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磨坊散文

黄飞老师

父亲的磨坊散文

  从我记事起,父亲就经营着一家磨坊,村里人都叫他“磨主儿”。磨坊坐落在村子的一个旧仓库里,磨是那种发动机带动的钢磨,体型比较大,噪音也比较大。

  那个时候,村里村外的人拉着粮食到父亲的磨坊磨面,秋收后的日子里,是父亲最忙的时候。村民们有的扛着粮食袋,有的推着车子,在父亲的磨坊里集合了。东家五百斤,西家三百斤,开始按顺序磨面,前面的开始磨了,后来的就得等待。磨坊门口有一杆大秤,乡亲们拉来的粮食,一过秤,倒在一个大木匣里一边洒水一边搅拌,洒水的量需要父亲掌握,出面的多少全在这水里,潮完水,装袋后等待被磨成白花花的面粉。

  父亲的磨坊生意红火,常有村民跑来问他家磨面的日子,那些日子被父亲划在墙上的,张三李四填得满满的。父亲有个小账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谁家磨面多少,磨费是多少。谁手里有钱了就给父亲送来,父亲就在本子上给抹去,当然,也有很长时间不送来的,父亲就上门去收,每年年底集中收一次。对实在困难的,父亲也知道,就不去收,这是他的善良,小小的我都记在心里。那个时候,父亲的磨昼夜不停地在转动,油桶里的柴消耗得特别快,母亲就常常牵着驴子翻山越岭去朱岔公社驼油,驼来的油也只能维持一两天,我常跟母亲去山那边驼油,顺带买回一点家里用的东西。母亲异常的节俭,我们姐妹三上学的费用、家里的零用,就靠父亲的磨坊维持。

  九六年的时候,村子里通了电,父亲找到村长批下了旧仓库的那块地,我们的新家也在磨坊附近安家落户了。后来,父亲买了新的磨面机,改为电动磨坊,比较容易操作,母亲也在父亲的指点下学会了磨面。母亲不认字,秤粮食就成了我的事情。来父亲磨坊磨面的人越来越多,隔壁村的都赶来磨面,说父亲磨的面很细滑也出得多。那时候的磨面比较费人力,一家三四口人才能忙过来,为此父亲总是忙前忙后的,给磨面的.乡亲们帮忙,有时候来磨面人多了忙不过来,我们也成了父亲的“壮丁”被抓去帮忙。磨面对乡里人来说可是件大事,一年的收成全在这里,庄稼地里收了多少袋粮食,磨了多少袋子面,这些都成了他们在磨坊面前等待时候的话料。那个年代,多数人的温饱问题还未得到解决,新粮食磨出的面白花花的从磨里磨出,等待被乡亲们们封存在自家的面柜里,去维持接下来的日子。

  乡亲们磨的最多的还是麦子,等麦子磨完了,也有大豆小豆需要磨成豆面的。农家人想来最会节省时间,无数冬日之夜,就是父亲磨面的日子,磨坊里洋溢着面粉的分子,父亲的头发上顶着一层层面粉,他还时不时进来巡视我们做作业的情况。我们姐妹三爬在一张桌子上做作业,我抬头正好看到父亲被白了发的一幕。

  再后来,第三代磨面机问世,是那种无需人力的现代化设备。方圆几里买了许多磨面机,磨坊也多起来了,父亲的磨坊再没有升级,这是父亲的决定。隔壁村的新机子安装好以后,父亲就说,磨面的效率特别高,乡亲们拉去粮食也省了许多程序。直到现在,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乡亲们种地的越来越少,日子却一天比一天过得好,人们再也不用拉着粮食去磨面了,也实在没粮食可拉,直接拿钱去买面,把面拉回家。

  父亲的磨坊就这样被搁置了,父亲一直也没有拆那几件房子,里面的磨面机还静静地待在那里,落满了灰尘,它见证了乡亲们那段艰难的岁月,也见证了我们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