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里不知花香浓散文

秦风学老师

命里不知花香浓散文

  人间四月天,正是花开的好时节。

  前几日,我在去工厂的路上,距离大门不远的拐弯处,无意间看到马路的围墙那儿有一大团的红色,走近才知道,是一树的花开。围墙是一个家具厂的,墙体早已被时光斑驳得掉了一地的灰,很多地方爬满了尘土和青苔。墙里面种着一排幽绿高大的树,这些花儿是伸过墙头的一棵树结出的,在一片灰青的天地里兀自现出这么一大团鲜艳的色彩,已是十分耀眼的了。

  我轻轻摘下一朵花,只见三片鲜红的花瓣围成一圈,像蝴蝶羽翼那样薄,那样滑,又像聘婷的舞女的裙一样轻盈阿罗。花瓣把几柱细细的黄色花蕊捧在正中央,像年轻的父母把初生的婴儿捧在手心般欣喜动人。

  花儿从我的鼻尖划过时,一股淡淡的清香从面前掠过。站在花树下,一簇簇、一团团、一拥拥的花儿在风中摇曳着美丽的身姿,翩翩起舞,把香味抖落到我的身旁。说实话,这花香远不及桂花、栀子花的那般浓厚,可在这荒芜的工业园区内能有这般风景,在我看来已经是上天的恩赐,这花香不算浓,但就像烈酒一样,已经把我熏醉了。

  我太孤陋寡闻了,看着眼前这么美丽的花朵儿,竟叫不出它的名字。我回过头来,只有我一人沐浴在这花海里,便走到路上,问了几个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花开在哪,更别说认出花的身份了。他们只是迈着大步子,匆匆地赶往工厂,完全无加理会这大好的春光,更确切的说,是他们完全没有感觉到鲜花盛开的春天就在他们触手可及的前方。

  下午下班,我在满身尘土的工人的拥挤和推搡中挪出了厂门,走到半道忽然记起有东西落在了办公室里,就折身返回工厂。

  走到工厂大门口时,眼前的一幕景象把我惊呆了!

  通往工厂大门的道路两旁,围墙脚下的水泥地面,还有工厂大门旁的空地上,工人一个挨一个地席地而坐,或靠在树上,或靠在墙上,或背靠着背,我一下子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个人。他们身上的工作服就像旁边的围墙一样,沾满了油漆、灰土,很多人的脸上还有一条汗水淌过的黑痕,只有少数的几个人潇洒的`围坐在一起,吃着盒饭,举杯共饮。我知道,这些工人是厂里赶任务安排留下来加班的,他们都在拼命的咀嚼时光,想利用吃饭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古铜色的脸,杂草般的发丝,疲惫的神情……这让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我的父母。

  父母以前在老家种地收粮,整天都愁着怎样给姐姐和我凑齐学费。等姐姐和我上学了,他们又愁着何时能盖上一个小小的新砖瓦房,不再让一家人住在墙壁撕裂的老房里而提心吊胆。

  父母去河里捉鱼卖,去沟里钓虾卖,去荒地挖野菜卖……可贫穷的日子总是紧紧地缠着他们不放,不管他们如何努力,那些珍藏在心底的美好光景始终只是一个遥远的虚幻的梦。

  后来,迫于生计,父亲外出做了一名工人。他每天辛苦地埋头工作,尽管无人问津,却依旧早出晚归,跑遍了山川大地,饮尽了雨露风霜,还因几次事故陆续断了几根手指,可父亲还是像一头牛一样,来来回回地在生活的土地上耕耘,永无停息。母亲心疼父亲,为了方便照顾他,便也跟着父亲去了城市流浪。姐姐不久也辍学去外地打工,留下我一人在家乡,流浪。

  幸运的是,我上大学去了父母所在的城市,周末时也能聚一聚。那时,我说带他们去公园或者风景区去看看,看看那连绵的树,看看那灿烂的山花,可他们异口同声地说:花花草草有个么看头,看了也不能饱肚子,净花冤枉钱,瞎耽误工夫。说完,他们就像往常一样,拿着工具就上工地去干活,直到做好的饭菜凉透了他们才回家。

  有了曾经,也就有了未来。这一群工人是在重演我父辈的那些故事,那些苦难的经历在我面前又生了一个轮回,我对他们有一种格外的亲切感,他们就像我的父辈,像我的兄弟姐妹。我也为他们的命运感到同情,也许他们和我的父母一样,生命里从不曾知晓花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味道,也从未看见开放在人间四月的花朵是怎样的热烈烂漫。

  如今的我已经踏出了大学的校门,也许我不用再经历父辈们那般辛酸的岁月,可当我回首痴望那些泛黄的旧时光时,我依然会清晰的看到历史的车轮碾过生活时留下的深深辙痕,它像一块巨石一样横亘在我生命的河流中,让我无论何时都不敢忘却那一份份沉重的爱。

  当我拿了东西,再次走出工厂大门的时候,我的那些不是亲人切似亲人的兄弟姐妹们,依旧坐守在原地,等待着生活向他们发出的快跑的枪令声。

  春风中,花儿依旧颤抖着身躯,笑得灿烂,我心里无言的惊叹并默默祈祷着:愿有朝一日,和煦的春风会拂遍祖国的山河大地,烂漫的花朵会飘香每一个人的心窝。

  2012-4-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