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的散文
我家有三间老堂屋,七八十岁的老人都不知道它是何年,何时建盖的。据说大概已有百年的历史了,这三间老屋虽然很老,很旧,但我却感觉它非常的温暖,亲切。
听妈妈说这三间老屋是土改时分给抗战军人舅舅的,姥姥一家在老屋住了一辈子,后来留给了我的母亲,父母和我们姐弟几个一直居住到现在。
老屋长九米,宽三米多,屋顶是由两根粗大梁和二十七根木懔条组成,四面墙全是用土坯砌起来的,墙很厚,两扇大窗户全是木棂子镶成,因为墙厚,老屋冬暖夏凉,常常吸引着街坊四邻来串门。前些年,生活不富裕,一到冬天,街坊四邻都生不上炉火,老人,孩子们常常不约而同地来我们家聚合取暖,老屋最多的时候可容得下二十几口人,整个三间老屋总是挤的满满的,那时没有电视机,大家聚在一起海阔天空地谈论所见所闻,老人们一边喝着茶,一边谈古论今,讲一些有趣的故事,总是讲的兴致勃勃,神采飞扬,我们小孩子围在一旁,总是听的津津有味,如痴如醉……邻居们常常很晚才恋恋不舍的依依离去,一年四季,老屋总是热情的接待大家来串门,聊天,他们,冬来取暖,夏来纳凉,现在,日子一天天红火起来了,家家都盖了新房,按上了空调,大彩电,可来老屋串门的人还是有增无减,是老屋吸引人还是老屋的主人热情好客,我想两者兼有吧。
如今,我家的那三间老屋还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和四邻高大的楼房相对比,显得更加古老,陈旧,父母亲商量过多次想把老屋拆了盖新房,可总是下不了决心,因为老屋留给我们一家回忆的东西太多,太多了,祖孙三辈住在这三间老屋里,炎夏,它为我们遮荫避暑,寒冬,它为我们带来无尽的温暖,四季轮回,老屋曾留下我们姐弟成长的足迹,留下我们全家对生活的苦、忧、悲、乐,酸甜苦辣的人生经历,带来邻里之间和睦,团结,友爱的温情的岁月……哦,老屋,您留给我们太多的美好回忆,我们真的不忍心把您拆除,实在是因为居住不便啊!
那年春天,老屋终于拆除了,拆它的中途,街坊四邻全又聚来了,凡是来过老屋受到过它恩赐的人,他们都和我一样,怀着对老屋的无限眷恋之情,无奈地看着建筑工人把它拆掉。
新房盖起来了,冷暖设备装置齐全,但这一切都是人为的,怎比得上老屋那天然的冷暖和犹如母亲胸怀般的亲切感,我总是不由得怀念老屋,怀念老屋曾赐予过我的一切。
哦,亲爱的老屋,今生今世,我将永远,永远怀念您。
春天到来的时候,母亲的心情慢慢地好了起来。母亲就买来很多花盆,然后把不知名的种子撒在里面,松土、埋好。我不喜欢种花,也不管,就由母自己忙碌着。
没有了父亲的牵挂,看着母亲日渐好起来,我想总不能坐吃山空吧!便有了找份工作的想法。一来,可以缓解精神压力。二来也可以贴补开销。在征求母亲的意见后,我便找了一份工作。工作是常白班,占去了我大部分的时间,所以也没有时间照顾母亲了。倒是每天三顿饭都有母亲来负责做,每天早上,我总是睡到母亲来叫我起床。洗漱完后就可以坐在桌前享受妈妈的早餐,每当妈妈把饭端在我面前,然后颤抖转身离去的时候,我的眼角总会湿润着。有时候便会揽住母亲说,“妈妈你真是我的宝,因为你,我才是宝,才会是有妈的孩子。”
妈妈便会窘迫地说:“我哪里是你的宝,总是拖累你,让你们照顾我。”此时我就会像数宝似的数了起来:“你就是我们的宝,有你,我们才有家;有你,我们才是幸福的宝贝;有你,我才不会有病,也病不起;有你,我们才知道回家的路;有你,我们才无畏生活道路上的风雨,你是我们避风的港湾……”妈妈倾听着,洋溢着满脸的笑容,我便轻轻地倒在妈妈的怀里!一股暖流便袭上了我的身上,老屋便会传出妈妈轻轻的斥责,“多大了还撒娇。”我便含着泪,不回头笑着跑开。
姐姐们,也会不定时地回来看妈妈。每次回来的时候,妈妈都会问起他们的生活情况,然后就张罗着做饭,妈妈做的饭菜很好吃的,因为父亲很早就有病,饭都是妈妈自己做,妈妈总是让我们吃好。想着法的做,变着花样吃,自从我上高中以后,就好像记得,一星期的午饭中,就不再有重样的。还每次把稀罕的食物送给邻居品尝,我有时老不乐意,妈妈在一旁说:“我不知道什么是好人,就知道,有衣给寒人,有饭给饥人。把好的给他人,坏的留给自己。”正是因为妈妈的这种想法吧,在妈妈走后,有很多邻居为她痛惜,送行。走了很远,回头还是悲哀一路。也正是妈妈的这种想法,也让我多年来从没有与他人冲突过,把深深的痛总在夜里埋葬。
