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小镇散文

张东东老师

别了小镇散文

  妻子的故乡正在拆迁了,她说应该回去看看。

  我的心莫名地一惊,那其实也算我的故乡了。我在山城学习工作了十几年,而对于那里的山山水水、人情风貌,已经早融入了我的血液里的。

  我想,这是一定要回去看看的,就为了“故乡”这两个字。故乡曾经承载了许多我们无法忘怀的东西,也寄托了我离别的丝丝念情。然而,现在我与它不是离别的那种伤痛,而是诀别,这种永远不能再见的伤,我何能用语言来表达,只有将它深深地埋藏在内心,任岁月变迁,尘封在流失的记忆中。

  故乡或许在未来将以另外一种更为繁荣的形态表现在我面前:有高楼林立的街道,有穿梭不停的车流,有热闹非凡的商场与超市……然而,它终究不是我记忆中的故乡了。

  当故乡将成为一种记忆的时候,我就渐渐明白我失去的是什么了,我的美好的童年呢?那山坡上生长的野花呢?那山沟里静静流淌的小河呢?跟在我屁股后面摇尾的大黄狗呢?还有门前种的仙人树呢……而这一切,都将远逝,远逝。

  尽管故乡只是长江边沿小镇延伸的山村,然而,那里有我儿时最快乐的时光。

  在记忆中,小镇是古朴与宁静的,是热闹与繁华的,它有着山城一般小镇的共有特色,也有自己独到的韵味。它有一种古老与沧桑的美,也有别一样的闲情与舒适。

  走进小镇,一条弯曲的青石路横穿而过,那是小镇的老街。

  因为地势的高低起伏,老街有规律的起伏,就像曲谱上的五线,抬眼一望,也看不到尽头,总觉得老街的尽头就在转角处,然而踏着青石路寻去,才发现,转角后,还是老街。

  老街两边的商铺,全是土坯及木结构房子,房顶灰瓦,瓦上青苔,房沿有屋檐,穿梁斗榫,虽经风雨,却依然保存完好,而各商铺的.门面均用木质门板一块块地拼接。那门板斑驳的颜色,那虫蛀的孔眼,那瓦上的青苔,那台阶的青绿,无不在显示着这街景的久远和深厚。

  老街上最热闹的地方,要算那周家大院下面的茶馆了。

  每至逢街赶场,那茶馆里总是座无虚席。头顶白帕的老者,背背篓的生意人,卖完果蔬菜品的农人,以及牵线搭桥的“媒子”,都会聚集在那里,或坐,或蹲,或立,时不时地传来茶馆伙计“茶来啦——”悠长的吆喝声。

  小镇的茶馆,岂是一个小小的茶馆呢?它是小镇寻农取经、传递信息的最佳处所。

  小镇之所以称其为“老”,我想,主要是它的青石路和那街边的商铺吧,儿时,我并不觉得它的古意,然而,现在看来,它的确是见证了历史的变迁,以及小镇上的人情故事。

  当踏着那一块块的青石板路,沿着老街向前走,清悠,寂静,脚下被磨得发亮的青石,告诉了它曾经经历过的岁月;脚底踏着青石,发出清脆的声音,仿佛也在诉说着这老街经历的沧桑。

  妻子说,她曾经踏着老街从东走到西,手上总少不了一样吃的东西,不是一根冰棍,就是一块油饼。从老街东头走到西头,她不知道走过多少个来回,也从一个青涩的少年走成了一个花枝招展的青年,走出这江边的小镇,至现在为人妻为人母。岁月流失了,但情感依然留存下来。

  沿着小镇的老街走到尽头,便可穿过狭长的街巷,街巷沿台阶一直向下,便是长江边。

  江边是鱼嘴码头,那往昔的时候,码头边上下船的游客、叫卖的商贩、搬运的“棒棒”,人头攒动,热闹繁荣。我也曾和妻子在码头乘座过沿江而下的船舶,去寻找美好的梦,也是那时,妻子第一次远离了故乡,陪了我这一个外乡的而现在又成了这小镇故人的人。

  然而现在,码头虽依然如故地存在着,但今非昔比了,冷冷清清的,小镇也失去了它原有的风貌,听不到商贩的叫卖声了,看不到茶馆里热闹的场景了,老街边的商铺都消失了,只留下一些残缺的瓦片与掉落的屋檐,还有仅剩下的几位照看老街的老人,还在老街那荒芜的街道上蹒跚着,就像秋风中的黄叶,迟早会随小镇的老街一样消失在人们的记忆里。

  码头上的趸船,在江风中静默着、静默着。

  伫立在江边,望着滚滚远去的江水,消失在那晨光雾气之中。

  一阵寒冷的江风吹来,我的心一下子被吹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