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寻梅散文

秦风学老师

二度寻梅散文

  一

  对梅的印象一直是荧屏或图片上的灼灼其华,以及她凌寒独放的傲然挺秀。其中以红梅居多,背景大抵以雪映衬,那盈盈的白与那娇艳的红相辉映,显现出她夺目的色彩以及独有的顽强。其实,我是比较喜欢白梅的,所有颜色的花中,我独爱白。

  但无论什么样的梅,对于我来说,都是一个美丽的传说。我从未亲眼见过一株真实的梅,我不知晓,那样娇小倔强的精灵是从怎样的躯体里拱出来的绝美惊艳。这对于一个爱花之人,是有些滑稽的遗憾。

  那日,有文友在群里发布喜讯:腊梅开了!即刻询问确切地址,说是在磨凹村。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早饭后约友一同前往,不巧的是,她那日正好有事。由于初次与梅相约,心情激动得难以淡定,怕过几日后耽搁了她的花期,岂不是要再等上一年的光景?随即便一人独自前往。满怀憧憬,徒步寻梅,兴致勃勃地走了很远的路,也不觉得累。但是,来到磨凹村口,四下张望,只见两排健硕的桂树挺立在寒风中,却不见腊梅的影子。

  在路边徘徊,细细寻找,四处呈现出一派冬的萧条,树木落光了叶子,遍地枯黄的野草,哪儿有花?这磨凹村刚刚搬迁过来没几年,一排排庭院式的青砖瓦房顺着地势呈斜坡状分布,周围被群山环绕,房子挺新,却难以掩饰荒凉与偏僻,一条宽阔平坦的水泥路向村里延伸。在村口问了好几个进出的人,都摇摇头说不知道。旁边更有甚者,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我。

  也许,从没入心的,也就入不了眼罢,或者是视而不见。梅对于我来讲是视为珍物,不远数里来寻她,而经常出入她身边的人,却不曾留意她的存在。始终不见梅影,万般无奈之际,走进村子,企图问出梅的所在。正在询问,遇到一个到村里行事的熟人,走过来,问我到此何干,我说没事儿,闲溜达呢。他嘿嘿地冲着我笑了,悠悠地说:“到这儿有啥溜达的?”

  岂有此理,分明是把我的“雅”当作了“愚”与“痴”。

  也难怪,眼下人们都在忙着准备过年,或是在这大冷天安然地待在有暖气屋里悠哉悠哉,谁闲的没事儿跑到这荒凉地儿呢?

  此刻,我也松懈了。也许好东西是需要与人分享的,正好今日友没能来,我亦不能独享梅的美丽,所以便一身释然地踏上了归途,但有一个信念在心里坚定起来,我还会再来的。

  二

  第三日,终于与友约好,再度寻梅。这次,我向朋友问清了梅确切的位置,便信心百倍地出发了。

  两个人的行程,像是在漫游世界,不紧不慢地走,一边聊着心事。穿过人民路,直至东环路,然后沿着一条道一直往前,不知不觉就到了目的地。

  磨凹村口的高台上,一排简易房被一圈矮矮的铁栅栏围着,正面有个铁门。根据文友提供的信息,梅就应该在此,门只是关着,没锁,叫了几声,没人应,园子里的狗却朝着我们狂吠起来。看清了园中共有两只狗,一大一小,都被铁链子拴着。我与友都是怕狗之人,犹豫片刻,虽然此时紧张得心咕咚咕咚地跳,还是打开门慢慢将脚步移了进去。但是环视四处,不见梅的影儿,奇了怪了,仿佛感觉梅就在身边,却又望眼欲穿的不见她的影踪,无限焦急与失落。

  怎么办呀?友说,也许梅在村子高处吧,尽管朋友给出的位置与我的直觉都告诉我,梅就在此处,但是,此时确实找不见梅影,我已没有了别的法子。

  我俩往村子高处走去,一边寻梅一边欣赏冬日的风景,转过几个弯儿,愈上愈高,渐渐来到了半山腰,一会儿几近山顶,极目瞭望,县城的美景尽收眼底,高低不等的房屋、树木,一条条街道……

  我说,若是今日没有寻到梅,但也借此舒展了心情,也不枉此行。友点头赞同。

  这是一个苗木种植实验基地,随着地势分布的梯田栽种着不同的树木。路边地头,分布着一些黄色的像蒿草般的枝干,请教一位在地里干活的师傅,那人告诉我们,这叫黄金槐,属于观赏性植物。我们又向他打探梅的位置,他憨厚地笑着说,就在来时高台那儿园子里的水池边,梅已经开了呢,很美。咦,我们明明是去了,怎么就没找见呢?他说是在水池边,黄色的腊梅。

  沿路返回,从后面又绕回到园子里,下面那只灰色的大狼狗一边撞着铁链一边朝我们狂叫,这次找得更为仔细,却还是一无所获。园子里光秃秃的,找不见水池,也找不见梅。友有些沮丧,说我们大老远地徒步而来,这样虔诚的苦心不应该被辜负。难道是我们注定与梅无缘吗?我不敢想,若此行真是一无所获,归途的脚步该是何等的失落。