每当看着姐姐们,吃着妈妈做的饭和妈聊天时,我就会有一种幼稚的想法,对我和姐姐妈妈会对谁更亲呢?这种想法不久,便有了答案。
一天傍晚我回家,妈妈已做好菜饼,我很喜欢吃,拿起来就吃,妈妈对我说:“很累了吗?愿不愿跑个路啊!”我问:“怎么了,有事吗?”妈妈尴尬地对我说:“你三姐也喜欢吃,你给她送些吧,这么多,我们两个也吃不完。”我心里没什么,嘴上却故意说:“你怎么还想着她啊!都多大了。你还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多偏心啊!”妈妈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不愿意,笑着说:“你们都是妈妈的女儿,哪个都是我身上的掉下的肉,十个手指头,咬哪个都疼,从来不会偏向哪个的。”我卖个笑脸给妈妈。“好,我去。”一边走,一边嘟囔着“世上只有妈妈好”回头冲着妈妈笑,一滴泪水滴在心里。
到了夏天的时候,妈妈在老院里撒下的花籽,都开出了花。红的、粉的、紫的,一片姹紫嫣红,引来了对对的蝴蝶,邻居们每当从门前路过时,总会夸奖一番,妈妈就请她们进院子里来观赏,满足后,大家就会带着微笑走出院子。晚上我也会和妈妈在晚饭后散步,回来,我便学着那些跳广场舞和广场戏的给妈妈表演,逗得妈妈总是开怀地大笑。
每到此时花会开的最浓,妈妈的笑声最甜,我的歌声也最放肆,从老屋传到院子,又从院子飘出很远,很远……
掐指算来,我来城里居住已十多年了,但乡下那几间老屋,却时常在我梦中萦绕。今年春节前夕,我专程回了乡下一趟,一是为接父亲来城里过节,二是很想回乡下看看那仅剩的两间老屋。
老屋原来共五间,坐落在五指山脚下,是地地道道的土坯房。房基由千斤巨石打磨成石条泥砌,房身用灰色白山土夯筑,屋顶父亲用自己亲手烧制的青瓦叠盖。其中两间建于上世纪七十年代,三间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我们兄弟仨均在那土坯房里出生,那几间土坯房装满了我的童年。前几年因弟弟要建新宅,父亲才含泪同意拆除了三间,做了新宅地基。剩下的两间,便成了我七十高龄的父亲的安身之所。
值得说明的是,母亲因给哥哥带孩子早久居城里,弟弟也因工作关系将老家住宅变卖。唯有父亲舍不得离开老屋,仍躬耕于乡下,守护着他那视为生命的老屋和一亩三分地。他说:“这几间土坯房,只有等我死了,我才舍得抛弃。”
我回到乡下的那天是腊月二十五。就在第二天的早上,父亲天刚蒙蒙亮就起了床,当我起床的时候,就远远地看见他左手端着他那杆足有两尺长的烟枪的一头,右手扶一架不知从哪位邻居家借来的长木梯扛在肩上,很是吃力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准备在我接他来城里过春节之前上一次屋顶,仔细查看一下屋顶青瓦是否有破损的现象,以防出门久了会雪雨渗漏,伤了老屋的墙或者家什。
我不忍心让年迈的父亲上屋检修,便接过木梯爬上了屋顶。父亲也许是对我查漏的技术不放心,随后也爬上了木梯,站在屋檐上摸摸这片又瞧瞧那片,并唠叨着:“小心脚下,千万莫踩坏了青瓦。”他那爱护瓦砾的样子,好像是在袒护不知世事的孩子,生怕瓦砾受到了欺负似的。他告诉我说,当年盖这几间土坯房的时候,土地还没有下放到户,没钱买瓦,他便先割茅草盖着,后来白天在队上“挣工分”,晚上回自家禾场边搭窑烧瓦,差不多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烧制够。
听到这里,我的眼睛陡然变得湿润。似乎这才真正看清了父亲的心思。一直以来,我们兄弟仨总认为父亲不愿意来到城里久居是因为他听不惯城里的汽笛轰鸣,住不惯光亮的地板,不习惯花钱买来吃喝拉撒睡,不能理解儿女们的一片孝心。原来,父亲是舍不得离开倾注了他太多心血的老屋啊!
