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老屋记忆散文随笔

秦风学老师

故乡老屋记忆散文随笔

  故乡老屋,是在我出嫁后的第二年给拆了的。

  那时,村里按要求规划了居民点,就在老屋所在的村庄前面。村里人按要求陆陆续续在居民点盖房并搬走,村子里老屋越来越少,后来父亲不得不多方筹钱也在规划点盖了房,我们家很不情愿的从父母居住了大半辈子的村子搬了出来,不久老屋便因无人居住倒了,父亲就把老屋彻底拆除了,随着老屋的拆除,那个给了我整个童年记忆的村子也随着消失不见了。

  现在的新家,通达多了,沿着村村通的水泥路,再走一小段砂石路,路边栋栋平房或两层小楼一间紧挨着一间,新家就挤在这些房子中间,有时要不是母亲早早站在门前遥望等待,真不知哪间才是自己的家,新家也是两层楼房,有个院子,出门就是路,相比原来的老屋新家空间局促多了。

  老屋拆除后被父母复垦用来种粮食了,稻子、麦子、偶尔也种花生和红薯,母亲还圈了一小片地种上了蔬菜。

  那次回家,陪着母亲去老屋摘辣椒,站在小时候曾经玩耍过的地上,放眼四周,那个伴我成长的村庄,已是一片庄稼地,目光能及的地方都是稻田,在泛黄的稻穗里,我努力找寻着老屋那曾经的点点滴滴。

  记忆里的老屋很简陋,三间低矮的土房,门前有两棵大大的杨树,树比妹妹和我都大,粗粗的树干抱也抱不过来,老屋前前后后都是树,而最多的则是果树,桃树、梨树、柿树、枣树还有桑树,每到春天,老屋就会被掩藏在花海里。

  那时一到果树开花季节,燕子就会如约而至,每天忙忙碌碌的在房梁上筑巢,接着便会孵蛋,大概不到一个月小燕子就会孵出,老燕一天多次出出入入觅食喂食,所以那个时节,老屋的门是一直敞着的,生怕哪一天燕子回来就进不了家门了。

  那时,白天大人们都到田里干活去了,还没上学的我只得呆在家里看妹妹,一上一下卖力的摇晃着摇篮,就盼着她快快入睡,自己好和小伙伴去尽情玩耍。此时,老屋很安静,妹妹也渐渐进入梦乡,最可恨的是,屋外刚下过蛋的那只母鸡,伸长了脖子炫耀似的一声接一声的叫着,“咯咯哒、咯咯哒”的叫声打破了老屋的沉寂,也惊醒了半梦中的妹妹,玩耍也泡汤了,于是便拿着扫帚转着圈追赶着母鸡。

  母鸡赶跑了,妹妹也彻底醒了,只得抱着她坐在老屋门前,等着父母回来做饭,一直等到邻居厨房里飘出了菜香,才盼到他们归家,而每次母亲总能带回满满一瓢的荸荠,有时顾不上等母亲把荸荠煮熟,生的就能吃上一大把,在那个贫困的年代,荸荠和瓜果梨枣一样是我们这些孩子们顶爱的零食,不管是生的还是熟的,都是最美的味道。

  小时候,最喜欢看母亲在夏日太阳最厉害的三伏天“盘伏”,那天母亲会在老屋前用长条凳搭起竹笆子,把家里老老少少冬天的棉衣一股脑放在上面暴晒杀菌,同时母亲还会晾晒她陪嫁的.木箱子。那时家境贫穷,箱子里没一点值钱东西,都是些针头线脑碎布丝线什么的,我最喜欢玩母亲那捆丝线了,听她说那还是她当姑娘时在娘家自己养的蚕吐的丝,那些蚕丝被母亲用四种颜料做基色染成了各种各样的彩线,特别好看。还记得母亲曾用丝线给我做了一双绣花鞋,鞋面上是两颗漂亮的桃,到现在还清晰的记得那桃的样子,水红色的、绿绿的叶,美极了。

  箱子里鞋样子是最多的,大人的、孩子的、窄口的、宽口的,那时村里小媳妇大姑娘做鞋前都会来找母亲给他们剪鞋样。

  箱子里还有一捆不同颜色的布,母亲能清楚地说出,那块蓝布是她年轻时穿的衣服料子,那个碎花布是我小时候的包被,那块红花布是给我做棉袄用的,那块绿花布则是做棉裤用的,而系布用的红头绳则是她买来扎曾经的那两把粗粗的麻花辫剩下的,因为农忙没时间打理,母亲一狠心把年轻时留的长辫子给剪了。

  每年只要母亲一盘伏我就会趴箱沿上翻检母亲的那些零碎小东西,箱子被烈日暴晒后散发出干燥燥的木屑清香,和着樟脑丸的独特味道,真是好闻。

  箱子在我看来简陋并有趣,而对于母亲,箱子应该是她在过往尘烟里锁着的一份情怀,一个女子生命里曾经有过的一段一段的旖旎美丽,透过油盐酱醋的罅隙在阳光下散发着幽香。

  老屋的记忆里,一直飘散着母亲箱子的淡淡味道。

  老屋山墙上总会挂着父亲的网。父亲喜欢在农闲时出去撒网捕鱼,一网打下去,捞上来的,不光有鱼虾,还有树枝、枯叶、瓶瓶、罐罐啥的,经常出门时背着的鱼篓,回来时就会满满的,那时母亲嫌鱼腥不喜欢烧鱼,父亲就会把打回来的鱼分给邻居们,当然他们做好后总会盛一碗送来,不打鱼了父亲就把网挂在山墙上晒,并仔细地在渔网上找着破洞小心的补上。

  老屋里的火盆是冬天最温暖的回忆,冬的夜,一家人围坐在火盆四周边烤火边聊着家常,偶尔火盆里会有一粒稻子炸成花,经常和妹妹一起抢食,也会抓一把豆子埋在盆里,不一会儿便熟了,烧熟的豆子香喷喷的,越嚼越有味,老屋为我们阻隔了冬所有的寒冷。

  老屋也庇护了我整个童年、少年、青少年时代。

  现在,老屋是早已不在了的,那无处安放的童年记忆,也越来越模糊,但仍然愿意相信我们每个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都还藏着一座这样的老屋,他们斑驳而又温馨。

  老屋门前的那条小河,河边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过的那片青草地,年少时每天上学走过的羊肠小道,还有,屋后园子里盛开的,那一朵朵不知名的野花,他们都随着老屋在心底顽固的生根发芽,想起,恍如昨日,亲切又温暖,带着点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