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苍莽草原只为国门遇见自然散文

王明刚老师

穿越苍莽草原只为国门遇见自然散文

  门,本义是指建筑物的出入口。原始功能为遮蔽风雨,防卫猛兽。家门,是内在与外在的联接点,关上,是自家的小空间,目之所及,也只是四面墙壁,如井底之蛙,孤陋寡闻。打开,则可以享受阳光雨露,领略阳春白雪,倾听鸟语,品味馨香。走出,则可放荡视野,丰盈见闻,开阔胸襟,让心中的山水找到自然的归属。

  我推开家门,在暑气未退的初秋,欲借一缕微凉,任思绪插上腾飞的翅膀,聆听那遥远的边塞若有似无的回声,一睹二连浩特——祖国北大门威严的庄容。

  早立秋本该凉飕飕,可太阳依旧忠于职守,固执的拽着盛夏的尾巴,泛滥着她的热量,挥洒在我们疾驰的锡林郭勒盟西部的草原上。

  初入草原,目之所及,莽莽无际的草原,没有拂拂垂坡的繁草,没有涓涓流淌的小溪,只是一味的坦荡,再坦荡。放眼望去,草原连着草原,密密麻麻黄绿相染的草嵌着斑斓细碎的花儿,铺展的肆意汪洋,无边无际。

  走过无数个草原,又无数个草原。草色,渐渐洗掉铅华,被黄色稀释,挺着瘦弱蜡黄的皮肤,低矮稀疏,像脱去衣服的流浪汉苍凉的裸露出嶙峋的肋骨。

  看天,天高远,从未见过这样完整的天,没有被蚕食的天,是一望无垠的平坦让天空更远。天湛蓝,宝石样的蓝,像翻倒的大海让蓝天一泻千里直抒胸臆。

  看云,云大朵,撒娇,任性,不安分。像情窦初开的七仙女,挥动缥缈的裙,要跃出天庭,寻找她的如意郎君。纹理清晰的云,飘在头顶,伸手抓,她悄然躲开,看似近,却很远,苍凉的草原能遇上她的牛郎吗?

  路,坦荡无坡,越走越长,宁静也越来越纯。越走又越觉得路修得近乎完美,完美得与这个无人的空间不相般配。此时的草原,虽没有西北戈壁滩寸草不生的的荒凉,却也有草色颓废的苍莽,一望无际的苍莽。不见鸟雀,不见人烟,不见车辆。有一种“今夜不知何处宿,平沙莽莽绝人烟”的凄凉。这里是生命拒绝的地方?

  路在无限的拓伸,挺展展的草原,无任何建筑物的遮挡,失去花草树木的点缀,更显辽阔。同伴说,这样的天,才叫天,这样的路,才叫路。走在这样的路上,巨人也变成侏儒,行在这样的草原,侏儒也变成巨人。

  走,继续走。终于发现,经过很远很远的距离有了村庄,不大,盖着统一的砖房,但大多无人居住,只有红色的挡板挂在门窗,隐约感到一丝孤独悲怆。杳无人迹的边塞,你有着怎样的过往?

  稀里哗啦的声音,噼噼啪啪敲打着车窗。诧异,竟然毫无征兆的在寂寞近乎干涸的草原邂逅了一场不算小的边塞雨。奇怪,边塞的雨没有前奏,无需酝酿,不用浅吟,不必低唱,而是直截了当,酣畅淋漓,坦露胸骨,通透心底。我们焦灼的心情如久旱的甘霖,接受了喜雨的润泽,欢喜。可,边塞草原,依然张着焦渴的嘴,希望浇灭胸里燃的火,嘴里冒的烟,皮肤裂的口。干旱的草原翻卷着,述说着。短暂吝啬的雨水,何以能抚平滴水即干的边塞?何以能长出生气勃勃的绿色?