我还清楚地记得,那是1983年的除夕,吃罢团年饭,父亲便将我们兄弟三人叫到一块儿,开起了年度家庭小会。当时哥哥10岁,我9岁,弟弟才刚满6岁。会议的主题是:问我们兄弟仨将来成人之后,有谁愿意到别家做倒插门女婿。不知世事的我一口同声地说:“坚决不做倒插门女婿。”其实,我们只是听奶奶说过,“做了上门女婿,会受娘儿母子的气”。父亲笑了,说:“我谭家的儿子就是有骨气,打小就知道做不得上门女婿!”打那以后,父亲便再次当起了制瓦匠,并在我家门前重新搭建起两丈见方的烧制青瓦的窑。计划再造三间新房,以备我们兄弟仨长大娶亲完配之用。
说起烧瓦,那可真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儿。人们常说的“窑百日”,指的就是光搭建一口烧瓦的窑,便需近百个工,还不包括制瓦所费的时日。怪不得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咱们村能住上大三间瓦屋的农户还真能屈指可数呢!父亲为立誓挖建那口够盖三间大瓦屋的“当家窑”,打那年春天起,估计一个人前前后后挖了好几个月。我还清楚地记得,窑子竣工的那天,天气格外的晴,父亲更是兴奋不已,还专门跑到离家十里开外的乡供销社,买来一瓶“二哥头”,再去屋后那片包谷林里,扳来好几个个大壳黄的玉米棒子塞进红红的灶膛,待烤熟了下起酒来,以示庆贺。
窑搭好了,接下来就是制瓦坯。上了岁数的人都知道,那小小瓦坯的制作工艺还真够复杂,制瓦坯用的泥巴也够挑剔。不仅要求土质有粘性,挖锄挖土的时候还要求每片不得长过半指。否则,会造成踩泥不匀而出现烧制出来的瓦有损印。
瓦坯制好后,砍窑柴烧窑更是苦不堪言。父亲砍了一个冬的柴,当然也有我和哥哥的功劳,八天九夜便烧得一干二净。这才杀鸡、祭窑、封口,等待上苍的“赐青”。如果稍有马虎或者技术欠火候,等来的将会是一窑“红瓦”,假设“红瓦”一出现,那么半年的艰苦劳动就白白浪费啦!
想起这些往事,我作为父亲的熏陶品——他的儿子,也心如刀绞。父亲一生清苦,虽现在有条件让他随儿女们进城坐享天伦,但他怀念老屋,不愿意离开他曾经奋斗过的、付出了一生心血和汗水的老屋,我们做儿女的又怎么忍心不随他老人家的愿,而要强行要求父亲随我们进城呢?
