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花头巾散文

故乡的花头巾散文

　　前不久去了一次浙江的乌镇，悠悠地走近老街，临河的碧水上，有矛盾先生笔下的乌蓬小船在水中央悠悠划过，碧水被划开一条条晶莹的水花，微笑的船娘摇着小船，头上淡淡的蔚兰色的花头巾伴随一脸的笑容在微风中抖动，就像水上开着的花朵。—条船、二条船、三条船……一朵花、二朵花、三朵花……看着船娘头上的花头巾，我的思绪划向了故乡的农村。

　　【一】

　　小时候的故乡离长江口不远，故乡的一草一木、风土人情至今记得。那时候的故乡遍地都是农田，每年种植稻麦和棉花，是的的确确的纯农世界。从我的记忆中，故乡的女子从姑娘到媳妇，从中年到老太，女从家中外出下地，大多是兜着头巾外出干活的，这头巾不仅能挡风防晒，还能防止突然下雨入寒，好处多多，一年四季，头巾成了伴随农家女子的好伙伴。

　　头巾的长宽尺寸和洗脸的大毛巾差不多，大都是二尺多长，料子有棉布、绒布等，颜色多样，使用时从头顶的前额向头发后尾轻轻兜在头上，然后利用巾角打个结。出门时既挡风沙又遮烈日。兜头巾不用固定在头发上，也不用别针。头巾隐藏着妇女的那份淡定、朴素的悠悠风情。

　　记忆中的头巾是色彩缤纷的，故乡女子的头巾是分年龄层次兜出四季风景的。凡年轻的小姑娘大多是兜彩色的花头巾，这是她们的喜欢。头巾上有姑娘自己绣上的牡丹花、月季花、还有美丽的孔雀或凤凰相伴，一条美丽的头巾往往要在灯下绣上七八天，多则半个月。有的姑娘为了保护自己白嫩的皮肤，还故意把头巾加宽，而且拉得很低，以便遮住强烈的阳光，让自己的脸成为秀美一朵花，所以真诚与浪漫，开朗和乐观总是愉快地写在姑娘的脸庞上。阳光下，那花头巾的翘角与秀发在微风中飘逸。拂着青春的纯洁，遮掩着青春的诗意和靓丽。漂亮的花头巾，是姑娘乡野间少有的一道美丽风景。

　　花头巾飘逝了青春岁月，便随着年龄走过婚姻的殿堂。凡结过婚的妇女，她们头上的头巾便稍有了变动，大多也是纷红色彩的，但新娘子的例外，她们可以兜上绣着龙凤的红头巾，没有龙凤的就是鸳鸯戏水图，或者是两个黄鹂鸣枝头的图案，总之都是喜庆吉祥的式样，人们一看就知道她是某家的新媳妇，是结婚才不久的。

　　大约等新娘子有了身孕以后，她们自己感到已进入成熟的人生了，于是也加入了妇女兜头巾的行列。妇女的头巾是格子或条纹头巾色彩的系列，这些头巾是淡红色与橘黄色的居多。这种头巾大多是用家里的土织布机织出来的，且每家织出的头巾布又是不一样的，有粗格子的，有细格子的，还有竖粗模细的，式样很多，大家在嘻嘻哈哈的互相比较中渗透着一种美丽和创造。

　　四十岁外的女子的头巾布大多己经不是很讲究，她们的头巾上不再是五颜六色的很漂亮，而是同一种色彩的，以淡纷红色和淡蓝色为主，有的还在淡色和纷红色的头巾上绣上一些竹叶和常青的植物，含意是青春永远常驻。

　　那时候凡到了四十岁左右的女子，她们中有的常常开始不留短发，而是喜欢把头发扎起来向上一盘，用小木梳或老式的竹和银叉一横插就是。头巾下的头发盘成了圆髻。这样兜着的头巾就显得向上翘翘的，像只纷飞的蝴蝶。如果到了茉莉盛开的时候，有的妇女还喜欢在发盘边上挂一朵未开的茉莉花朵，会是一种感情的寄托，在风中散发幽幽的香味。后来有了塑料小花，连姑娘们也喜欢在齐耳短发上扎上一朵，很有趣味的。看上去素雅整洁，很秀气。

　　到了五十多岁外的女子的头巾大多是深蓝色的，上面有绣着银白色的线条的竹叶，也有是干脆不绣的，这样就表示自己进入老年了，但有的还喜欢在深蓝色中绣上一朵格子花，以在怀念青春的岁月。

　　到了六十多岁后的女人已被称之为老太婆系列了，她们的头巾就不再讲究，但大多是乌黑色和深蓝色的，也偶有在白色布上面绣满墨色图案的头巾，当然这些图案都是其女儿、媳妇或孙女，还有外孙女帮她们绣的，她们会像宝贝一样兜挑在头顶上互相在暗中比较，看那家孙女或女儿或媳妇的手儿巧。还有一种头巾是纯白色的，外人一看就知道，此妇人是丧夫的家庭。

　　【二】

　　到了冬天，为了让头保暖，头巾大多是用绒绒的毛巾布做成，这些头巾大多很厚，在百货商店可以买到，它可以防止风寒。冬天外出兜着头巾的女子，显得很善良、浪漫和甜甜幸福，每当看到村里出工的队伍，或者是在从晚霞中下田回归的脚步声中，就会看到一队队在风中飘闪的头巾，像是乡路上排列的花朵在自然移动一样，被诗人们誉为会走路的花朵。

