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口的散文

孙小飞老师

户口的散文

  人口普查有户籍民警来访,问我户口何在?一时语塞,仔细回忆仍想不起户口落在了何地:当初结婚时,户口好象在龙沙区江岸派出所管区,后来搬家到公园附近的建工小区;再后来搬到铁锋区的东湖,再后来又搬到第一医院小区,至于户口落在何处?还真有些说不清,反正有没有户口都不影响吃饭,便不太重要了。民警严肃的批评了我的做法,据说会影响人口普查、还会影响国计民生,进而影响四化建设,乃至世界经济环境……送走民警,闭门思过,便想到了户口的话题。

  户口是什么?不过是一个户籍的记录和证明,但早些年却不是这般轻松,户口在人们心目中很神圣,也很沉重:倘若没有户口,便没有留居权,不能找工作,不能登记结婚。没有户口就没有配发的各种证券,连火柴、肥皂都不卖给你。没有户口就没有粮食关系,吃饭就成了问题。没有户口者被称作“盲流儿”,其含义是盲目流窜之人,其性质可以与“流氓”相提并论,是社会生活中极不可靠的那么一拨人,好人谁肯去当“盲流儿”?!

  有位世交老朋友,五十年代从山东移民过来,落户郊区当菜农,总觉得低城里人一等,别的不说,只这城市户口每月供应半斤豆油,菜农户口却仅供应三两,便足以让人心里不平衡,为此决心将户口迁入城里。六、七十年代正是严格控制户口的时候,虽百般钻营,仍未能如愿,到咽气时仍是农村户口。后来子承父志,继续为这一纸户口奋斗,改革开放分田到户,他宁可不要分给他的土地,也要进城,要那一纸城市户口。八十年代的“农转非”已不似从前那么难办,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将户口迁入城里,吃上了半斤豆油,然而户口有了,可工作又成了问题,除了种地他别无所长,眼看着农村户口的乡亲们盖大棚种菜发家致富,他却拿着城市户口干着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两代人的`努力,都为了这一户口,谁能说这户口二字轻松呢。

  本人对户口感悟最深的是当年下乡当知青时,临行前两日,学校通知交户口,不一会儿就将迁移手续办完了,待拿回户口本儿看着属于自己的那一页,已盖上了通红的注销印章,心里不免倍觉凄凉,且不说虽然户口在手,却已经是“盲流”身份了,只这一迁出,何年才能迁入,便已经十分渺茫了,果然一走就是十三年。那时候大家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农村,很大程度是迫于户口的压力和限制,而官话才说是为了“屯垦戍边”,倘若都如现在这样,有没有户口都行,恐怕没人愿意当那倒霉知青了,都得跑回家来当盲流。当年我随户口辗转征战,八O年才算又迁了回来,重新落下了户口的那天,心情很激动,“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兴之所至,跑到龙沙公园九曲桥留影一张,并在其后题诗曰:“十三年年忆龙沙,回回梦梦不见家,青云北归抚落叶,迎我东风满湖花。”十三年呐,谁敢说户口二字不沉重呢。

  历史终于翻过了那沉重的一页,如今户口似乎已不那么重要了,外出打工带一张身份证足矣,而且再没有“盲流儿”一说了,都称之为打工仔、打工妹,虽然性质都一样。“盲流儿”一词什么时候退出生活舞台的,已无从考证,但需要重视的是,得赶紧向下一代人交代它的出处及使用范畴,否则很快将被历史的长河淹没,再研究户口与“盲流儿”之间的内在联系,恐怕需要历史学家进行论证了。

  有同学去美国当“盲流儿”一去几年不曾回来省亲,近日终于来信说:待绿卡下来就可以回家看看了……。“……不知那美国绿卡与国人的户口有多大区别,这么殷切地盼望绿卡,是否也象当年落户口一样艰辛?倘若真如此,我看不要拿绿卡也罢,咱这里已从户口的桎梏中解脱出来,又何必跑那么老远受这份儿“洋户口”的限制和欺侮呢……”。我如是给同学去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