吟诵祭湖词，一边用手指沾着碗中的烈酒弹向天空和大地，以示他们对天、对地、对湖、对神的虔诚敬畏与祭献。姑娘小伙子们跳起传统的查玛舞，喇嘛诵经祝福，渔把头带领渔工们吟诵醒网词，然后吃奶干、炒米饱肚，烈酒壮行。冬捕至今仍沿袭着原始、古老、传统的渔猎方式，随着冬捕名声的日渐响亮，天南地北的朋友都赶来一睹查干湖古老的渔猎文化，顺便购买新鲜味美的湖鱼，查干湖冬捕俨然成了当地人独具特色的“过大年”方式。

　　我早已被查干湖的神秘、神圣和神奇捕获了，期盼已久的心迫不及待了。听说观赏查干湖冬捕要走很长的一段冰面，老公早早就把车子换上了雪地轮胎，我换上了最厚的羽绒服。天刚蒙蒙亮，月牙儿还挂在天边，我们就出发了。

　　也就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我们赶到了松原市的亲戚家，听说冬捕下午两点左右才出网，吃过午饭后，我们才向查干湖方向进发。经过一个小时车路，就来到了查干湖自然风景区。几年不见，查干湖的变化令人吃惊，这里已是AAAA级旅游区，不仅规划得井然有序，且特色鲜明，景区里散落着各式各样的蒙古包，还有气势恢宏的妙因寺，以及透着古典风格的建筑群。因为现在是隆冬季节，景区里游人稀少，显得有些清冷，想那喧嚣的盛夏时节，一定是载歌载舞、美酒飘香的热闹景象。

　　我们向景区服务人员打听到冬捕的地点，在他的指引下，一行人很快来到了查干湖边。昔日婀娜万千、摇曳生姿的查干湖，此时摇身而成一位冰美人静默地伫立在北国大地上，一派千里冰封、银装素裹的壮美景象，但见白茫茫的冰面上，冷冷清清，真有点“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况味。冰面上插着两排花花绿绿的小旗，小旗一直延伸至远方，这就是冬捕的路标了。

　　冰面像镜子一样滑，老公不敢开快车，这也使我们得以欣赏查干湖的冬日美景。举目远眺，一望无际的冰面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射着耀眼的银光，氤氲着一种不可言说的寂寥和神秘，仿佛这是一块遗世独立的地方，所有的前尘往事都在这块湖面上被冰封了。或许被这苍茫、恢弘的景象攫住了，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刚才我还有些浮躁的心渐渐安静下来，静静体味着瞬间而至的大美。这时儿子忽然冒出了一句：“妈妈，我们很像是在地平线上走呢。”呵，也许在儿子的想象里，地平线就是这样子的喽。

　　走了很长一段冰面，湖面四周还是静悄悄的，想象中冬捕的欢腾景象到底在哪儿呢？我们开始怀疑走错了路，但是后面也有车子赶上来了，都往这个方向行驶。狐疑之间，我隐约看到前方冰面上一排排的车子，还有黑压压的人群，想必那就是冬捕所在地了。

　　到了冬捕所在地，才知道冬捕的阵势和热闹。下车后，我发现上百辆车早已停在冰面上，仔细看了下车牌号，发现有辽、吉、黑、京、蒙、鲁等地的牌照，看来查干湖冬捕的影响还真不小，东北的天气再冷也按捺不住人们一颗颗火热的心。我小心地在冰面上走着，一抬头，视野里忽然出现几匹马在兜着圈子跑，马的嘴里热气沼沼，甚是有趣，我好奇地询问身边的亲戚：“这马在做什么呢？”他告诉我：“这叫马拉绞盘，查干湖依然沿用这种古老而神秘的渔猎方式。查干湖冬捕收网时，渔网的两端都用缆绳相连，挂在转盘上，马拉转盘，网纲盘绞，大网就被拉上来。拉上来一片解下一片，垛起来，再将网纲接在下一片大网上，这样继续往复，直到完全拉上来为止。”

