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许芳华散文

秦风学老师

几许芳华散文

  20xx年的最后几天,朋友圈都在晒18岁的照片。看着别人的最美年华,我也忍不住翻箱倒柜,找来找去,只有一张黑白照,贴在毕业证上。一寸、免冠、正面、表情呆板僵硬,像在参加批斗会。这样的照片在朋友圈晒,会让年轻人笑掉大牙。

  但是,有人连这样的也没有。几十年前,勉强维持温饱的家庭,非必须,是不照相的。拍张照,要花掉一顿菜钱。那时手拎相机的,都是《芳华》里的吴干事。普通人拍照都要去相馆,本市有两家相馆,分别是工农兵和*。工农兵和*摆在橱窗的样照都是工农兵,放大到一尺两尺,还用毛笔涂上颜色。样照最好看的是女兵,摆在最显要的位置。但在我们这四线小城,没有萧穗子何小萍那样的文工团员,橱窗里的都是冒牌货,军装都是假的。

  我们那时候特别青睐军装,然而能当女兵的都是凤毛麟角。普通人家的女儿,只能把当女兵的梦想化作一张军装照。像我这样的,连军装照都不敢想,家里没钱。男生不爱照相,他们不拍军装照,而是流行戴军帽。对军帽的热衷发展到极点,是“抢军帽”。“抢军帽”一般发生在电影院门口,电影散场时。就在我看《芳华》的这家影院门口,四十年前,曾发生过一场由“抢军帽”引发的血案。

  文工团的何小萍因偷穿军装被同伴们鄙视;大杂院的顽劣少年抢军帽,则毁掉一生。

  我们与《芳华》里的文工团员几乎同龄,走过相同的时代。录音机、喇叭裤、邓丽君的`歌是一代人的共同记忆。不同的是,文工团员们听邓丽君的歌,是原声,要调整灯光,制造氛围。我听的,是录音机对着录音机翻录无数遍的,与其说是听歌,不如说是听杂音。拥有翻录的邓丽君也是很引以为傲的,七十年代的街道,一手扶车把,一手拎着录音机,穿着拖鞋的少年,用最大音量播放着淹没在杂音中的邓丽君,把自行车蹬得飞快,在人流中横冲直撞。这一幕,大概是很多平民子弟的的芳华。

  观完《芳华》,很多人沉浸在怀旧中,我却跑到冰雪乐园,滑冰车、抽冰尕、骑旋转木马、开卡丁车。放眼望去,玩这些儿童游乐项目的,竟然大多数是我的同龄人。现在的“小皇帝”们,是不屑大冷天来玩这些的。现在的孩子已经玩腻的,我却是第一次碰。我在该玩这些的年龄是忙着拣煤核、拾菜叶。我不想怀旧,我只想补偿自己童年该有的无忧和快乐。

  马尔克斯说,回忆是一条无尽的路,一切以往的春天都不能复原。是的,不管我们是多么渴求,青春的芳华也不会再次绽放。我们,在最需要营养的幼年,赶上“瓜菜代”,在该学文化的年龄,赶上“开门办学”。在本该充满奇思妙想,在多梦和情感萌发的青春年华,却被牢牢禁锢。小学,我们男女生就不说话,课桌中间划一条白杠,双方自觉不越界。像萧穗子那样给男生塞纸条,是流氓行为。那时,我们从衣着到思想,全都如同一个模子铸出。那样的青春,能有什么芳华?

  “我是一块砖,东西南北任党搬”,“我是螺丝钉,党拧到哪里就在哪里发光。”,砖和螺丝钉,能有理想、热情、追求、爱恋吗?

  《芳华》是文工团员冯小刚的青春记忆,不是我等平民的。我的青春就像18岁的那张黑白照片,不,还要更单调、更灰暗,像它的底板。

  春草衰了,可以再发,夏绿褪了,可以再浓,青春却一去不复返。童年缺失的,可以到游乐场去找寻,青春不曾有的,到哪里补偿?转眼间,就成了中老年,青春岁月已如惊鸿飞散,似梦了无痕。对往昔的追忆,大概是那么多中老年走进影院,为《芳华》贡献票房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