或许是因为我也步入了中年,开始怀旧的缘故吧,原本计划和往常一样,春节回乡下老屋只宿一夜便回城里的,但我这次却住了三天。我找来了儿时的伙伴儿,和他们追忆往事;我找来了上小学时候用过的蘸水笔,还有一个熊猫牌日记本,那是我读三年级时得到全年级第一名的奖品啊;我还在我小时候种下的那片银杏树下照了好一些富有诗意的照片……
老屋虽老,也的确过时了,它那矮小的身躯和漏痕已经预示着它的生命快走到了头。但在我心里,它还是那么高大、伟岸,那么有磁性,像母亲。她呵护我走过了快乐的儿时,更让我学会了勤劳和坚持,她将永远驻足在我心底。
可惜,每每和儿子谈起乡下老屋,或者我年轻时候在乡下走过的那段路,儿子总是不屑一顾。其实儿子也是在那老屋里出生,只是长在城里。好几次暑假,我都带儿子回到乡下久居,目的是想让他不忘根本,忆苦思甜,珍惜现在的美好生活。可惜,收效甚微。根本看不出他对老屋有一丝一毫的怀念,甚至还时不时流露出对老屋的反感,有不想再回老屋居住的念头。现在城里生活的小孩子,打出生就不愁吃穿,花钱买玩,奢望他们习惯乡下的生活方式的确很难。反感父辈怀旧的思想,也无可指责。也许这就是社会在不断进步的体现吧!
不过,我和老婆商量好了,待到我们也老了的时候,我也会和现在的父亲一样,带着老伴儿回到生我养我的乡下,将老屋进行简单的修善。再在门前种几株桃树,也或者加上几株梨,还有一些花草什么的;屋后栽一片菜地,喂几只鸡,养一只小猫或者狗。两个老人,相互搀扶着,一起逛田园美景,食粗茶淡饭,喝陈年老酒,忆艰苦岁月。那样的晚年生活该有多美啊?
难忘老屋,我梦的方向!
时间就像那流淌的小河,日夜奔流不停息,不会为哪个人的悲伤而停留,也不会因为谁的挽留而停下它匆匆的脚步。不觉间妈妈已离开我一年了。在这一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她,梦里有她,梦外有她,有时会被她在夜里叫醒,醒来时已是泪流满面。
马上又到她的周年祭日了。我的心再一次被揪起,又将回到老屋。自从妈妈走后,老屋就一直空着,每当我从它面前经过时,总会哽咽不止,泪水模糊着视线。那时我便会侧过头不去看它,可总好像有一个瘦弱的身影,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刮风还是下雨,总在向我招手。笑着说,你回来了!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遥远。
所以我便很少从老屋前走过。可是记忆却不会因为我的刻意忘怀而淡然,那一串串的记忆总会从老屋的门缝里挤出来。
父亲在经过生与死的较量后,还是没有能战胜死神,在我们声声的哀哭和悲痛中,带着我们的心痛和满足还有不舍,去了天堂,把悠长的悲伤丟给了我们和母亲。因为已到了年关,天气也冷,又怕父亲单位不同意土葬,所以草草地为父亲办了后事,等安葬好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天也开始下起了雪,我们几个姐妹都在心里感到庆幸,同时又感到悲哀,就连老天都会为父亲送哀,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难过呢?
直到这个时候,我们才有空闲注意到母亲,谁也不知道妈妈是否吃过饭,就只看到她一直呆在炉火旁不言不语,现在任何的语言对母亲说来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我们都暗暗商量,怎么也得发了三天的丧啊!所以都决定留下来多陪陪母亲。吃过晚饭后,我们几个尽量轮流着陪母亲说话。让她不感觉到孤单,晚上睡觉的时候问题出来了,怎么睡啊,人多地方小啊!之前是父亲单睡,我一直和母亲一起睡的,现在人多了,显然是不行了。大姐,二姐,三姐,哥哥和我。只有两张床肯定是不够的。我开始分配,哥哥胆大陪母亲睡父亲的床,大姐,二姐,三姐。挤大床,我睡沙发。三姐不同意说:“小妹沙发上冷,你和大姐她们挤大床吧。”我说:“那你就不怕冷吗?我喜欢睡沙发。”三姐说:“我比你大不会冷的,再说你照顾了父亲这么久多休息会吧。”大姐,二姐也争吵着给我换。可我坚决不同意,心里想,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何况我一直住在老屋算是半个主人了。怎么能委屈了姐姐们呢?争来争去,还是我睡在了沙发上。可是在心里一股又一股的暖流冲击着我的眼泪。转身我努力不让它们跑出来。妈妈也拿着被子,无声地盖在我的身上,被窝里,我泪如泉涌,这就是我的老姐们。把爱从小带到大的老姐们。泪水里我仿佛又回到漆黑的.老屋里。父亲,母亲,哥哥。大姐为我穿鞋,二姐为我做饭,三姐帮我写作业,哥哥拉着我的手,不让我摔倒。晚上,我们共同挤在不算大的床上。点点的记忆,落着滴滴的泪水,温暖着这个黑夜。我祈求着黑夜不要走得太快,不要像父亲那样步履匆匆,让这个黑夜铭记下这刻的记忆。让老屋定格下这瞬间的永恒!
