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凋落的记忆散文

李盛老师

雪花凋落的记忆散文

  今年冬天的雪真大呀!这不,今天又是满天曼舞的雪花,满地堆砌着碎玉乱琼!

  仰望灰茫茫的天幕,扑面而来的雪花似岁月之树凋落的花瓣,在我的的脸上融化成了记忆的的泪滴,滴滴的晶莹中映射出了雪野中踽踽独行的姐姐——风雪中姐姐黝黑的脸上蒸腾着汗水,黑色胶皮靰鞡艰难的踩着雪道上的脚窝,她的身后是一张爬犁,爬犁上是满满的干柴。

  那是“农业学大寨”的年月,冬天本应该农闲了,可是队里的社员们还是要在睡梦中被满街窜来窜去的`锣声惊醒,尽管还是满天寒星,大家还是要扛着铁锹和尖稿,踩着没膝深的雪,上山修梯田了。

  社员们要把山坡上的雪成一线清得露出冻土,然后将冰冻的黑土刨开,把下面的黄土翻出了,培成黄土埂,然后再将黑土回填到坑中,摊平——一道道梯田就这样修成了。

  姐姐和小伙子们一样拼命,可是每天的工分也不过十分,到了年终结算,每天也不过是一角九分钱。她和爸爸忙了一年还不够买回一家人每人一年360斤的玉米口粮,反倒欠了生产队永远还不完的三角债!为了能够让家里人吃饱,姐姐每天都要拉着爬犁,趁着修梯田休息时间,捡些干柴,回家之后借着月光劈成木柈子,码成标准一丈长五尺高的柴火垛卖给镇里的干部家。

  我那时不过十岁,但还是知道心疼姐姐,约莫姐姐快收工了,总是穿着底儿上缝着狗皮的蒲草鞋循着雪地里的爬犁道去接姐姐。

  那天,我和姐姐拉着爬犁好不容易爬上山坡,站在了山顶上。远远看到了山下村庄一间间泥草房边空木筒子烟囱里冒出的袅袅炊烟,风雪中飘过来村庄西面酿酒厂好闻的酒糟味儿,饥饿的我真恨不得一头扎到酒糟堆里大吃一顿!

  要下坡了,姐姐把我抱到爬犁上,这可是一天里最愉快的“溜冰”游戏时刻!坐在爬犁上看着姐姐紧握着爬犁辕儿,身体靠在柴堆上,两只脚使劲着蹬着雪窝儿,控制着爬犁的方向,顺着山坡滑下去,当时我根本没有意识到有多危险!

  爬犁的滑行速度越来越快,姐姐的双脚在雪地里犁开了一道翻雪的浪花,我高兴地呼喊着,根本不知姐姐心里是如何地慌张……爬犁滑行到了一个“拐窝子”(爬犁在与山坡平行时,由于自然向下倾斜,形成的很宽的辙印儿),猛地一耸,姐姐一下摔倒了,爬犁从姐姐的一条腿上碾了过去,无人驾驶的爬犁顺着两道深深的辙印儿继续朝山下猛冲!吓坏了我,只听到的耳边呼呼的风声和风声里姐姐的呼喊:“快跳到雪里!”

  等我从雪坑里爬出来,擦掉糊在脸上的雪,远远看到爬犁已经自己在坡下停了下来,而坡上的姐姐独自坐在雪地里呻吟。

  我慌忙爬上山坡,看到姐姐被碾得脚后跟儿扭到了前面,我只知道哇哇大哭,可是不知道怎么办。这时王姑姑扛着锹从山坡上跑下来,她一边安慰着我们别怕,一边解开缠在姐姐脚脖子上防止雪进入鞋里的腿绷,然后握住姐姐的脚突然往回猛地一扭,随着姐姐的一声惨叫,“嘎嘣”一声,姐姐的脚恢复了原位!

  姑姑又替姐姐按摩了一番,扶着姐姐站了起来,坚强的姐姐竟然一瘸一拐的能走了——山里人就像山路上的野草,越踩越茂盛——姐姐在王姑姑的帮助下,还是把一爬犁的干柴拉回了家!

  回到家里,妈妈忙着将锅里的粘豆包端出来,姐姐脱下胶皮靰鞡和湿漉漉的尼龙袜子——尼龙袜子,可是姐姐的最爱,那个年月,人们很少有能穿起袜子的,冬天里只能在鞋里垫上乌拉草,脚上包着一块布——“掉腿裤子小皮鞋,尼龙袜子露半截”是当时最髦的打扮。

  明天姐姐还要上山,我想给姐姐烤干鞋和袜子。于是将灶坑里的木炭火扒出来,将姐姐的鞋立在火的旁边,然后拎着袜子烤了起来。

  随着雾气蒸腾,两只袜子开始缩小,竟然粘到了一起,我慌忙一扯,袜子的尖儿,变成了炭灰掉在了通红的炭火上——那时我还是一个傻孩子,全然不知道尼龙是化学纤维材料,遇热就会焦糊的。

  坚强的姐姐脚被碾得那么惨都没有哭,看到尼龙袜子破了,竟大哭起来:“我十天的工分儿也买不回一双袜子呀……”

  自知闯了大祸的我跑到了后院的姨奶奶家,虽然饥肠辘辘还是不敢回家,直到姐姐一瘸一拐得来找我回家吃饭!

  我不敢抬头看姐姐红肿的眼睛。

  “小弟,姐姐不是怪你,只是心疼那双袜子!”说着说着姐姐的眼圈儿又红了……

  从那次以后我忽然好像明白了许多事理,盼着自己快快长大,替姐姐拉爬犁,挣钱给姐姐买许多尼龙袜子和好看的的衣服。

  “三十年来梦一场”!雪花呀,感谢你穿越了尘封的岁月将当年的姐弟深情这么鲜活地送回到我的心田!

  岁月凋零了,但亲情是永不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