　　头巾是色彩斑斓的，是乡间常见的那种属于乡土文化的风景，有着深厚的传统文化底蕴。与其说它朴实，不如说它带有一点土气。就是它，在那些寒冷的冬天，却温暖了女孩如月的双颊；在炎热的盛夏，护住了幽雅和美丽。头巾斑斓，洋溢着乡野悠风的清爽，飘散着泥土醉人的芬芳。

　　头巾还是乡村小伙留给女孩爱的心意，是爱恋的民俗风情。那时候，村里凡有哪个小伙看中了姑娘，他就会悄悄地上街，到商店帮女孩买一条最美的头巾，那头巾就是用的彩色花毛巾。花毛巾也可替代编织的头巾，这种头巾可以从深秋兜至来年春天，因为它厚实，所以得到姑娘们的喜欢。

　　有的小伙子为了博得姑娘的喜欢，为挑选一条头巾甚至会走百里路外的上海南京路。到上海的中百一店去购买一块心中满意的斑斓头巾。一旦看到华丽的色泽，精美的做工和优美的'图案，就会不讲价格买下来。然后用红布包好，把埋藏在心底经年的爱连同头巾一起送上，从此留下一生中最美好的纪念。

　　从想买头巾到买好头巾，这个过程对今天交通发达的都市来说没什么问题，但在那时候是真情考验着人走百里路的坚强。头巾纵然买下，路费有时也就要超过毛巾价格的倍数，但小伙们往往觉得这样做自己很值得，会感动姑娘和打动她们的心灵。

　　其实价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女孩知道男孩到底是在想怎么，是真正的爱她还是什么。恋爱的事就是这样，一旦女孩子感动了的事就好办，没有感动的行动是不被良心发现的，是千篇一律的情感曲线。

　　其实对女孩来说，记住了这份爱，就是记住了这人生中美好的时刻。她们往往开始时不表露出来，经过数天的思考以及对小伙平时在交往和劳动中的评价，姑娘收到头巾后会作出回答。如果不同意，她会把小伙送的头巾还给他，并且默不做声的当作没有这回事一样，即使别人议论她也一笑而过。如果她觉得自己很满意，且小伙子平时的为人真的很实在很好，是可以把自己的一生托付予他的，那么过几天思考后选择决定，或者是那一天下田时候，姑娘会把小伙送的头巾兜在头上，让小伙在远远中看到了心花怒放。

　　这虽然是礼小情义重的一份不起眼的礼物，也许早已飘逝在了遥远的记忆。但头巾求爱的故事在那个时代，曾经让人在烦恼中换回快乐的时光。这以后，凡有意思的男孩，常常会在欣赏女孩说话时看头巾下灵动的眼睛。是的，这就是生活和爱恋，一个已经流逝了多年的美丽纪事。

　　【三】

　　头巾是多彩的，是妇女们在田野劳动时的一道美丽风景。“忽如一夜春风来，满田头巾似花开”。这两句描写当年头巾的名诗至今还在耳畔回响。

　　头巾，远看像盛开在田野上的鲜花和玫瑰。如果你走进春天四月初的麦田，那风景应该是一流的。瞧，麦还没有孕穗，绿色中泛着一片嫩绿色的黄，这时，正在播种棉籽的妇女们，她们头上兜着各色花头巾，在快乐地挥锄培土并歌唱，和着布谷鸟的欢唱，在春风拂过的麦田上飘逸。

　　麦似绿色的波浪在轻轻浮游，而风中的头巾，正像各色各样盛开的花朵，起伏在波浪里，像是一朵朵会运动的花朵；在夏天的水稻田里，妇女们兜着头巾，弯腰拔稗草和杂草，风吹稻叶遍地浪，头巾花开醉彩蝶，远远的地方也赶来，它们追逐在妇女们头巾的上方，赶也赶不走。

　　最最引入注目的是冬天开河挖泥，一条河道往往有十余公里长，连接几十个村。这时，为疏通河道，让来年春水不断流，乡镇就要联合起来开凿河道，数千能挑泥的妇女和姑娘们，她们和男子一样都得迎难而上，真是人山人海。

　　在挖泥挑河战的工地上，女子几乎占了半边天，她们喊着劳动的号子，各色的花头巾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烁，似蝶在飞动，真是美不胜收。这虽然是八十年代前的事，但回忆起来历历在目。如今的农村于活大多现代化了，已经很少看到这种头巾了，那些土织布机也早己走进了乡村博物馆，待之而起的都是现代化的遮阳帽和防寒帽，但花头巾的记忆将是永恒的，是不会消失的。

　　每个兜着头巾妇女的头发的梳理都是一个秘密，你会看到她们自身的魅力。头巾是普普通通农家妇女为自己装点的那份宁静和惬意。随着年龄的增加，头巾下的风光也随着老一辈的逝去在渐渐减少。那份淡定自赏的美丽记忆似乎化成了蝶正在慢慢离去……

　　【四】

　　船娘们的歌声打断了我的回忆。站在乌镇的老街河道旁，放眼又望，只见乌蓬小船的甲板上站着唱歌的船娘，她们头上兜着的头巾在风中微微抖动着，像盛开的花朵似的随水和轻风在缓缓而过。

　　啊，花头巾，你在时代的变迁中大多已自行消失，就像上海的石库门房变为高楼的旅途一样。但是花头巾是一个农村的村脉，适当留一些何尝不可，它可以让我们的后辈知道农村的路是怎么走过来的，花头巾下的故事就是灿烂的民俗文化和风情。花头巾是时代留下的一份珍贵的财富，留下它，也是一个时代的美丽和精彩。

　　乌镇的乌蓬船上船娘的头巾，永远是一朵朵润美了的历史花朵，它永远开在人们遥望和思念者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