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的小验方儿散文

马振华老师

婆婆的小验方儿散文

  那年的秋天,家里捎信过来,说是七十多岁的老父亲病危。

  我心急火燎的坐上火车,也顾不得沿途的风景,那颗悬着的心,一直走在火车头的前边——。

  下了火车,风风火火的回到了家里,老父亲正在打点滴,缓缓伸出皴如树皮的老手,紧紧的拉着我,两行老泪,从深陷的眼窝流淌在干瘪的脸上,喃喃的说:“哇呀,你要再不回来,就见不到你爹了——。”

  听弟弟说,父亲得病已有数日,起初是高烧拉肚子,继而转成红白痢疾。

  弟弟在部队上学过医,父亲平时一般的小灾儿小病,都是弟弟给他捏几样药一吃就好了,可这次不但弟弟没能把他治好,就是大队卫生所的医生也越治越厉害,恶心呕吐,不思茶饭,眼看一天不如一天,瘦的只剩骨架子了。

  晚上,我坐在父亲身边一筹莫展,忽然心里一亮,急忙让弟弟找个大手电筒,我们一起去到大队卫生所,经过询问医生,我要的药缺少一样,弟弟说,我们去地里找吧,谢过医生,我们奔向收过庄稼的地里。

  秋天的夜晚,漆黑幽静,夜幕深沉,清风微凉,我们在刚刚收过玉米和黄豆的地里,黄豆叶覆盖满地,发出阵阵的幽香,蟋蟀们藏在豆叶下面放声歌唱,弟弟弯着腰儿,小心翼翼的用手扒着豆叶,打着电灯仔细的寻找,忽然弟弟喜出望外:“姐,找到了!”

  回到家里,连三赶四的把药煎好,已经夜里十一点了,父亲有气无力的说,娃儿,这中吗?输了好多天的水都不见效,你这一碗啥汤能行吗?

  我说:“您把这药喝了,明天就会好的。”

  第二天一大早父亲就说想吃饭,三天没怎么吃饭的`父亲,吃了半拉馍,一碗面疙瘩汤,两个鸡蛋。

  人是铁,饭是钢,父亲顿时来了精神,高兴地说:“娃,你这是啥灵丹妙药啊?这么管用啊!”

  我说:“这都多亏了我婆婆,是她老人家告诉我的,我曾经用这个单方治好了很多人呢,怎么会心里一急把它给忘了,其实这很简单,黑山楂(炒过的)炒槐豆,炒扁豆,车前子,一样各三十克,如果没有车前子,可用车前草——它的母体代替。”

  说起来我婆婆,那可是个百事通。

  婆婆并不是我的亲婆婆,是过继婆婆,我的老公十几岁的时候,过继到伯父伯母膝下做了过继儿子,反正媳妇儿都不是婆婆亲生的,亲婆婆和义婆婆没什么两样,婆媳关系全靠一个“处”字。

  婆婆是个嫉恶如仇,且善恶分明,知恩必报的人,她出身于地主家庭,中年丧偶,解放后携带两个女儿,与伯父再婚。

  婆婆特别有个性,你若不称她的心意,得罪了她老人家,那可就遭殃了,她会扯开嗓子,不遗余力地骂你七七八后晌。不到自己精疲力竭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们结婚时,婆婆住在城里大姑姐家,无论我老公怎么请就是不回来,我们结婚后第六天,婆婆才和二姐一起气势汹汹地回到家里,那阵势似乎我是来霸占她的“万贯家产”一样,对我虎视眈眈,整整骂了我们六天六夜,若不是别人及时抢救,早把我把骂到阎王殿去了,经过邻居的再三调解和批评,她才很不情愿的收了场。

  我就以铁梁磨秀针的耐性对待她,不信感化不了她,

  婆婆患有直肠癌,时常拉在裤兜里和床上,我每天给她洗屎搓尿,千方百计的给她做好吃的,精心的伺候她,照顾她。

  经过半年的的磨合,艰辛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婆婆的认可,婆婆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再对我有敌意,有戒心,还处处疼爱我,待我比她亲闺女还要亲呢!一家人和睦相处,其乐融融。

