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糟粉的经典散文

阿林老师

醋糟粉的经典散文

  晚饭吃着粥,就着加工。凉拌好的从老家带过来的醋糟粉,儿子吃的津津有味,爱人吃的有点怜惜,总是把最多的醋糟粉留在儿子筷子下。过了一会儿对儿子说,也许再过好多年,奶奶这辈老人去世了,醋糟粉这道美食就可能失传了。我也有同感,然后会不由得想起年迈的白发苍苍的老母围转在锅台边,想起自小每年她为我们做醋糟粉,随后会有一种难以割舍漫上心头。

  在我老家关中西府那个地方,每年到了春天,每家每户都会支起几个瓦盆·瓦缸开始淋醋,就是平日里吃的老醋。淋完三遍后会产生三种不同浓淡口味的香醋,留下的醋糟,也就是渣子,一般都会一手一手地攒起来,挤出里面残留的淀粉。过滤。沉淀之后,会得到细细滑滑的淀粉,那就是醋糟粉。当时要吃的话,就拌些面粉,不停地搅拌,尽可能时间长一点,这样才能拌得均匀,以后吃起来有筋道。一切就绪,生火,锅里加水。等水烧开后,用特制的铁皮锣锣淋上一勺拌好的粉糊糊,左右转动着,使粉糊平平摊开,放入滚沸的水中,盖上锅盖,稍等两三分钟就可出锅了。锅盖揭开的一瞬间,你会闻到一股酸里带着清香的味道,那是让人垂涎三尺的香。把热气腾腾的铁锣锣放在冷水里降温,使其快速冷却,热胀冷缩后粉皮和铁锣会快速分离。等完全冷下来后,取出那张薄,光、筋道的发着褐红又略显土色的醋糟粉,就算所有的工序结束。等不及,抵挡不住谗欲诱惑,可用刀把它切成条,拌以盐、醋、味精、鸡精和好的汤汁,适当滴入,最好再放点蒜泥,辣椒油,搅拌匀了就可以像凉皮那样吃了。现在来说,那绝对是一道美食。

  醋糟粉吃起来筋道,又异于消化,但好吃也不能多吃,毕竟它是醋的附带品,吃多了会胃里反酸,所以要把握住量。当然,不管是什么食物,再好吃也不能过量。

  讲了这么多,看似简单,其实并不简单,这只是我们看到的后半部分,而在淋醋之前还有复杂。存在风险的过程。记得小时候,每年夏收过后,收获了新鲜的大麦,它是做醋的主要原料,磨碎后加入自制发酵的玉米粉曲子。加水搅拌得不干不湿,可以攒成团就好,再装入模子,母亲总是喊我赤脚上去不停地踩踏,让其板结,然后从模子里取出用报纸严严实实包好,放在太阳下晒干后收起。经过一个夏天的发酵,大麦曲会发出浓浓的酒糟味。等到来年的春天,万物复苏,母亲会煮一大锅麦子和一点高粱,煮的稀烂,盛出来倒进一个用藤条编制的蒲篮,蒲篮很大,能盛五六百斤粮食。再把之前切成小块甚至踩成粉末的大麦曲子加入拌匀,盖以老布密封让其静静地发酵。因为气温忽高忽低变化,发酵会存在一定的风险,有时弄不好就失败,那对农户来说都是不可承受的,要浪费几百斤粮食和许多工夫。所以父母们总是神道道的,在蒲篮上放上枣树刺,铁犁滑,红布,再帖上求来的纸符,点上香向醋坛神祈祷,足见对制醋发酵过程的重视。谨慎的程度。如果发生意外,会意味着一年都没有老醋可吃。而且那个醋是买不到的,每家几乎只做够自己吃的,最多预备点家里红白喜事,请客吃饭时的'用量。一个多月的发酵好后,醋糟发酵得热乎乎,而且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母亲会悄悄起床,再次翻搅发热的醋糟。多次这样的操作,数日后,会有浓浓的酸味飘溢出来,这就说明醋糟完全发酵好了。然后把新鲜的酸香味十足的糟子挖出来放凉,再盛到缸里加水淋出。这就是味道浓郁香美的关中西府农家醋了。

  而从糟子里挤压过滤后得来的醋糟粉,吃不了的就晒干,什么时候想了,就用水泡开,加以面粉,再如法炮制。其实醋糟粉可能是过去粮食短缺,庄户人为了找一份东西充饥或节省粮食想到的。而且在过去,没米面的时候醋糟粉可是救了好多人命的。但在今天吃腻了大鱼大肉的时代,这种粗粮更是越来越少,已经成了稀少的佳肴美味。前段时间回了趟老家,母亲说,经常有人来村里收购醋糟干粉,加工后再卖到城里。但每家都所剩寥寥,所以收购的价钱也高,没办法,城里人喜欢,爱吃,有的人还是经不住现金的诱惑,割舍把干粉卖了。但是,随着大部分年轻人进城,不进城的也不愿自己做醋了,吃醋也开始傾向于工业化加工的醋。我担心,这种古老的制醋方式要不了多少年会慢慢消失、失传,醋糟粉也将不复出现在餐桌上,不会再成为佳肴,而醋糟粉里的丝丝乡愁也将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