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铁路大院现代散文

莉落老师

童年的铁路大院现代散文

  宝鸡铁路大院也叫建厂局家属院,位于陇海铁路宝鸡段南面,紧挨着以前宝鸡市老火车站铁路坡底下偏东南。是一个很大的铁路家属基地。

  我家姐弟四个除了大姐是在青海出生的,二姐,弟弟和我都出生在大院的职工医院。大院里的孩子十有八九都出生在这里。母亲带着我们姐弟四个先住在九号楼的一楼七号,后来搬到十号楼一楼一号一个两居室厨卫齐全的房子里。那时的房子格局很奇怪,卫生间设在两户人家的中间,两家合用,各有一道正相对的门通往卫生间,卫生间还有一道门和各家的门成九十度角。这是现在任何楼房所没有的。

  记忆中,院内散布着几十栋楼房,很多排平房。现在估算应该居住有几千人。院里全国各地哪里的人都有,大人们口音很杂。不过孩子们尤其是上学的孩子统一都使用标准的普通话。所以虽是生活在陕西地界,我们都不说也不会说陕西话。

  院内配套设施十分齐全,学校(是小学到高中的那种),幼儿园,职工医院,澡堂,电影院,粮店,肉,菜副食店和百货商店(我们当时统称供应站)应有尽有。完善的设施让我们这些大院里居住的人家和宝鸡市的当地居民几乎没有什么往来,只有逢年过节到街市上给孩子们买新衣服大人们才上街走走。基本上我们不出大院门什么都可以解决,而且我们供应站供应的东西往往比当地的好而且新颖。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时令蔬菜,当地的菜店供应的要好一些。我记得每到西红柿下来的季节,逢周三下午学校高年级政治学习,低年级放假不上课。二姐就会提上菜篮到离家挺远的店子街菜店去买一篮子西红柿,当时价格很便宜。一般三分钱一斤,贵点五分钱一斤。每次妈妈都给二姐五毛钱,有多出的就是跑腿费。十岁左右的二姐每次都买满满一篮,大概有十斤左右。她一个人不知要歇多少次才把十斤又红又大又好的柿子提回来。我和弟弟从她出门就开始盼她回来,在那个物资极端匮乏的年代,这柿子就是我们最好最廉价的水果了。二姐一进门,我俩就伸手一人从篮子里抓一个大个的,在厨房水龙头下洗洗,啊呜就咬一大口,红红的汁水顺着嘴角直往下流,心里感觉美极了!记得有几次二姐提回来的柿子是金黄色的,吃起来好像比红的略甜其他和红色的倒也没有什么不同,因为觉得很好看,我拿在手里多看了一阵子才吃。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了,在菜市场我再也没见过那种金黄色的柿子,也再没有吃过当年那种酸中带甜瓤子又沙又面,表里一样鲜红还汁水饱满的西红柿。现在每当做菜用到西红柿,看着外表倒也鲜红,一切开整个柿子皮层中间夹着一层又硬又青或白的不知是何物的东西,再看里面的籽还是青绿色的。心里就不由自主地感叹。今生怕再也买不到和当年一样好的柿子了。

  大院不仅是我们这些孩子的家园也是我们游戏玩闹的乐园。大院里最吸引我们孩子的地方就是学校和电影院。那时的学校课外文体活动特别多。我们所在的宝鸡铁中,不仅有篮球队、兵乓球队、排球队,还有合唱队、舞蹈队、乐队。学校每天下午放学,校园里都热闹非凡,各个团队都组织训练,排练活动。很多孩子参加了不同的团队,不参加团队的也在学校看排练或几个人在一起踢毽子,跳皮筋,玩沙包。有时候直玩到天黑才回家。我们过得真是无忧无虑自在又快乐。当时我家三姐妹在学校都是活跃分子,大姐,二姐参加了合唱团,我加入排球队当了一名小队员,不论寒暑,早上五点半就要起来到学校跑步训练,下午放学还要集训一个小时。记忆中从来没觉得苦相反觉得很得意。我们学校的这些团体在整个宝鸡市的学校中都是顶尖的,文体队出去参加比赛从来都是前三名,学校合唱团可以演出全部的长征组歌,和当时广播上播出的一模一样。诗朗诵,男女和声,多声部,伴声等等一个不少。主要由六年级以上孩子们组成的合唱队站在学校露天演出台上一唱就是两个半小时。每次演出,几乎整个家属院的人都来观看,我当时也就七八岁,听着上百人的大合唱感觉很震撼。散场时,听大人们议论也都说水平很不错。

