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雨来的正急散文

李盛老师

那年,秋雨来的正急散文

  接到家里的电话,说父亲突然不能下地走路了,我毅然决然的辞职了。执行总监想挽留我,看着我的辞职信,竟然无从开口。行孝不能等,我本已慢半拍,钱可以随便挣,可父母只有一个。执行总监最终默默无言,因为他跟我讲述了他的父亲也是死于癌症,从他淡淡哀思的眼神中,也许他正为当年缺失的陪伴而遗憾。

  十月微凉。一句微凉,多少欲盖弥彰。老了时光,旧了容颜。

  叶还来不及告别,就被萧瑟的雨裹进了秋,空气是潮湿的,肌肤似乎也敏感起来,而我们在寒风里,憧憬着通透的温热。那些青葱的岁月,似乎就定格在那里,稍一触碰,便扑面而来。

  笔下的文字,开始平和起来,不再决绝,不再凌冽,不再让心酸涩,让泪滂沱。感谢岁月的馈赠,懂得如何避让。那些旧时光,在文字里,渐渐有了温润的颜色,变成了渐行渐远的故事,慢慢的温暖了结局。

  回到家里,看到父亲坐在轮椅上,眼泪莫名地不听使唤。回家的路上,曾无数次告诫自己,已经中年了,该收拾收拾自己那脆弱的情绪,可是万般不由人,我却那么彻底。透过泪眼朦胧,我看到父亲脸上的欣慰。我说,好吃老头子,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父亲笑了,把我递过去的东西看了又看,稀罕得不得了。我知道,对于走南闯北的父亲,这世间还有什么美食他未曾尝过,他稀罕的不是美食,而是那份浓浓的父子之情。

  一边伺候父亲,一边蛰居于老家一隅。老屋旧椅,一幅卷轴画,一本线装书,一杯淡茶,听曲读书,在文字里修行。或听父亲讲述关于家族的那些轶事,或推上父亲,在城郊的林荫小道,听秋风起听秋风落,那啪嗒啪嗒的落叶声,听来直叫人心疼。

  偶尔,也会用一只秃笔,描述光阴,在岁月的行间遣词造句,为感怀倾心的人浓墨重彩,为游历过的惊鸿一瞥留笔作序。于落叶间心如素简,于光阴里宠辱不惊,任每日重复而平常的日子,活成一潭静水。

  日子之所以动人,是因为有了最长情的陪伴,让隐藏在一杯茶、一钵饭、一碗羹的寻常味道,变得有滋有味起来。散淡的日子,把曾经迷失的天伦,慢慢地又凝聚在一起,让光阴活色生香起来。就像岁月的文字,不必处处精雕细琢,不必句句华章丽词,只用素简的质朴,只用幽淡的清美,记录恬淡与自在。

  大道至简,大抵生活也是如此吧。

  秋风阵阵,秋雨绵绵,无绝期。今年的十月,与雨水结了缘。

  一场雨刚谢幕,另一场雨又粉墨登场。于是,整个十月,秋雨躲在水中,藏在山中,蛰伏在屋檐下。秋雨酣畅淋漓,似乎过足了瘾。而此刻心情,如雨中残缺的枯叶,更加衰黄。雨伴着风飘然而下,让人有那么一丝淡淡的伤感。

  雨意多浓稠,缠缠绵绵,好像十月的烟火都在秋雨浸泡过。稍一酝酿,便有泪滴落。秋风无情多落叶,慨然秋将逝。岁月风烟处,一半温暖,一半薄凉。

  袅袅风动,微寒。雨,是停了。天空,还是阴沉着一张脸,懒懒的不愿离去。

  雨后的村道,满是泥泞。坑坑洼洼里积满了混浊的雨水。稍不慎,溅起一裤管的泥浆。老家要拆迁了,我一局外人,落得一身轻松。倒是父老乡亲们一脸愁容,毕竟居住了几十年的旧宅,马上就要背井离乡,多少还是留恋的。

