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稻场上纳凉的美好时光散文

李盛老师

回不去稻场上纳凉的美好时光散文

  “这鬼天气,躺在床上,红烧!铺张凉席,铁板烧!下了床后,清蒸!出去一趟,爆炒!游了个泳,水煮!回来路上,生煎!进了家门,回锅!”网友微信上的调侃,绝非无病呻吟。

  窗外的阳光,望一眼都觉得刺眼。气温一天比一天高,热得让人恨不得找个冰窟窿跳进去!开空调吧?门一关,空调一开,妻的鼻炎必然发作。我也好不到哪儿去,那条关节炎的腿,一受凉就酸痛。所以家里的空调,基本只是摆设,还不如电扇实用。

  电扇成天呼呼作响,还是热得要命!特别是晚上睡觉,就更难受。皮肤粘在凉席上,就像贴在热锅上。翻个身,皮肤和凉席分开时,就像从皮肤上撕膏药一样。辗转难眠,不禁想起小时候夏天的夜晚,在稻场上纳凉的美好时光——

  黄昏的时候,村子里的炊烟袅袅升起,就像母亲的召唤。我们这些放牛的孩子,知道该赶牛回家了。

  先让牛喝足水,再让它下到塘里泡个澡。牛儿自然很乐意呆在水里,从牵它起来它总想多赖一会就知道。乘着牛儿下水,我们也跳进水中,游几个来回,扎几个猛子,搓掉身上的汗泥,才慢悠悠牵着牛儿回家。

  稻场上,挨家挨户早已搬出竹床,有的还放两条板凳,搁两块门板当凉床。偌大个稻场,此时被挤得满满的。

  晚饭就摆在竹床上。三四碗菜,一盆擀面,两张“火烧粑”。

  我至今难忘“火烧粑”的味道!这种粑是那时夏天晚餐的主食。母亲将面粉加水,揉成面团。再把面团分成两大坨,几小坨。大的擀得像张大荷叶,很薄,切成面条。小的擀成蒸笼口那么大,撒上糖,将另一块稍小的'盖在上面,边缘用手捏在一起,然后用擀面杖压几下,将粑压平整,就准备烙粑粑了。

  母亲先将粑放进锅里,正反两面烙一下,待粑变硬,可以“立起来”,母亲就用火钳将粑夹进灶膛口烤。锅里下面,面煮好了,灶膛口烤的“火烧粑”已香气扑鼻了!用火钳夹出来,拍拍粑上的灰,放进筲箕里,和脸盆里的面一起,端到稻场上的竹床上。

  我们每人舀一碗擀面,母亲将“火烧粑”切成几等份。“火烧粑”切开后,糖水快要流出来了,我赶紧抓一块“火烧粑”,一口咬下去,焦香,甜脆,真好吃!

  两块“火烧粑”,一碗擀面下肚,浑身汗涔涔的。打几个饱嗝,舒服极了!

  晚餐过后,各家收拾好碗筷,女人躲在屋里洗澡,男人们带上孩子到塘里游泳。这时候,夏家大堰、中堰就像巨大的澡盆,泡满洗澡的人。

  水花拍得山响,叫喊声、嬉笑声响成一片。男人们将一天的疲劳洗进水里,孩子们将心中的喜悦撒向水面。

  喧闹持续了大约半个时辰,男人们领着各自的小孩回家了。夏家大堰、中堰,重新归于平静。

  稻场上,各家各户铺板上相继铺上了褥子。男人们习惯到村长家的竹床上坐坐,听点新闻,探点消息,抽几支烟;女人们往往凑在凉床上,张家的猪下了崽,李家的娃说了亲,家长里短的,喋喋不休。

  孩子们在凉床间穿梭,追着流萤跑。每个人手里一把扇子,一个透明玻璃瓶。看到萤火虫飞过,我们便抢着用扇子扑。萤火虫被扑落到地上,眼疾手快的迅速将萤火虫捡进自己的玻璃瓶中,脸上乐开了花!

  稻田和草丛中萤火虫很多,但那里有蛇,我们不敢去,所以只在稻场上“守株待兔”。不知听谁说,唱那首“亮瓦虫”(萤火虫的俗名)的歌谣,萤火虫就会飞过来。于是,几个小伙伴齐声唱着“亮瓦虫,夜的来,婆婆的房门大着开……”

  说来奇怪,那些萤火虫好像真的听到了召唤,纷纷飞了过来,我们便争相扑抢。抢完了再唱,唱来了再扑,直到每个人的玻璃瓶都小灯泡似的亮了起来,我们才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家的凉床上。

  这时,闲聊的人们也都各自散去,回到自家的凉床上。天气依旧很热,蚊虫“嗡嗡”地等待叮咬的机会。母亲的大蒲扇不紧不慢地摇着,习习的凉风吹在我的身上,蚊虫也不敢来侵扰。我躺在凉床上,静静地看着玻璃瓶里的萤火一闪一闪的,心中生出无限遐想。

  这样闲暇的时光,母亲常给我讲故事,什么“牛郎织女”、“孟姜女哭长城”。但我更喜欢听父亲讲“五鼠闹东京”、“杨家将”……

  夜渐深,人已倦。只有天上的星星像失了眠一样,依旧在遥远的天空眨巴着眼睛。偶尔一两颗流星,像匆忙的行者,瞬间消失在天际。

  稻场上静了下来,耳畔,只有稻田里的青蛙和草丛中的虫子合凑着夏夜那首催眠曲。偶尔,能听到有人熟睡中的鼾声和梦呓……

  这样的夜晚,静谧,祥和!

  同样的夏夜,现在住上了高大的楼房,用上了各种先进的降温电器,为什么还是觉得酷热难耐?是气候变暖了?还是生活的压力使人失去了内心的宁静?抑或是高大的楼房阻隔了心灵的通途?

  好怀念小时候夏天的夜晚,在稻场上纳凉的日子!但我知道,回不去了。稻场上纳凉的美好时光,一次次,只能出现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