  学校还办有农场和校办工厂。农场主要是后勤老师们轮流去劳动,偶然让高年级学生去体验一下。因为我是低年级学生不需要参加农场劳动,所以我一直不知道田地具体在哪里,有多少亩地。但是每年秋季学校水泥地面的大操场上堆满的包谷穗让我一直知道农场的存在。每到那时,学校高音喇叭上就会号召大家放学后到操场去帮忙剥包谷粒。我可是个积极响应者,虽说有表现自己爱劳动想让老师表扬的意思,更多的是感觉新鲜好玩,在城里出生长大的孩子平时哪有机会干这个?我一定是最后一批离开的孩子中的一个。一双小手剥的红红的都有点肿了也不觉得疼。作为酬劳,学校在把包谷晾干磨成面后让学校食堂给全校学生做一顿包谷面窝窝头。可能是害怕同学们吃不下去,专门在面里掺了菜叶和盐。为了不忘教育我们,每位老师发馍前都给我们做一番忆苦思甜教育,大意是说万恶的旧社会穷人们吃不到白面只能吃这个……不知是同学们自家包谷面蒸馍一般是放糖精做成甜的还是大家在一起吃抢饭的缘故。我们都觉得老师发给我们的咸窝窝头非常好吃,觉得穷人们吃的东西没什么不好。个别同学吃完了还跟老师要,弄得老师们哭笑不得。

  学校的校办工厂在高年级教学楼南侧的'一排平房里。平时是不让我们低年级孩子靠近的,我一个女孩子对那里也缺少兴趣,没关心过那里到底生产什么,不过很值得一提的是,每年我们全校学生的书本费全部都是校办工厂挣的钱给我们买单。开学各家各户只给孩子交两块钱学费就行了。这给每家尤其是孩子多的家庭在那个经济困难的年代可省了一笔钱呢!

  大院的电影院是我小时候最爱也最痛的一个记忆。爱是因为每到夏季,电影院里仅有的几台风扇解决不了降温问题,人在里面热的根本坐不住,所以夏季的电影是在影院旁边的露天地里放映的,不收钱。只要电影院贴出晚上放电影的通知,家家户户的孩子们就高兴地像过节一样。下午一放学,背着书包就往家跑,就为拿上小凳子去占个好位置。每到这时,我和弟弟就是家里的占位员,有时二姐也帮我们拿凳子,不过放好凳子的位置,她就回去帮大姐做饭去了,我和弟弟就和各家留在场子里看凳子的孩子们追逐玩闹,非常开心。直到饭做好,二姐匆匆吃了饭来换我们,我和弟弟才急三火四地跑回家狼吞虎咽的把饭吃完,就像有狼撵着似的,嘴一抹拉起弟弟的手就走,生怕赶不上电影开演,其实夏日天长,电影要到天全黑下来才会开演。都是贪玩和急切的想看电影的心理在作怪。天渐渐黑了,各家的大人们陆续到来,露天场子里充斥着大人互相打招呼,聊天和孩子们围着场子嬉戏打闹的声音,虽然嘈杂,但绝对是童年时最快乐最温暖的声音之一。

  然而,每年秋冬春三季,电影院是最让我伤心难过的地方。因为看电影要收钱了。而我没钱买票,虽然一张票只要一毛钱,后来涨到两毛,两毛五。一贯勤俭的母亲是不会花这个闲钱的,我也没有任何来钱的方法,只能羡慕地听班里个别几个能跟父母一起到影院看电影的同学给我们“讲”电影。有一次,跟我相好的一个同学对我说,她会跟她母亲说让我跟着他们一家混进影院,只是没有座位。我高兴地满口称谢,只要能看上电影,站着有啥关系?盼了一整天,到晚上进影院的时候,我被验票的查出来了,眼巴巴看着同学一家进去,自己被排除在门外。一天的高兴立刻化为乌有。一个女孩子的自尊心受到沉重打击,我是一路抹着眼泪回家的。直到今天想起此事心里依然酸酸的。长大后,自己有钱买电影票了,我也很少去电影院,尤其是门口验票处,每到那里,我都会触景伤情,心里不好受。童年的记忆里这是为数不多的让我伤心的事之一。

  九岁时,我们全家搬到兰州我父亲工作的地方。从此就离开了大院。至今我们姐弟四个最怀念的依然是那里。梦里我时常会回到儿时的大院,跟那里的孩子们一起玩闹,一起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