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入地的传奇叙事散文

孙小飞老师

上天入地的传奇叙事散文

  花园洋房住满了人家,共用厨房共用卫生间,家家户户的生活都是公开的,没有什么隐私,加上计划经济和配给供应,荤菜素菜几乎相同。谁家来了客人谁家办宴请都在大家的注目中展开。那时家家户户烧煤炉,所以父母在阳台上自己搭建了一间简易厨房,这样全家只是共用卫生间。买煤饼生炉子是一件技术活,尤其是晚上封炉子,如果失败的话那么大清早生炉子会让人手忙脚乱,有时还来不及吃早饭。这个大阳台上几家煤饼炉不仅炊烟缭绕还有一堆堆煤饼山,也是一派生活气息。那时早饭基本是咸菜泡饭,中饭是昨晚的剩菜剩饭,那时家家户户都有一个饭捂子,用稻草扎的饭捂子外面再用旧布将它包缝起来,里面还有一块圆形的棉垫,放入盛饭的钢精锅盖上盖,只是晚饭才生炉子做饭。父母下班回家后先烧饭,煮好的饭放进饭捂子里保温,然后洗菜、炒菜,等菜烧好了,再打开饭捂子,这饭不仅还热气腾腾,而且还远比刚煮熟的饭香。那时每天的菜都以蔬菜为主,偶尔有咸带鱼也是只有咸没有鱼味。

  邻居有一家的父亲是在外地工作,每年过年回家时总会带来一条长一米多的干鱼,在那个年代买鱼和肉都凭票,连烧菜的油也要票,看到那挂在房檐下那条干鱼,孩子们都羡慕得不得了。可是偏偏住在我们屋下的野猫也是难得见荤腥,年前半夜拼死拖走了那条鱼。邻居家四个孩子不干了,非要找野猫报仇。这些野猫也是我们的邻居,它们住在地板下面的空间里,从残破的通气孔处进出,报仇心切的孩子们轮流守在通气孔处,奋战三天总于抓住一只倒霉的野猫乱棍打死,那个时代打猫是犯忌的,这虐杀猫更是需要冒风险的。通过这件事,孩子们知道了地板下还有一个空间。

  由于朝北的玻璃暖房住了人,遮住了走廊的光亮,所以走廊的东段叫黑弄堂西段叫白弄堂。经久未修的木板地踩上去嘎吱响,有些地方的木板腐烂露出下面黑洞洞的空间,邻居一位老人在黑弄堂行走时脚被破洞绊住而摔倒,胯骨骨折痊愈花了半年的时间。于是单位派来了工程队将白弄堂换上水泥地板,而黑弄堂没有支撑墙所以更换新木板,工事的那些日子旧木板被拆除,地板下面的空间完全暴露在孩子们的眼前,工人们下班后三五成群的孩子们打着手电来到下面的世界开始冒险,找到了野猫的大本营,查清了它们的出入通道,在大人们的帮助下封死了通道。地板修好后野猫也被彻底赶走了,可没过多久老鼠开始占领这片地下世界了,它们带来的祸害远远大于野猫,房客们在均衡二者利弊后决定还是与猫共处比老鼠好,于是通气口的通道再次开放,有猫的日子又开始了。

  木地板不打蜡是要腐烂的,这是走廊地板告诉房客的教训,于是家家户户都开始认真地保养地板。打蜡地板是不能用水清洗的,必须几个月打一次蜡。所以,半年一次父亲会骑上自行车去电力设计院领地板蜡,地板打蜡时要选择大晴天,先将家具搬到大阳台上,清除地板上垃圾和灰尘,用拧干的拖把拖地,等完全干燥后再用布裹上蜡团沿着木纹方向涂抹。

