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您,戆戆心中的小舅散文

秦风学老师

念您,戆戆心中的小舅散文

  晚上做了个梦,梦见小舅坐在我的床边,捏着我的鼻子叫我起床,“‘戆戆’快起床,要迟到了。”我伸着手臂,想让小舅抱抱。我真的被抱醒了,看见的是妈妈,我哭着告诉妈妈,梦见小舅了。妈妈眼里含着泪,对我说:“起床,今天是清明节,现在就带你看小舅去。”

  我们全家来到上方山公墓,先去拜了拜外公和外婆,然后去了小舅的坟。小舅的坟很新,没多少年;小舅的坟是单穴,孤单地竖在那里;墓碑上小舅的照片是那么的年轻。小舅就像还活着一样,我轻轻地叫了一声“小舅”,仿佛看到,墓碑前有一株小草在飘动,那是小舅在答应我么?摆好了瓜果和糕点,点上了红烛和清香。我跪倒在小舅的坟茔前,喃喃对着小舅的照片说:“小舅呀,您再叫我一声‘戆戆’吧,我想您了。若是您不走,如今您外甥女工作后,也会拉着您的手去超市,我也要让您挑选您最爱的食品,我会对待您,就像对待我父母一样。小舅呀,您给我买的那辆小火车还在,虽早已不能跑了,但我一直留着……”妈妈早已哭成泪人,我也不敢多说了。风,静静地刮着,穿过墓碑,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这是小舅的那双手么,那么地柔,那么地温和。闭上眼,任凭着风儿这双手轻轻地抚摸,风吹干了脸上的泪滴,似小舅的那双手为我擦干了泪水。就像小时候那样,受了妈妈的委屈,总是会向小舅哭着诉说,小舅就这样用双手擦干我的泪花,然后给我讲妈妈小时候的故事,直到将我引笑,然后轻轻地刮着我的鼻子,笑了笑,我也跟着笑,就那样二人一直笑个不停。妈妈跑来说,有什么好笑的'事呀,小舅说,不告诉她,然后我们再次笑。我的印象中,小舅是最爱笑的人,为什么决定离开这尘世时,不能想着一些开心的事呢,若是能找到可笑的事情,他还会走么?我就这么傻傻地想,傻傻地哭,傻傻地笑,脸上还带有泪花。妈妈好奇地看着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样子。“‘戆戆’在笑什么呢?”是谁,是谁在叫我“戆戆”?难道这是小舅在叫我么?妈妈看着我一脸惊讶的表情,告诉我,是她在叫我。时间过得真快,妈妈拉着我准备走了。我看了看小舅的那张没有半点笑意的照片,跟小舅来个告别:“小舅,‘戆戆’明年清明再来见您……”

  这么多年过去了,总是忘记不了小舅,忘记不了小舅给我起的“戆戆”这绰号。那是在二十四五年前的一天,妈妈带着我去了小舅家。小舅新村里开了第一家超市,小舅抱着我去买吃的。看到超市里有好多喜欢吃的东西,真想每样都买,可是妈妈说过,别人买东西给的,只能要一样,于是我就拿了最爱的薯条,拉着小舅的手朝收银台走,当快到门口时,看到了转动的火车玩具,我想要,但是手上已经拿着吃的东西了,我盯着那火车看了一分钟,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小舅看到我的眼神,没有作声,随手拿了一盒,又拿了些食物,一起结帐。回到小舅家,小舅对妈妈说:“这小孩只要一样东西,说什么也不要第二样了,我随便给她买了几样。”妈妈笑着谢了他,小舅还说:“当时,口袋里并没有多少钱,真怕她闹着要这要那呢,谁知道就要一样”。小舅转过脸来,对着我笑着说:“你哪里叫jingjing呀,分明就是一个小傻瓜,叫你‘戆戆’吧”。妈妈笑了,小舅笑了,我也跟着笑,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打那以后,小舅见了我就叫“戆戆”,一连叫了好几年,有时妈妈也跟着叫。等读书后,才渐渐知道那个“戆戆”,只是送我的一个绰号。小舅的意思是我不聪明,没用他太多的钱,说我傻。傻就傻吧,傻得有礼貌,傻得可爱,也不算什么坏事。

  小舅很能干,不到三十便成了厂里的车间主任,常常加班,工作认真,年年是“先进工作者”,单位里那些女孩很喜欢他,他担心给不了别人好的生活,所以就暂时不谈对象。我总是对小舅说:“给我找个舅妈呗”,小舅总是笑,说以后一定找,这一拖六七年过去了,小舅还是单身,他说自己是“单身贵族”。每天下了班回家看书学习,用现在的话说是一个十足的“宅男”。可是命远总是拿老实人开玩笑,小舅的厂全部解散了,小舅便失业了。曾经红红火火干事业的劲头,没地方发挥,小舅的脸从此拉长了。不断地培训,不断地找工作,几年过去了,总是那么不称心。他会常常枯坐着陷入沉思,渐渐地连工作都不想找了,而他已经患上了抑郁症……

  没曾想到意外还是发生了,就在2001年的一个秋天,小舅留下四页遗书,思绪随着生命一起荡然无存。当时我还小,妈妈留下守夜,我说什么也要留下,小舅跟我的亲,对我的好,已经刻在心里,哪能不守夜呢。妈妈和我说了一晚上的小舅故事,我们母女俩就一直哭哭说说到天亮。小舅走得很坦然,听妈妈说,小舅走时,桌上放着两杯酒,那是敬早已离世的外公和外婆的。外公我没见过,连我爸爸也没见过,外婆虽然见过,只是睁着一双婴儿的眼神看的,外婆去世时,我不满周岁。如今最爱我的小舅也走了,他才三十六周岁不满,就这么匆匆地离去。小舅为什么要走,怎么舍得离开我呢?

  小舅呀,您说我是“戆戆”,看来我是表面的戆,而您才是第一戆呀,为什么要离开,怎么舍得离开我这个“戆戆”的呀?您还没来得及让我孝敬您,您就离开了这个世界,您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戆戆”呀。我多么想再听小舅叫我“戆戆”呀,哪怕只有一声也好呀。如今阴阳两隔,唯有写下相思的文字来慰藉心中的思念,小舅,戆戆想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