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书苦与乐的散文

淘书苦与乐的散文

　　我的书籍，挺多，也许可以说很多很多。多得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本。

　　但是，每一本书，都来之不易，买时都有难度。那么，书数乘以难度=？，等于故事，许多故事、轶事……

　　年轻时，在牟平县、烟台市新华书店的封闭柜台购书，一次买一本就不错了。许多时候是两眼干瞅老半天，然后叹口粗气、惆怅转身悻悻离开！怎么了？没钱哪！衣袋空啊！钱哪去了？在“管家”手里鲜活着呢。

　　1990年以前，还不是开架阅览。站在木框玻璃柜台外面看，用力踮起脚、探出腰身、抻着脖子、瞪圆双眼使劲看，把胸腹挤扁了才能看清书名！此乃彼时书店里典型的“时代影像”！左右浏览一遍书架，有几本好的或想买的记住书名或者写在纸条上，但不能全买。每一本书，都要掂量半天，反复比对筛选。

　　请售货员过来，这时候可能又忘记了几本书的准确位置。左右走来晃去找不到。请她一次次拿书出来，请拿这本请给那本，语气怯怯不太好意思，看内容提要，一本本看过去。还得快点！买不买一两分钟就要定下来。她在柜台里面站着等待你，不好意思久看。她会不断“关心”你：怎么样？好了吗？要吗？你说买，那好，皆大欢喜：我开心、她高兴，我有宝贝书了、她获利税了；若看了好几本说不买，自觉理亏，口气和眼神道歉似的，售货员一把拿走书，放回书架，阴着脸硬邦邦地走开，身后撒下一串高跟鞋的嗒嗒嗒。因此经常左右为难进退维谷，如果有把握能买书，才好意思大着胆子多要几本看、好好比较筛选。

　　不像现在，你在书店阅读一天，也没有人撵你走。想坐着、站着、蹲着、依墙斜靠着随你。现在大书店都这样。似乎兼具了图书馆、阅览室的功能。

　　这是外忧，还有内患。

　　挖空心思终于买到了宝书，手捧宝贝兴冲冲地骑上自行车，风风火火往家赶。却肩负着压力包袱外加情感复杂。

　　“又偷偷买书了？”此时妻子不是妻子，摇身一变自封为家长、法官、原告、领导、老师于和谐之一身。接下来，一顿批评、教育、授课、数落、训诫、宣判是免不了的。“财长”之所以不太支持买书花钱，只因为80年代生活太困难，才毕业没几年，结婚了，生孩子了，工资又不高，家具电视冰箱洗衣机录音机菜果奶粉吃用一切都要置办，排着长队伸手张嘴向她讨钱，还得租房住。

　　所以，多少次，在书柜前犹豫、徘徊，不买却不甘心走、不走却又不能买。把心仪的几本书一看再看、拔不下眼睛。

　　其实，我也舍不得买书，知道困难，但同时又懂得不买不行。

　　我知道，书比别的东西重要。生活中，书，不能缺席。

　　无字的生活，约等于沙漠，亦或黑暗。

　　餐桌上，应该放本书。吃饭时，一边咀嚼粮米，一边就着文字书香下咽；一面是身子长肉增高，一面是精神品位蹭蹭飙升！

　　物质和精神肩并肩。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那年代，同事熟人谁拿本新书来，大家的眼睛唰唰地一块儿亮了、火了、红了，手痒心痒，一齐围上去打听谈论，恨不得抢书看。

　　每逢出差，每到一个城市，一定要抽空去新华书店。当然，去以前，去的路上，公交车上，徒步走路时，都是心中怀着火热的希望、滚烫的期待和温馨。因为此时，我已经提前闻到了遥远前方书店那醉人的书香！

　　这时候，出发前妻的“哼哼教导”又在耳边响起：不要买书哈，不准买书，攒钱买房！

　　我心里进行着一场尖锐复杂激烈而没有硝烟的思想战争！

　　同时，我边走边开始在脑子里“编剧”、构思剧本台词：买书动机，作案时间，购书后果，矛盾冲突，社会影响，客观危害，购书与公共安全，法庭法官，律师陈述，故事梗概，戏剧性。核心是买书理由或借口，这是赢得官司的关键！在我这里，此刻两者是同义词，完全相等功用相同！只要能够成功“闯关”，理由借口我都鼓掌欢迎！只是不知道，这次回去，夫人是动刀还是动枪、长矛抑或剑戟？

　　从此刻起，到出差凯旋归家前，这幕戏剧的脚本必须完成“定稿”，做好挨批怪罪的充分思想准备。你不可能总是理直气壮、理由充分、理所应当，你睁着两眼瞎编的买书理由，怎么可能每次都是那么科学、合理又合情，满足充分必要条件？

　　买与不买？这是个问题！

　　去不去呢？如果不买，去干什么？

　　先去看看，反正看看不花钱！

　　光是看看，不买也好，不买也能看“饱”，看看也是享受！

　　终于到了心仪期待已久的大书店。那时候，北京、上海、天津等地书店已经是开架售书。我在书林文海里徜徉傲游。色迷迷地眼盯每一本男女书籍，幻想与每一位热恋。匀速快看，时间有限分秒必争！一个个书名闪过，对撇子的停下来翻翻。不管买不买，肚子里都喝饱了书味芬芳，通体惬意愉悦如“酒醉饭饱”！