  凹字型的洋房二侧是起居室和厨房卫生间储藏室,正面朝南是大客厅,朝北是阳光房和会客室,一条长长的走廊从中间穿过,住在居室的房客有厨房和卫生间,但没有阳台,住在客厅的住家有大阳台,却要共用厨房和卫生间,而住在侧房的住家要共用阳台还要共用厨房和卫生间,最无奈的是住在储藏室的住家是水泥地,连地板下的空间都没有。有阳台的住家可以买来煤渣砖,搭建简易的厨房和饭厅。没有阳台的住家只能另辟新径,那打猫的英雄之家紧靠西墙,沿着地基在下面挖出一间房间,装上楼梯拉上电灯成为一间地下室。除了每年有干鱼吃之外这间地下室也让孩子们羡慕得不行,家里有地板的孩子们纷纷效仿,也开始在自家挖地下室,可是都被父母喝停,说都挖地下室这房子就要塌的。储藏室的房客也买来煤渣砖,在花园里搭建住房,自然引起其他房客的不满。记得有一天,花园里盖房的那家男人出差,电力设计院的工人们乘大卡车来到大院,不由分说砸塌了新房,盖房的女主人发了疯一般来阻止,施工的工人也无奈地劝说,上面指派的活不干不行,砸墙时会注意尽量不砸碎煤渣砖,以后你还能卖钱。等工人们走后她坐在废墟上嚎啕大哭,那凄厉和悲伤一直持续到天黑。第二天,她带着二个孩子把没被砸坏的煤渣砖收集起来,再转卖给别人。一年以后,电力设计院在原空地上盖了二间2室一厅的砖房,大院里又多了二户新房客。大院里能盖房的地方都盖房了,只有远离水源的花坛和前花园还是孩子们戏耍的天地。

  野猫多了也有烦恼,它们不仅惦记房客家的鱼肉还要扩大地盘,一些日子人们闻到了一股腐烂之味,气味是从白弄堂天花板的检查口里传来,于是各种版本的恐怖小道新闻流传在孩子们之间。等到工人们上到阁楼清扫时才弄明白是一只死猫,再检查发现屋檐下有几处木板腐烂,野猫通过这些洞开始在阁楼开辟根据地。修复工事的那些日子孩子们有机会通过梯子爬到阁楼,开始阁楼冒险,那些粗大的.房梁如同迷宫一般,通过通气口可以俯视阳台和花园。

  修复工事结束以后,孩子们望着黑洞洞的检查口心想着如何建立自己的根据地,可是上去没有梯子,从家里搬来大小椅子落在一起爬上二个就被大人发现,几天后检查口装上了带锁的盖子。

  上天无门入地无望时,还是打猫之家有想法,在他们家和篱笆墙之间的空地开始了土法打井,挖一段用捡来的砖瓦和石头加固井壁后再挖,费时半年挖了一口四米深的小井,井水是不能饮用的,夏天的黄昏用来浇阳台可以降温,晚上乘凉时地上不再有暑气蒸腾了。还有就是用来浸西瓜,还有些冰镇西瓜的清凉。

  自己打井的想法启发了另一家房客,他们是早先紧挨着围墙搭建的二户人家中一家,都说他们家打的井有大又深,由于井是在屋内挖的,所以没有谁见过。水井完成后他们家就不再与大家共用自来水了,除了饮用水去镇宁路的售水站买水之外,其它用水都从井中取水。看着他们家人从售水站买来一桶桶水倒到水缸里觉的新奇,可是听说镇宁路的棚户区居民家也没有自来水用,每天靠着售水站买水度日。不用自来水上厕所怎么办?于是这家房客开始用马桶,每天早上将马桶里面的东西倒入粪池里,刷马桶成了大院内的一道风景线。大院的粪池有二个位于凹字型洋房的二侧,上面有铁制盖子,抽粪车定期来吸取,当时粪便是做化肥的好原料。有一次这家房客刷完马桶后粪池铁盖没盖好,害得一位玩耍的孩子差点跌入粪池,于是大人们给孩子们划出了活动禁区。粪池事件之后再爆奇闻,家里有井的房客全家食物中毒,原来他们家的老大扣下母亲让他买蘑菇的钱,用花园里的野蘑菇充数,结果全家中毒送进医院抢救。

  奇闻之后是奇案,因为大院里的房客都用一个水表,水费是每人平摊。可是这些日子摊到每个人的水费月月在提高,这自然引起了众房客的注意,那年流行抓坏人,抓偷水人成了余暇的活动了,孩子们自然不甘落后,矛头指向脱离自来水大家庭的那户人家。没有证据只是猜测,一年后家家户户都自己掏腰包买小水表,废除共用水龙头。但是总水表与小水表的总合还是有出入,那差额只能再按人数平摊。有了小水表家家户户都滴水,一滴一滴的水积少成多水表不走。电表也是如此,那时流行1支光的电灯,也能照有亮电表还不走。

  大院的房客共用一个水表和一个电表,每家轮流抄水电表付款,先抄每一家小表的用量,再计算出总表的用量与小表总合的差额,水费是将差额平摊到每个人,电费是将差额平摊到每一户,加上实用量为一个月的用水电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