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捻子散文

秦风学老师

  九月的风开始变得犀利,不时有落叶在我跟前打转,苍穹故作深沉地大量着大地的草木,偶尔叹一口气,让那些欢悦的树叶更加闹腾。我透过树梢与夕阳对视,感觉到了丝丝倦意,昏黄的阳光像是细微的金丝,小心翼翼地装饰这喧闹的城市。

  在街道的拐角处意外地看到一位老婆婆在卖山捻,黑红色的果子,心里一阵莫名的激动。细细算来,初中离开家乡求学到如今也已经有十年,是啊,已经十年没有吃山捻了,甚是怀念。

  “小伙子,你也认识山泥(我们方言)”老婆婆些许惊讶。城里面长大的年轻人是极少见过这种野生果子的,就像几年前很多乡下孩子没见过高科技的电子产品一样。

  “啊婆,哪里话,我也是从农村里来的,小时候每到这个季节,就最爱去摘山捻了。”我御下冷酷,随和地和阿婆说着。“我很久没见过山泥了,好想回去摘摘呢。”

  阿婆看我兴致斐然的样子,叹了口气“孩子,这几年要见山泥就抓紧时间,估计过几年,连山泥的叶子都不见几片了。”我心里一紧,没了先前的高兴劲,些许失落地望着远处人工裁种的绿化树,心里一阵怅然。诚然,在土地愈加金贵的年代,还有谁让着山岗生山捻的?!我的想法真天真,花花绿绿的钞票早已是唯一,什么童年的回忆,美好的东西或许只是阻碍人类发展的东西而已。

  是啊,该抽空回家乡好好地看看那些儿时的伙伴了,或许哪一天当我们功成名就风尘仆仆地怀念往事的时候,留下的可能只是那悔恨的感慨。那些美好的回忆不应该就这么被扼杀,虽然我对此无能为力。

  山捻子的学名叫桃金娘,我们又叫山泥。它的花期为七月至八月,每到那个时候,满山岗都被浅白色的花蕾和粉红色的小花点缀着。每每路经看看山上开满了山捻花,别提有多高兴,虽然有时候会因为馋嘴吃太多而便秘,却也乐在其中。

  每年九、十月都是我们最为欢乐的时候。邀上邻家的三五个同龄人,有男有女的往山里跑。当然我们并不是胡乱地去撞大彩,到各大山捻的盛产地去摘,那种地方大家皆知的,往往竞争比较激烈,不是摘山捻的好地方,大多时候,去放牛的人都已经踩好了点,哪块地方的山捻又大又多又甜的,我们早已知晓。也有的时候我们留意哪里的山捻就快熟了,便在那几天多加留意,免得被人捷足先登了。

  拿着塑料袋去摘山捻的绝对是菜鸟,像我们这种有几年摘山捻经验的,肯定会拿着那些塑料的小提桶或者是用完的洗衣膏桶子,这样子就不会被山间的树枝或者发生意外挤烂那些熟透的山捻。当然为了以防万一,龙虎万金油也是有必要带的,谁知道会在哪个枝头与蜜蜂有个约会呢,所有我们一般都包着比较严实才去,一来可以防晒,二来可以防蛰。

  工具准备好之后,便向目的地进发。一路上有说有笑的我们,像是游走在山间的小精灵,用笑声点缀那闷热而乏力的夏天。路上遇到那些和我们“志同道合”的邻村小孩,大家各自各怀鬼胎,心里嘟囔着是不是双方撞车了,心里念叨着等下到目的地一定要快准狠,免得让好果子旁落他人之手。当然很多时候都是虚惊一场,一阵的快行军之后,便又开始天南地北地侃着。看到山捻坠满枝头,童年时期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了。

  初秋的风总是那么的可亲和蔼,柔软地拂过我们绯红的小脸颊,顺着山泥淡淡的幽香优哉游哉在空旷的山谷,摘得满钵满盘的我们吃得指甲和嘴唇都是紫黑紫黑色的。这时我们往往没有急得回家,而是坐在小溪旁戏水,或者坐在岸边任澄清的溪水冲刷我们的小脚丫,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关于过去的故事,关于未来的设想和蓝图,无拘无束,我们就像在蓝天中翱翔的稚鹰,无知却勇敢。

  长大了,过去的那种纯真和无邪在如今看在简直就是笑话,正是基于这一点,才更加表明这是长大的悲哀,被社会的世俗沾污了我们曾经纯洁无比的灵魂,曾经的我们是那么的快乐,提着小塑料桶奔跑在山丘之间,就只为了摘得最好最多的`山泥。虽然我们会为了自己的战绩累累而使些小心眼,比如碰见一颗又多又大的山泥树,便默不作声地快速在山泥树上转动,就像遇见鲜艳花朵的蜜蜂,拼命地将花蜜占为己有。只是我们在归去的时候,总是在伙伴的面前便炫耀自己的战果边拿出最好的果实让众人同享,那是童年时候的想法,虽然笨拙,确是那么的弥贵难得。

  多么像回到过去,回到那个用笑声点缀山岗的年代,而不是现在这个站在故土目睹冰冷的机械辗过我们曾经的记忆,那些纯美的足迹,正渐渐地被轰轰的机器声吞噬,还有那黯然倒下的山泥树,不知道若干年后,我坐在电脑前或着陈旧的相片前给自己的下一代讲述那些关于山泥的故事,那时候的我将怀揣着怎样的心情和情感来表述这一切,曾经我们最熟的伙伴。

  或许哪一天我老了,忘记了曾经用过山捻的叶子来止血,忘记了它让我饱受便秘之苦,或许我忘记了它在几月开花结果。只是不想说再见,曾经那些欢快的足迹踩满的山岗上,我的小时候玩伴,它是否依然安好?我望着公路上匆匆而行的汽车,渐渐亮起的霓虹灯,心里像吹起了十一的风一样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