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凌窗花写景散文

秦风学老师

冰凌窗花写景散文

  傍晚,天阴沉的愈发厉害。下班的时候,暮色已经完全覆盖了大地,昏暗里,零星的飘起了雪花,风里夹杂着细碎的冰粒。立冬刚过,骤然降温了!急匆匆赶回了家,夹裏着冷气,推开屋门,屋子里温暖的气息瞬间包围了我,眼前一片迷濛!擦干净了眼镜,从容换了鞋子,到卧室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大大的窗玻璃上白濛濛一片,氤氲的水汽完全阻挡了人的视线。天气竟冷到这般模样了么?不觉走近窗边,努力睁大眼睛透过模糊的窗看外面朦胧的世界,手指轻轻在窗玻璃上划动,无意间,竟于那块似雾气笼罩的玻璃上画成了只兔子模样!恍惚中,又回到了那间老屋,回到了在老屋里渡过的童年时光。

  小时候的冬天似乎格外冷,格外长。记忆里,童年的.大部分时光似乎都是穿着妈妈做的暗红花条绒老棉鞋,黑粗布老棉裤,姐姐们退下来的旧棉袄渡过的。外面总是冰天雪地的,可是既便如此,还是挡不住我到外面疯跑的野心。但凡肚子填饱了,总会趁妈妈不注意溜到外面去了。麦场和冰滩是我们的乐园。所有的孩子几乎都是秃着头,秃着手。没有帽子,也没有手套,偶尔谁脖子里围个各色旧毛线织成的脖套,定会引来大家一顿羡慕的围观。麦场在村子边上,西边是庄稼地,北边是一条宽阔的乡间土路,东边不远处有片小湖,我家在南面,麦场几乎就在我家屋子后头。冬天的麦场,边缘零散的堆放着几小垛麦秸,整个秋天的风吹日晒,早已经干透了,覆盖在顶上的部分泛着腐朽的黑灰色。但是麦秸垛的基部的某个地方,堆放齐整的柴秸被撕扯了开来,在阳光下闪着金灿灿的光。那是每天黄昏,大人们用草绳来捆了麦秸回家烧炕撕扯的痕迹。麦场中间有大块的光秃秃的空地,正是我们玩耍的广阔天地。

  找块炭灰,在空地上画格子,画直线,玩鸡脖脖,三条杠,打老杄,跳皮筋,丢沙包……晚上就转移阵地到柴草垛边,打倒立,盖房子,藏猫猫……有时玩腻味了,就又一起吆喝着跑到东边湖上去滑冰了。冰还不够结实的时候是不敢去的,大人们每天早晚必警告两三遍,若终于不听话偷跑去了,往往没等玩尽兴,就被揪了耳朵提回家吃顿棍子!天寒地冻,但小孩子是不怕冷的!只是,每次被拧了耳朵,却感到一阵钻心的、撕裂般的疼痛。晚上睡在热炕上,才会觉得脚奇痒难忍,而手,早就皴裂红肿得不成样子!奇怪的是,所有的孩子几乎都从不生病。第二天天亮,照样利索的爬起来,趁大人不注意溜出去,健壮的象盛夏田野里一棵棵向日葵。

  外面好玩,屋子里就寻不到多少乐趣了。那时候,家里只有里外两间房。外间比较宽敞,打着一张大土炕,睡我们姐妹五个,里间是厨房兼父母和弟弟的睡房,也有一张小土炕。外间向南有扇窗,算不上大,但安着明亮的玻璃。里间的窗户小得多,用纸糊着,外面钉层白色的塑料布。屋里生着火,但炭金贵得很,每天做完饭,母亲就和好煤渣把里间的火封死。外间的炕炉里,白天通常是用脱了粒的玉米棒来烧火取暖。晚上,则先放几块炭将火烧旺,再用和好的煤泥将火封了。晚上睡觉前,玻璃窗总是已经被水汽笼罩了,而我,也总喜欢在上炕之前,在窗上做画。要么用手指勾画小狗小猫小兔子,要么直接握紧拳头竖起来印上玻璃,玻璃上就会留下一串小脚丫的形状。

  童年的冬天总是冷!

  进入十二月之后,每天早上醒来,就都会看见窗户上的冰凌花了。冰凌花总是千姿百态盛开在玻璃上,每天不重样。昨天看时,它是片森林,棵棵大树枝繁叶茂直入云霄,枝条挽着枝条,叶子依偎着叶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树下芳草遍地,你能清晰地看到那草儿狭长的叶子,有的生着剧齿状的边缘,野花似繁星在眨眼,林间似乎还能听见小鸟啁啾,溪水潺潺。今天看它,却又是汪洋大海,海面碧波荡漾,海底又是番奇异世界。水草柔柔的在水底招摇,奇形怪状的珊瑚礁中间,各种鱼儿在悠游。更远一点儿,又象是挂了雾淞的枝丫,毛茸茸的,让人忍不住伸出指尖触摸。等到明天,呈现在你眼前的,或许又是一幅村庄原野远山百花园呢!有时候,那图案美妙奇特极了,任凭小小的我搜索尽了自己对世界的全部认知,也无法想象眼前奇妙的景致,语言更是贫乏到只能连连惊呼“看!这个!还有这个!!”好多次,对着这晶莹剔透的冰凌花,我会忍不住伸出舌头去舔舐。于冰凉和热辣辣的刺痛里,竟然尝到了丝丝沁入心脾的香甜!

  猛然间惊觉,很多年再没邂逅过冰凌花了!住在高楼大厦里的冬天,似乎再没有过童年那般彻骨的寒冷。在这个温暖的冬夜里,童年的冰凌花却清晰的开在我的记忆里,千姿百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