三天过后,姐姐们都要回各自的家了。因为还有母亲,所以老屋还要继续承担它的使命,担负起母亲的衣食住行,我也因为家庭变故,无处可去,又考虑到母亲孤单需要人照顾,所以我便和母亲一同留下来,来续写老屋的续篇。
家乡的老屋有两栋。其一较古老 、很小,在故乡“里门”,离里、中门分界的“奇源桥”仅50米左右,一条青石板路从门前经过,路旁“奇源河”潺潺流过,一排石阶连着河中的洗衣埠,河对面就是“风水”上让里门会经常失火的“火焰山”。听父母说,这老屋是用刚解放时政府分配的、和别人合住的房子换得的。房子虽小,但独家独户的,一家人生活其间到也自由快乐!
老屋边房边厅,砖木结构, 上下两层,各不过50平米,大门不是两开的,而是像店铺样上着几块门板,门的上方没有窗户,小厅里的光线较暗,大门做成店铺门样,也许以前就是店铺,也许是为了采光之用。老屋应该很有年头了,从前也许是“门庭若市”,它那被踩踏凹陷的门槛可见一斑!前墙上只开了个小窗为房间采光。二楼像个阁楼,前面空透,在旁边有木板围成的小房间,也是我们兄弟几人小时候的住处——能听到奇源桥阁楼上风铃声又能和着奇源河水鼾声而欣然入梦的地方 。老屋正房后有个小天井,但它不像大户人家的那样气派,只不过两米见方,功能还是为了采光。天井沿边一条斜小过道,连接着厨房。厨房建在邻居的厨房后面,二者隔着半堵墙,两家人交流起来毫不费事。
老屋里幼时的许多往事都大多忘记,但我永远不会忘记隔壁小老屋里的“奶奶”,一位不是“亲奶奶”胜似“亲奶奶”的好奶奶。老人家只有两个女儿,丈夫早年离世,她没和女儿、女婿住在一起,一人住在我家隔壁,那时的“奶奶”大概50多岁。“奶奶”慈祥、为人很好,家里有什么好吃的,是不会忘记送些给我们兄弟“小馋嘴”的;由于小时顽皮,难免要招来父母的责罚,有时被打得“嗷嗷”叫,“奶奶”就是我们的“保护伞”;小时候家里困难,兄弟姐妹多,母亲要到生产队干农活,父亲是个手艺人,经常走家串村,奶奶就帮着照看我们。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上学时,“大的”带“小的”,“读书的”带“没读书的”,为家里做着许多家务活,洗衣、做饭、烧菜那是常事,尽管那时我们的年龄很小——8-10岁的样子。说起小时为家做家务,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做饭”。在农村,那时每家都用柴火灶,迅速“架着火”那是我们的基本功课,不是问题。然那时我们个子小、力气也很小,而我们又常用“饭甑”蒸米做饭,由于灶高,站在地上,锅中的“饭甑”是端不起来的,没办法就爬上灶台,两腿岔开,鼓足力气才能成功,但就是这样还是经常在厨房喊“奶奶”来帮忙;有时候“贪玩”,就把火架着,把米装在“饭甑”里,放在锅中水中蒸,就叫奶奶照管了,自己就不知“疯”到哪里去了,根本不用担心“做饭”的事情,每次“疯”完回家,奶奶把我的饭做好了,还帮我烧了水。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同时也心存感激。直至长大了,脑海里还是常常浮现过去奶奶对我们的好、帮助、疼爱!奶奶前些年去世时,母亲、哥哥都回家了,我由于工作忙,人没能回去,只叫哥哥带去了心意。现在想来,还是有些遗憾!虽然她在世时,只要我回家总要买些东西去看望她老人家,心中经常念着她老人家,因为自己从小起就根本没见过亲奶奶,也早已把她老人家当成自己的“亲奶奶”了,但无论如何也无法报答她老人家的恩情。