  最伤感的要数父亲了,父亲说住不惯小区窄巴巴的地方,长期蜗居在老宅的父亲,我懂他的心情,是对老宅的留恋。他的病情他知道,希望自己能在老宅里走完最后一程。其实,父亲的想法,我们又何尝不是希望如此。然,世事无常,充满了太多的未知,也许转眼间,一些事情早已尘埃落定。

  深秋了,万物蛰伏,草木凋零。唯有趴在篱笆上的茶豆,花期正浓。

  枝枝蔓蔓的茎,交错缠绕,挂满了篱笆。紫色的花穗,竞相开放。像极力挽留秋最后一抹绿色。碧紫碧紫的茶豆,一串一串藏在枝叶和藤蔓之间,饱满低垂,野趣横生。俨然不知,马上面临拆迁的厄运。

  拆迁了,村庄里那些树木,倒是便宜了倒卖树木的贩子,借机压价。更可憎是,树贩子们串通起来一起压价,只是苦了这些乡亲们。想想家都没了,还在乎这些树木干啥?轮番讨价还价。便宜,还是落在那些树贩子的囊中。伐树的汽油机,响遍了整个村庄,大片大片的树木在村庄里消失。最终,还了村庄最初的模样。

  从村子的这头,可以清晰地看到村子的那头。

  一口粗制的陶缸,放在南墙边。缸里面囤了半缸的雨水。许是闲置过久,有跟斗虫上下翻涌。一些农具闲散地放在那里,经了雨,底部沾满了泥沙。拆迁了,这些农具、家具送给的远房亲戚。起初,老妈有点舍不得。想想,拆迁以后也无法放置。最后,也不加阻拦了。

  拆迁临时办公室设在老党家里,扩音器里整天整天地嚷嚷,乡亲们经不起折腾,大多都签了字。倒是我们家沉得住气,住一天算一天吧,更多是我们的难言之隐,拖一天是一天吧。小孩子们听说拆迁欢天喜地,忙着给老房子录了很多的视屏,说留下这份记忆。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永远读不懂大人故土难离的心情。孩子们哪里知道,记忆,是可以通过视屏保存下来,那份感觉,相信永远是残缺的。

  父亲的状况越来越糟糕,止疼的药片,从一天一次,改成了一天两次,一天三次,一天四次,最后改成四个小时一次,而且剂量也在越来越大。看着父亲因为疼痛,双目紧闭双眉紧皱,心底便泛起撕心裂肺的疼。

  原先的村子成了一滩废墟,到处呈现残垣断壁的景象,除了我们家,村子上还剩下几户孤零零的人家。大多是因为赔偿的事宜没有达成拆迁户的满意。已经拆迁的乡亲们背井离乡,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安家落户,继续开始人间烟火的日子。

  再也不能在自己钟情的一亩三分地上天朗气清了,不经意间,现实就把理想辜负。把日子过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有时真的很难。在自己的老宅上种一陇经年不败的竹,栽上自己喜爱的花,终究是一去不复返,离我们也越来越遥远。

  早早听说,受气候影响,今年最冷。

  先是惶恐,后是坦然,冷就冷吧,有年头没有经历真正意义的寒冬了。

  记忆越来越远,年少时冰天雪地,隔着时空越来越模糊。现在的冬天,成了暖冬,即使有雪也溃不成军,没有想象中雪的样子。这么多年,一直这么过着,暖冬无雪,渐渐习惯了这样的季节。冷不丁今年最冷,怕是不习惯冬天冷冽的眉眼。一连几日,气温一直飙升,恍若还置身于秋天里。秋,似一位风雅的妇人,含情脉脉不肯离去。清晨的一场零星小雨,浇灭的持续的温度,气温骤降。好久没有关注天气预报了,打开墨迹天气才知道,下周气温降到了冰点。

  说骤降一点也不夸张,最低温度从11℃降到0℃,紧接着—2℃,并伴着雨雪天气。天,真的要冷了,隔着阴冷的雨滴,仿佛嗅到冬天的味道。冷冷的街道,依旧车水马龙,繁华若市中,站在秋的末路,静待冬的`到来。