  那一刻,我们都绝望了,欲打道回府,有着些许不甘,但又无可奈何。在走出的时候,我的脚步像灌了铅般沉重,眼睛一直没有停止寻找。那一刻,我祈祷出现奇迹。

  三

  终于,我瞧见了她!园子角落里,四五尊亭亭玉立的身姿,那一团团娇嫩优雅的黄,在寒风中静静挺立,端庄清秀,艳而不俗,干瘪的树枝上还缀着几片干枯的叶子,那满树小巧精致的大大小小的花苞,是冬最美丽的衣裳。有的含苞欲放,有的刚刚绽开了一点,全开的花朵寥寥无几。一年中最冷的气温,使她不能淋漓尽情地舒展娇容,只能一点一点地绽放。

  我不知道,那小小的身躯里,究竟蕴含着怎样强大的力量,才那么无畏地敢把倔强晾晒在枝头,高傲地仰着脸,与寒风霜冻叫板。

  那薄如蝉翼的花瓣,层层叠叠,精致透亮的如用蜡打过,尽管我知道她的名字与“蜡”无关。她叫腊梅,是因为她选择了在天气最为寒冷的腊月绽放。我不知道,那看似如此娇弱的花瓣,如何抵挡寒夜里零下五六度的冰冻。她的花期很长,要在最冷的气温下绽放出一道靓丽的风景,惊艳冬孤寂的时光。

  这几株梅身姿玲珑娇小,想必在这儿安家落户的时间不长吧。她们围绕水池一周,每一株树上都结满了花苞,树干婀娜,生就了一副天生丽质的俏模样,即使绽放在无人的角落里,也端庄大方,难掩其秀。

  凑近鼻子去闻,感觉不出明显的花香,梅无香?不可能,稍远些,想给她拍照,淡淡的`花香溢过来,与我撞了个满怀,闭上眼,暗香浮动,深嗅一口,沁人心脾,醉了……这清雅的香,恰好迎了我的口味。

  留恋在她的身旁,久久,不愿离开。友感慨道:“众里寻她千百度,懵然回首……”我笑接:“那梅却在眼前。”

  我们都笑了,也许经过了这苦苦的寻觅所得来的结果,才分外的美丽与珍视。友说:“看到的梅树挺小。”我接到:“但是挺值。”

  我觉得赏梅其实就是赏心,抛开烟火纷扰,寻的一份逃离尘世喧嚣,回归自我,静静与时光对饮的悠然自得。生活的诗意一直都在,只是在被我们匆匆赶路时给忽略了。

  园子中心有一个圆形的花坛,一圈用石头垒成,外围是一圈精致的鹅卵石铺就。池子里结了厚厚的冰,与池外围绕她一周盛放的梅相映成趣。眼前,那一树树娇小的身躯,用尽了整个生命在与冬的肆虐奋力地抗衡,静静绽放她的美丽,有谁不为她惊叹,不为她倾倒?

  看园的狗这时也不叫了,拖着铁链在原地打转。那条小狐狸犬蹲伏在地面上,眨巴着机灵的小眼睛,友善地瞧着我们从一棵树移到下一棵树前。友打趣说:“一会儿功夫,狗狗就被我们拿下了。”而我情愿相信狗是被我们寻梅的痴心所打动。这一刻,我着实是承认了自己对梅的“痴”了,那么仅有的几株娇小的梅,竟惹得我跑了两趟来顾。二度寻梅呵,这样不悔的追逐,不改的痴心,此刻,我找不到一个更贴切的词来形容自己。

  寻梅本应是在踏雪时,此时,我倒不为自己今日赏到的梅少了雪的映衬而遗憾。今冬,雪是曾两顾人间,然而,都是来去匆匆,落到地面倏而不见。雪来时,梅还赶在途中,这世间缘份终是这样的阴差阳错,不知接下来雪还会不会再来,但是梅如约而至,不知梅的等待会不会成空。

  仅有的几株梅落落大方地绽放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背倚一块硕大的广告牌,难怪在路边寻了许久,不见影踪。许是,如此清雅脱俗的珍物,需得煞费这样的一番苦心,辗转远行才可得的罢。抑或是她自身本就不喜欢热闹,不喜爱张扬,安静的角落里寂寞地绽放,有人欣赏,我自欢喜,无人来顾,依然芬芳。怪我们对她的不解,找寻的角度出了错误,差一点与她失之交臂。

  四

  不知看园的主人何时离开的,铁门上俨然挂上了锁。还好院墙的高度只是个装饰,我们没费多少劲便从一角慢慢翻了出去。此行不是游园不值,而是主人无意地把游人关在了园内,让你看了个饱,却忘了如何离去。

  踏上归途,近乎是绕着县城一周的行程。宽阔干净的路面在眼前延伸,半天不见一辆车驶过,此境幽静,阳光虽不太好,风儿还算温柔,友说,这是冬天里的好天气。倘若有雨的天,如此撑伞缓缓而行,也应不错。或是在漫天飞雪的日子里,不必撑伞,两人穿着长长的羽绒服,就这样踏雪而行,背后留下两行浅浅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