　　再往前看，黑压压的人群正围在一个宽1米、长10米左右破开的出网口前，大网在马拉绞盘的带动下一点点在动，渔把式立在水道两侧不时地用钩钎顺拉着大网。这些渔把式的打扮很有意思，戴着貉毛帽子，身穿羊皮袄，足蹬厚厚的高筒皮靴，透着关东汉子的粗犷、豪爽的阳刚之美，一个个活脱脱曲波笔下的的杨子荣。其实，渔把式们很辛苦，他们天不亮就要上冰。由渔把头在湖面上选定下网眼并插上红旗做标志。然后，打镩的'、走勾的、扭矛的、下网的、跑水线的、赶马轮子的立即忙活起来，就是这群渔民，就是这群关东汉子，在数九寒天里，用原始的捕鱼方式演绎着冬捕的壮观，彰显着古老渔猎文化的独特魅力。

　　我在出网口等了一会儿，网口处只是冒出零星的小鱼，不见大鱼的踪迹。我连忙询问身边的渔把式：“何时才能出鱼呢？”，他告诉我，不一定每次下网都能捕到鱼，幸运的时候一网能有十几万斤的鲜鱼，而有时候网口也许捕不到鱼。我正踌躇今天能否幸运地看到群鱼出网的壮丽景象时，渔把式忽然指着远处告诉我：“你看，那边的销售车启动了，说明另一个网口出鱼了，你们快去那边看看。”听到这个喜人的消息，我们连忙驱车奔向另一个网口。

　　果不其然，这个出网口出鱼了，我们来的正是时候。人群早已水泄不通地围在出网口，为了让儿子真切地看到出网场景，我俩挤到了出网口的位置，只见成百上千条活蹦乱跳的大鱼正源源不断地从出网口涌出，大的足有二三十斤，小的也有七八斤，我认识的有胖头鱼、鲤鱼、鲫鱼、链鱼、鲶鱼、白鱼，还有叫不出名字的鱼，鱼儿们上下腾跃着，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射着鳞光耀眼的光芒，马拉绞盘拉动着沉甸甸的大网，渔把式配合着拉着网绳，并展开大网，好让湖鱼顺利出网。儿子不错眼珠地瞧着眼前的冰湖腾鱼景象，他不由惊叹道，“妈妈，太壮观了！”是呀，渔把式拉出的不仅是欢腾的鱼群，他们拉出的更是绚丽的生活，是幸福的希翼!

　　“出鱼喽”，人们高呼着，宁静的查干湖立刻沸腾了。渔把式操起大“操捞子”（操捞子就是把一个大钢圈安在木杆上，钢圈上缀上大网兜），把大鱼倒甩在出网口旁边的冰面上，不一会儿，冰面就堆起了一座“鱼山”，一位渔把式告诉我，这一网最少也有两万斤鱼。这边湖鱼堆成了小山，那边销售点也开始欢腾了。查干湖冬捕湖鱼现出现卖，价钱按分量和鱼种从30元/斤—100元/斤不等，头鱼则以拍卖的形式出售，买鱼的人争先恐后地挑选自己中意的鱼。也许出于对查干湖圣水的崇拜，和对查干湖冬捕神秘的好奇，还有对查干湖大鱼美味的垂涎，人们都希望分享到查干湖的这份吉祥、平安，“自选”的场面十分火爆、热烈。一个北京口音的男子和一个辽宁口音的男子同时抓住了一条十几斤的胖头鱼，一个抓住了鱼头，一个抓住了鱼尾，两人争执不下。最后到底渔把式出面，裁定这条鱼归属于北京买主。一个中年男子的鱼筐里已经有三十条多鱼了，还在兴致勃勃地挑选着，快过年了，大家都想把查干湖的吉祥和湖鱼的美味传递给亲朋好友。也有人像我一样只为赏景而来，一些摄影爱好者纷纷拿起录像机、端起照相机，记录下查干湖冰湖腾鱼的精彩瞬间。那些穿着光鲜的城里人也顾不得体面了，勇敢地抓起还带着血渍的大鱼和它来个亲昵合影，希望“圣水”的湖鱼能为自己带来新年的吉祥与好运。此时的查干湖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查干湖这个冰美人仿佛瞬间被人们的热情融化了，正使出浑身解数卖力上演着一场冰湖腾鱼的拿手好戏。

　　此时，我仿佛看到查干湖古老的渔猎文化正撩开神秘的面纱，踏着远古的节拍款款向我走来，我仿佛看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画卷正舒展安详、美好的姿容，我眼前跃动着关东风情文化的阳刚之美，我似乎听到了这个中国仅存的最后的渔猎部落正豪情无限地向世人说：来吧，分享欢乐，领略神奇，感受魅力，查干湖冬捕一定会让你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