  秋雨绵绵,秋风萧瑟。一片片黄叶随风飞扬,那满地凋零的花瓣你究竟飞往何方?触动了心底深处的伤感。深坐在秋水长天里,望,一朵朵白云飘过,看,一群群大雁南飞。可否,有一朵会为我驻足停留一起陪伴?可否。有一群雁儿为我捎去一份对父亲的祈祷。

  风,拂过。眉宇间,泛起淡淡思绪。不由感伤光阴,转眼已是暮秋,浓浓寒意告诉季节,霜降来临,冬天不远。残荷秋阳,我静静呆在时光里,尽一份陪伴的长情,用悲情的心绪经营一段血浓于水的亲情。习惯了寡淡的日子,默默的守候,把素白的光阴凝聚成陪伴的浓情。时光的机器,你慢点,再慢点……让光阴凝滞,让暮秋不老,容我在最后的日子里,慢慢地慢慢地陪伴您最后一程。

  日暮,细雨纷纷,没有停止的意思。

  望着窗外,顿觉有几分落寞。我喜欢雨,特别喜欢毛毛细雨,漫步走在雨中,心中会突然冒出畅快淋漓的感觉。所以,我总会想,我与雨是有缘的。只是这种想法从未向别人道及,怕别人笑话我吧。喜欢终归喜欢,连续下了两天,心中还是多多少少渴望晴天。原来有些事,本是美丽的,偶然还行,久了,还是会心生厌倦。就好像我喜欢雨天,乍觉兴奋,久而生烦,人性的贪婪,应该也是这个样子。就如这自然万物不由人,就如此刻我希望父亲长命百岁,健健康康,远离这病痛带来的肉体折磨。

  秋雨绵绵,秋风萧瑟。

  一片片黄叶随风飞扬,那满地凋零的花瓣你究竟飞往何方?触动了心底深处的伤感。深坐在秋水长天里,望,一朵朵白云飘过,看,一群群大雁南飞。可否,有一朵会为我驻足停留一起陪伴;可否,有一群雁儿为我捎去一份对父亲的祈福。

  周末,又下了整整一天蒙蒙细雨。

  傍晚,起风。气温骤降倍觉寒凉,恰似迫不及待的迎合霜降的到来。原来节气的变换真的不由人,像极这人生的生老病死,没有一个人可以逃脱。随着父亲肺癌的并发症出现,病情也进一步恶化到晚期。陪伴成了最深的长情,除了这还能做些什么呢?每日看着被病痛折磨的肉体,一声声痛苦的呻吟,像是戳儿女心头的刺,每一声呻吟都刺痛好几回。

  那个曾经灶台汤饭,田野耕锄健硕的身躯,如今已经瘦的弱不经风。那个曾经温暖的大手,如今已经青筋裸露没了丝毫的力气。也许每个人的心底,都会有一个期盼,等赚了大钱,带上父母看看四处风光。如今才发现,内心所求的是他们身体安康。儿孙孝顺承欢膝下,这些看似平常的故事,在时光的磨砺下,都愈发变得艰难。

  回家吧!看看日渐衰老的父母。钱哪天都能挣,父母只有一个。而亲情与孝顺,永远以一种深沉厚重的姿态,蔓延在血液里的血栓,会在漫不经意间刺痛到你,让你心酸得泪流满面。

  雨一直下,雨落风起,惊起一片波澜。

  安静地看着窗外。烟青色的天,浩渺无际。秋雨总是纠缠,风也无奈,云也无奈,接下来就是绵绵无期了。只剩下枯叶,在风雨的枝头无力摇曳,终不知飘向何方?既然,四季早已注定了的因果,又何必苦苦挣扎?最终也逃不脱,缓缓去,缓缓归。

  父亲去世了,在泪光中送走了父亲,父亲如愿躺在老宅的屋子里安详地离开。在父亲的病榻前守了三个多月,最终也没有留住父亲,只把临终的父亲留在了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