  婆婆是个虔诚的道教信徒,非常有心计,又乐善好施,一辈子积攒了不少的小验方,平时一家人谁有个小病小灾儿的,婆婆总是利用她的小单方儿,一吃就好。

  婆婆语重心长的对我说:“不要小看这些小单方儿,这些都是多少年人们流传下来的,关键时候能救命,穷人生病一般没钱去医院,没有这些单方就会送了命,比方说,常常来咱家的你叫她淑兰姐姐的那个女的,几年前咱家租房子和她住在窑厂的大院儿里,她男人没有啥能力,家里很穷,在生她女儿的时候,得了产后风,一直高烧不退,又没钱去医院,眼看人就不行了,一个院子的人都在为她着急发愁,我忽然想起了一个单方,我就赶紧拿着咱家的小磨香油到她家,把一勺香油倒在锅里,油烧热后,挖一勺白面放在锅里炒黄,然后倒上一碗水煮开,再放上一勺红糖,趁热喝下去,盖上两三双被子,一直等汗出到发粘,能在两个手指上扯丝儿,就算毒气出完了,因为出汗多了虚脱,赶紧用面汤灌进去。治好了以后,你淑兰姐,为了感谢救命之恩,逢年过节的都来看我。”

  婆婆接着说:“从前女人产后风死的可多了,这个单方还是我年轻时候,我们村上有一个产妇,产后风只剩一口悠悠气儿了,人都已经抬到灵薄上了,也许人不该死有人救吧,正在全家痛苦悲伤的时候,有一位过路的老先生,说了这个单方,家里人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急忙把汤做好,把人又抬回床上,病人牙关就紧了,用筷子别着牙,从嘴角灌下去,又把病人救活了。”

  婆婆还告诉我说:“有一种专治久治不愈的恶疮的方子:天上黑云,地上鳖,活人脑子,活人血。”

  当时我就吓蒙了,婆婆说:“你别害怕,天上黑云是咱们用的鏊子(烧柴用的平底锅)下面的锅烟,地上鳖是土元,也叫地鳖,咱们叫它可泡虫,身体棕黑色的扁行。活人脑子是耳屎,活人血是奶水,把地鳖凿碎,这几样和在一起,抹在疮口上。”

  还有一些治咽炎的配方等等,格朗棒器可多了。

  婆婆在生命的最后,紧紧拉着我的手,深情的说:“人都说百天床前无孝子,可六年来,你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我,伺候我,从不厌烦,你是世上最好的媳妇,你善良贤惠,比我的亲闺女强十倍,遗憾我没有什么财产留给你,我只想要你记住那些小单方,利人利己,你也是信佛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多做善事好事,为孩子为自己积德积福,相信你一定会做的比我好,我死以后,我会永远做你的保护神,保佑你一生平平安安,以报你的大恩大德。”

  婆婆带着满满的幸福走了,我牢牢记住婆婆的嘱托,继承婆婆的善德。

  有一年夏天,我们一个后街的邻居,抱着她家的一岁多的小姑娘悠来悠去,来到我家门前,小姑娘脸上身上长满了小脓泡泡儿,不住的流着血水儿,她妈妈一只手抱着她不停走动,一手象抓云彩似的,有节凑的舞动,轰撵苍蝇,做抓痒痒的动作,稍有停歇,小姑娘就哇哇大哭,她妈妈说:“孩子浑身痒疼,几天了,吃药打针就是不好,整夜整夜的大人孩子都睡不成,愁死人了。”

  我告诉她,回家找点端午节的艾,白矾,和蒜鞭子,放在一起煮一煮,放温了,一天给孩子多洗几次,以后每年秋季,挖点黄黄苗(蒲公英)炖一两小公鸡给孩子吃,就不会再有这种现象了。

  结果两天后,她妈妈又来告诉我,孩子身上已经不痒了,都结痂了。

  门前门后的邻居们,厂里的同事们,好多多年的咽炎都治好了,他们有什么疑难的事情,总是来找我,还取笑我说,你怎么啥事都懂呢!

  我继承了婆婆的善德,婆婆的在天之灵一定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