上个世纪70年代,在父亲“东拉西扯”和“全家人”的共同努力下,我们家有了两房一厅光线好的新房。住进新房的感觉当然很好,但期间印象深的事却寥寥无几,只觉得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子女多、家里穷的人家要建个房子很不容易。我还记得母亲说过:“有次为了建新房,到山上去扛杉树木料,在下岭时没小心,也许是路太滑而跌倒,树压在身上,那时肚子里还怀着你们的妹妹,跌得生疼大哭了一场,哭后没办法还是咬牙把树扛回了家。幸运的是妹妹安然无恙,否则就失去你们唯一的妹妹了。”那时我们还很小,建房挑砖、挑瓦、挑土等重活是没法干的,但是我们还是“上”了,我还清楚地记得,我和哥哥俩帮父母抬过砖瓦。弟妹们很小,他们只是玩的份,但有时也帮着“倒忙”。建成的新房,我和哥哥住的少,因我们陆续上了初中、高中、大学,只是假期、回家过年和家人住段时间。随着时间的流失,我们也都长大成人,我们兄弟和妹妹或在外工作、或在外做生意、或在外打工,一个个都走出家乡,离开了我们的老屋,家里只剩下父母。可是96年父亲患了脑溢血,父母就和哥哥生活在一起,母亲只是有时回家看看。由于长期家中无人居住,自建的“新房”里积满了灰尘,多处漏雨,门前的院子也成了邻里的杂物场,当时的“新房”也早已成了“老屋”。先前的那栋老屋更是经不住经年风雨的侵蚀,处在飘摇之中。
前些时候,老家人捎来话说:老家的老屋要倒塌了。为了避免意外伤人,上周末哥哥开车带着母亲和我,回到了我8年未回的家乡;回到了生我、养我的故土;查看了老屋的实况,陪母亲开启了老屋的“将军锁”;在心里像从前样喊了声隔墙的“奶奶”;拍下了许多也许不为外人所乐道但自己却十分珍惜的故乡的景;怀着“家乡是否能把握此次成为全国500古村之一的再次辉煌发展的机遇”的忧虑,留下了游子那份对故乡永不褪色的眷念之情!
童年的时候就清楚记得我家的老屋是上上世纪的建筑,虽几经改建,但任保留了原有的面貌,高高土墙内灌以密密支撑的禾木柱子,凭借四周柱子的支撑又建一土楼。记忆中,老屋曾改造过两次。改造前的老屋是以草修葺的房顶,年头太久,祖母催促父亲将屋面换成鲜艳的红瓦。那时我家也属于贫寒阶层,但老屋毕竟是祖辈传下来的,相对当时整体乡镇建筑,又属那个年代最为堂皇的,克服困难,还是要将它维护一下。
老屋也能算是卢集的乡间名胜,当年门口是长长的街道,遇上逢集,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摩肩接踵。走脚小贩摆开了摊子不住地吆喝,孩子们绕着街道巷子奔跑戏耍。偶有过往的人群仰头看看老屋土楼的房顶,窃窃地嘟哝一声:“喏,这家有钱”!