　　只能买一至两本，多了不行。一次买多了，连再好的借口都变得无能、失效，黯然丢失光芒！回家后，官司就很难打赢！何况，做人要自觉、要本分、要厚道嘛！注意自我塑造高大形象、懂得自尊自爱和做人的尊严！尤其是我这样的“读书男”“上等人”，酷爱着自身的每一根羽毛！脸皮不能太厚，绝对不能被人看扁了、看矮了！故而借口越少越好，万不可如街头痞子无赖般周身长满借口。理想效果是叫人觉得，所有借口都是理由，你既是耍赖买了书，又耍得、买得体面磊落、有身份有品位还猛涨身价！

　　此处，剧情要求演员充分展示“男一号”内心的剧烈矛盾与冲突，快乐、惆怅和忧愁，澎湃激情及滔天的狂涛巨澜！但面部却只有：一潭静水！

　　出了书店门，这一两本书就在我手里紧紧握着，像捧着几个鸡蛋怕跌着防碰了；还不能攥过紧，书会变形，手上的灰汗也会脏书！边走路边翻阅，一遍遍看封面封底封二封三版权页内容提要，左右手轮番一遍遍抚摸崭新锃亮的书皮；轻柔地吟诵书名，悉心揣摩封面封底之美术装帧设计；每一页，都会烙满我目光的滚烫吻印。嗯，你是我的宝贝啊，我的书库又多了一尊宝！

　　回到宾馆，首先取出御笔，挥毫泼墨我的“英名”日期地址于扉页，人过留名嘛！例如：米

　　粒满仓国王2018.04.03御驾亲临购于北京上海新华书店。每个字符，都是我书法之倾心狂放游刃，都运上了吃奶的力气，一笔一画都盛满了我的深情我的挚爱。

　　题签完成，开始拜读、享受陶醉；沉迷中，请文字来冲刷、淘洗陛下我购书与编剧之艰难困苦、一路风尘。

　　这全过程，心里一直是暖融融甚至发高烧，并持续酷暑高热许多天。一本好书，足以将我全副身心烘烤得兴奋、满足、喜悦，精神抖擞浑身是劲，通体充满文气与字词的力量！

　　平时，家人若是不小心折了皱了我的`书页，我会严肃指出批评附之气愤加白眼。

　　春雷一声震天响！有一天，我幡然醒悟：毛主席教导我们，男女平等！

　　再也不能这么继续下去了。我要揭竿而起！对，造反！

　　后来，在敞开柜架的书店，一买就是几本；后来，在烟台开发区，见到街上有小书摊卖盗版书，3-5元一本，一买一摞；十年前，烟台老新华书店，要迁进新建的烟台书城，许多书半价处理清仓，我一买一包两包，也是开架阅览，买一次耗时半天遴选；夏季，烟台书城为学生暑假档期做特价销售，也是半价，世界名著、各类书卷都有，我一买一大堆。

　　买这么多，有钱吗？

　　哼！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女同志能做的事情，男同志也能做得到。男女各占半边天！凭什么你一个弱女子一手遮着地球！这时候，我已经醒来了，挺直腰板，全力挣脱了家庭的束缚，获得了买书的自由与男人的解放！尽管家庭银根紧缩，我还是成批买书，钱是从家庭金库拿的。我是男人！我是家长、大丈夫！买后正大光明地通报全家，这样先斩后奏，还是蛮管用的呢！

　　烟台书城新开业，星期天我第一次去开眼界，挨片看，眼睛飞速扫描书名，大脑全神贯注迅疾过滤，决定是否停步翻开细看，大致两三秒钟看一本书。7小时几乎不停地缓慢走着看下来，中午也不吃饭，真是又饿又累又渴，且是夏天，加上来回路上3个多小时，累计10小时滴水未进！最后昏昏沉沉简直要晕过去、直想吐。才浏览了不到两层楼，总共有五层售书。我是为了看看到底有些什么书、了解市场近期书目。主要目的不是买。虽然饥肠辘辘却不觉得渴饿，有书典支撑着我的精神！

　　近几年，茅塞顿开去网上书店买书。好家伙，上百万种各类图书直叫我看花眼。尤其是过年过节特大优惠，折扣一个套一个，上面再叠加优惠卷，令人以为用买废纸的价格买到了世界名著、各国名作。我一次买一箱两箱三箱。选书时，为赶节日优惠，一连几天突击选书，真是头昏眼花累死累活疲惫不堪。

　　为了减少购书支出，我开始“勤工俭学”：自己搬货上五楼。孩子网店的货物，本来是雇人搬运，现在为了神圣的书卷，我毅然勇敢地放下男子汉高贵的身段，誓死与大丈夫的尊严和传统观念决裂!并无视习俗对"打工仔"的偏见，亲身体验“工地打工男”的悲苦疲累。免了搬运费，用于买书享受。还得保密，不能让孩子知道。妻子说，不要这样，累坏了身体怎么办？我说，权当我花钱进健身房锻炼了。省下钱买书学习，等于白赚书看了！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购书，给我苦、予我悦，辛苦扛货、凭书攀登，生活有难、书中寻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