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含羞草的约会散文

莉落老师

  石崇大道是一条双向六车道的公路,中间隔离带栽着狐尾椰,两边绿化带是一列小叶榕,在车上睡了个长觉后,睁开惺忪迷离的眼,你也不会不知道自己身在南国。绿化带外有足可行车通车的余地,然后是七八米宽的人行道——这是我每天清晨和黄昏散步的地方。

  我是一个对远方的风物永远心怀向往的人,但这一次在外一个多月的滞留却与追求浪漫与愉悦无关,恰恰是一个让人内心沉重的任务:陪伴一个大手术后必须休养的病人!

  病号每天的安排堪比被编排好的程序:服葯,吃粥,喝汤;翻翻手机,看看电视;午憇,晚睡。其间,早上六点后和傍晚七点后出门散步,轻轻地,慢慢地。

  我寸步不离!然则,何以寻趣?一则那条蹿前蹿后的小狗,二则,路边的花花草草。

  尤其是含羞草。

  第一次知道含羞草这个名字是在中学的生物课本上,当时,觉得稀奇极了:草竟然会害羞?于是仔细地看清插图中它的模样:茎两边整齐排列着细长的叶片,有点像我们小时候叫做算盘草的东西。从那以后,每次看到类似的.草,我总是忍不住要去摸摸,看它会不会害羞。没有得到过想要的结果,倒是我自己,每每为这种幼稚的举动害羞了!

  直到大概六年前的暑期,在广东某处的一个小花坛中,我又伸手摸了一颗草,哇!真的'它真的收拢了叶片!原来这才是我找寻多年的、真正的含羞草啊!我激动地与它拍了张合影!

  来到东莞的第一天,黄昏散步时就发现,路边的绿化带中到处是含羞草,而且缀着紫红的小绒球!每根纤细的花瓣顶上,缀着一颗小钻石般的白蕊,绿茵茵的草毯上,它们晶莹闪亮,成片成片的,美如繁星!欣喜之余,内心感慨,大自然总是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给予我们一些这样或那样的喜悦。

  于是,我开始了与含羞草每日的晨昏相亲!看又一颗绒球饱满了又蔫瘪了,又一根草茎从花坛越境将身躯放肆地伸到沿外了,小蜜蜂在其间嘤嘤嗡嗡,小蝴蝶在四周翩翩起舞。完全是一副自成体系的美丽小世界!

  我默默地观望它们,缓缓地路过它们,不去打扰,偶尔记录下它们的倩影。

  对大自然的一切,我有与生俱来的敏感与欲望,但我早已不是少年,不能从一花一草上汲取力量,获得鼓舞,不会因为菊的傲霜而感动,也不会因为梅的斗雪而驰怀。春天来到,黄馨灿烂,那是它的季节;夏日炎炎,荷花绽放,那是它的需求。没有一朵花是为了人类而开放的,人类,完全没有必要对它们自作多情!你喜欢,你欣赏,你激动,那是你的事,与它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流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你看,哪一朵与人有关?

  “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前一放翁?”这也纯粹是陆游的单相思罢了!

  我天天与含羞草约会,但含羞草们并不知情,它们没有允许,也没有拒绝,全然漠不关心!需要从它们身上寻求慰藉的是我自己!

  我活得很不轻松,并无灿烂,但我知道,开放抑或萎谢,都是我自己的生命过程,谁也着不上力。朋友亲人们就像四围的蜂蝶,他们能使我的生活热闹温暖,但生命力必须我自己积攢,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