  “沙柳,绿色的`沙柳”,同伴惊呼。我呆住了,眼里沁着欣喜。干燥、贫瘠的边塞大漠容颜上,居然生出了绿意,并且是生机盎然的绿意。成行成列,或高或低,结伴成林,形如火炬。

  停车,细看。沙柳长于地面一二米,直径食指粗细,叶子呈柳叶状。看它不高的身躯,葱茏的姿势,以成簇的规模聚拢,抱团布阵,形成巨大的伞盖,极富团队精神,集体气质。想必,应该有发达的根系,扎于地下,寻求养分,向四外延伸。据说,沙柳的根,长达百米,素有“干旱旱不死,牛羊啃不死,刀斧砍不死,沙土埋不死,水漫淹不死”的特性。又有“三年成材,越砍越旺,不砍就死”的特征。可以说,沙柳对草原防风固沙立下了赫赫战功。

  沙柳,那傲然的姿态,屹立于边塞之地,呈现出欲强则强,逆境奋起的不屈性格,以它顽强的生命力,演绎出这生命的绿色。走在这样的路上,浑身有一种羽化的空灵。不禁留下远古的猜想:“拥有海洋四方的大酋长”铁木真,戎马生涯50年。他像极了百折不挠的沙柳,他有“要让青草覆盖的地方都成为我牧马之地”的雄心,有“你的心胸有多广,你的战马就能驰骋多远”的壮志,那如雨的马蹄声,如雷的呐喊声,如注的鲜血流淌声,不绝于耳,激越我心。傲岸的沙柳,可曾见证了他一统天下的霸气?这默默草原上,可否留下了他战马践踏的印迹?高天边塞下,可曾回荡着他率众杀敌的呐喊?

  高远幽深的边塞上空,仿佛回荡着中华历史上吟诵的诗行:“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那视死如归的豪情;“打起黄莺儿,莫叫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闺妇对出征边塞夫君的牵挂;“北海阴风动地来,明君祠上望龙堆,骷髅皆是长城卒,入目沙场飞作灰”的惨烈。好像看到岑参“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路遇故人家抱平安的窃喜;常建“天涯静处无征战,兵气销为日月光”那渴望和平,反对战争的理想。

  而此时,规整的沙柳,整齐划一,如列队的士兵,英姿飒爽,更唱响了我们祖国响彻云霄和平统一的颂歌。

  走,继续走。渐渐的,草原上出现了铁丝网的分隔线,可能是牧民的私有草场。越过几百亩甚至上千亩草依旧瘦弱的草场,很远处,孤独的显现出两三间砖房,配有风力或太阳能发电装备。想来,是牧民结束了流传已久的游移生活,有了稳定的住所。

  忽然,眼睛一亮,仔细端详。分明是一洼清泉,横卧在草场,它是那样清澈和宁谧,那样纤瘦和婉约。飞沙没有把它填塞,飙风没有将它吸干。茫茫边塞草原,静放如此一泉,让人心醉神驰。一洼泉,端放出她静韵悠长的波光,折射出内敛含蓄的修养。久经沙场的戚继光“一年三百六十日,都是横戈马上行”的军旅生涯,是否曾借它的甘泉赖以为生?蒙古大军是否也曾饮马泉边,搭帐为营?

  战争硝烟,弥漫于流年。风沙俱静,展现于今天。只见,一群角黑体白的羊围在泉边,远处有栓在木桩上排成两排对头吃草料的马,有慵懒的悠闲散步的黄牛……勾勒了一幅边塞牧民宁静、祥和、安适、妥帖的生活图画。

  天空摇曳缥缈的云,余晖闪着刺目的光。六、七个小时的车程,终于在黄昏时分,来到了二连浩特市边缘。此时,一股大风干裂灼热,扬起边塞的沙,我没欣赏到王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美景,却领略到了王昌龄“大漠风尘日色昏”的威力。

  不禁心有疑虑,这样的草,这样的雨,这样的风,这样的气候,这样的环境。难道,这是世界上最先发现恐龙化石的地方?心有嘀咕,却看到,一大一小两只恐龙衔着嘴,横跨公路两旁。贫瘠的边塞草原上,还原出真实恐龙大小的模型,各式各样。

  终于,进入了国门所在地,被意为斑斓城市的二连浩特市。

  舒适的睡,是为了更好的出行,美味的食,更是为了寻找边塞风情。

  仅有二万人口的二连浩特,如被草原的鹰衔在口中不慎掉落的一枚石子,在遥远的边塞泛着诱人的光,吸引我饱览秀色,仔细品读。

  “汉宫”,厚重的饭店名,承载着浓郁的蒙古风情。车轱辘造型的窗户染着古铜的锈色,古铜色栅栏的小木门安放在古铜色的砖墙上,隔成一间间小小的就餐房,蒙古式的云朵花纹、毛毡挂画装饰于墙,霍霍燃烧的酥油灯静放在墙头绽放出红红的火苗。身穿蒙古服装的草原女露出浅浅的笑,古铜色蒙古汉子吼着粗旷的歌。木质的古铜色餐桌上,象牙白的餐具发出淡淡的光,小菜、奶茶,羊杂、酥油饼……这一切,仿若古旧的紫檀木历经边塞沧桑的晕染,发着安详的光,意蕴悠长……

  不大的城市,挤挤挨挨着众多商贸城,著名的“中蒙国际商贸城”、“温州商品批发城”等不一一而足。只从商家手里攥着的一沓沓红红绿绿的蒙古票,叽哩哇啦听不懂的蒙古语,就可知这座边塞城市经济贸易的繁华。我们跟随从商城川流不息的满载货物的蒙古国黑色、军绿色古旧吉普车,隆隆的驶向国门边界。

  一切跋涉,竟是为了最终的遇见。

  距驻地仅4.5公里的国门,就站立眼前。

  雄伟的祖国北大门——二连浩特国门,矗立于中蒙边境,横跨中蒙铁路,连接北京、乌兰巴托、莫斯科,被誉为“欧亚大陆桥”。

  仰视,国门正中最高处鲜艳的五星红旗迎风飘扬,门框上庄严的国徽放出不容侵犯的光,门楣灰白的底色上红色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七个大字,在边塞晨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气势磅礴,宏伟壮观。

  登上国门眺望台,具有俄罗斯建筑风格的蒙古边城扎门乌德火车站大楼,具有民族特色的居民小木楼,极具草原风情的蒙古包尽收眼底。

  国门下,从莫斯科经国门飞驰而过的火车,鸣着长长的笛;国门左侧公路口岸,飞跑着蒙古国往返于二连浩特络绎不绝的吉普车。国门左侧,火车站广场,有琳琅满目的商铺,成列着国际贸易才有的货物。我站立于一小铺前,小铺不大,店主人拿着红红绿绿的蒙古票,兜售着色彩斑斓的蒙古石。蒙古原石,有一种风沙磨砺过后的神韵,展现着粗粝的美。加工后的蒙古石,制成了华丽的衣服配饰,血红的手镯、碧绿的挂件,精致的雕刻,放射出晶莹剔透的光泽……

  边塞国门,经济往来,贸易吐纳,安静,有序。二连浩特,理所当然被授予“火车拉来的城市”,二连浩特的经济,当之无愧是“绑在火车轮子上的经济”。

  我站在边塞国门,凝神遥想,这儿就是我国古代源远流长的草原丝绸之路,桑叶之路经过的地方。走西口的山西商人一生颠簸在漫漫征途中,运来了军队、牧民需要的粮秣……运走了塞北的毛皮、呢绒……他们驮载着金钱,驮载着风险,驮载着九州的风俗和方言,驮载出一个南来北往经济通达的昨天,也迎接来国际大融合,一带一路共同发展的今天……

  穿过国门,来到边界,中蒙边境二连——扎门乌德口岸。一名解放军战士手握钢枪,与815、816号界碑矗立眼前,站成了边塞的风景,心中的伟岸。

  “宅以门户为冠带”,祖国的陆路北大门,具有分割空间,标志领域的作用。。

  凝视,那一瞬,感动、震撼。心中的山水完全归宿到边塞国门的山水之中了。

  北国边塞上威严屹立的国门,从悠远的驼铃声到轰鸣的马达声,历经岁月的洗礼,时间的雕琢,显示了泱泱大国不惧外敌,不凌弱国,互通往来,和平共处的光辉形象,谱写着睦邻友好,互惠互通,经济繁荣的盛世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