听我爷爷说老屋是他用二斗玉米从殷姓地主手中换来的,当时老屋土楼很是很风光,生意据说做到南京,上海,只是后来土楼闹狐仙,财主害怕就转给我爷爷了。于是土楼变得让人害怕起来,自已一个人从不敢上去,没事就站在楼下向上凝视,胡乱猜想。天上白云飘过,像有飘逸俊俏的狐仙飞来。太阳落幕黑漆漆的,土楼仿佛传出咚咚脚步,想着狐狸长长的尾巴,狭长的嘴,吓得撒腿便跑。
在旧时的农村建房子几乎很少用得起砖做基础,我家的老屋却是六层砖的地基,且是青砖,墙体则是麦秸秆和泥再用木柱榫卯垒起,屋顶用禾木、芦苇杆蓬盖的,上面再修葺以麦秸杆以防漏雨。日本鬼子侵略中国年代,那些为所欲为的鬼子把太阳旗插在老屋房顶,鬼子进村的步伐惊起深夜的犬吠和鸡鸣,让这个世纪老屋发出过正义的哀鸣,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年代,老屋显示出太多的无奈和无助。
二十年前,祖父因病离开了老屋,临走时拉紧我父亲的手向老屋莫明指了指又疲惫地回头看了一眼土楼。那天,我们全家的哀泣使老屋苍老了许多,那棵由爷爷亲手栽在老屋庭院中的枣树也悲戚地挥手送别,遒劲的树干和婆娑的声响像祖父谆谆教诲的话语,老屋依然还是忠实的聆听者,此后每次回老家看到这棵小枣树的时候就好像看到了祖父的身影。
父亲接过了老屋打算把老屋拆了重新盖几间新屋,但祖母坚决不同意“这个老屋是几辈子人居住过的,承载了我们这个家族太多的风雨和血泪,虽然破旧,但也能遮风挡雨,将屋面换成清一色的红瓦将就着住吧!”于是就顺着祖母的愿,修葺后再用石灰水粉刷一遍,甚是整洁;在父亲的打理下,土楼里变得有条有理,父亲把它改进成他的裁剪工作室,屋内挂满了父亲的裁剪样板作品,祖父留下来的老式桌子成为老父亲龙飞凤舞的舞台,闲暇时父亲依窗而坐拿着喜爱的裁剪书籍惬意地消磨时光......
好奇总会战胜恐惧,终有一天我偷偷爬上土楼,一股刺鼻的书香味道沁人心脾,几只闲置的柜子里翻出很多线装古本三国,红楼梦......我顽皮地将几本书撕了叠成纸牌玩耍,最终被父亲发现把我训了个遍体鳞伤。近几年,老父亲在我要求的同意下也会到城里来住上一段时间,每来时老父亲都回头顾盼老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老屋,其实我看得出来,父亲是不愿意离开老屋地;春节刚过,天气稍有转暖,父亲就闹着要回老家,在父亲的严词要求下我只好在麦收前把老父亲送回了老屋,继续过着和老屋相依相守的生活,也把我和家人的牵挂带回了老屋。老屋也在岁月的沧桑中静静的,默默地等待着。
前几天,我回老家看父亲,走进老屋,一幕春天的景色已被老父亲揽收在老屋四周,门口扩建一菜园郁郁葱葱,院后摆满了花草,呈现生机勃勃的碧绿,院中祖父栽植的那棵枣树也露出青绿嫩叶,但缺少了往日的遒劲与苍拔,更多的是沧桑,老屋,您还记得我吗?
当时光随着岁月的脚步缓慢而行,不得不离开老屋时,父母亲那眷恋的眼神,我至今不会忘记。那一刻,如今想来,小小的年纪,初步地懂得了什么叫做不舍不依,什么叫做难舍难分。
记得那是1969年的年底,上山下乡的风暴席卷了全城,老实的父亲,经不起一次一次的动员,积极地报了名。蒙在鼓里的母亲,见大红喜报贴在家门口,面对着敲锣打鼓的人群,哭着说:“你们一定弄错了”,这时的父亲早已躲在后院不敢出来。面对母亲的声声询问,父母亲抱头痛哭,父亲说:“这是响应国家的号召”,母亲擦干了眼泪,微微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全家便开始进入搬迁前的整理运动。我跟着父亲的身后,只见父亲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一砖一瓦,眼眶里闪现出泪花,望着这些用自己的一双手搭建起来的房屋,如今要远离了它,心中有无限的不舍,这样的感情,只有父亲一人能懂。因为这是父亲独自一人用了半年的时间,起早贪黑地砌成的,一砖一瓦中倾尽了无数的感情与热爱。那时的父亲还年青,刚结婚不久。这屋子里有父母恩爱的身影,有他们的子女承膝欢娱的笑意;这屋子有父母生意上兴隆的喜悦和对奶奶尽孝的忠心;这屋子底下埋藏着我们兄弟姐妹七人的衣包;这屋子几十年来为全家遮风挡雨。父母亲早已与此老屋分不开了,如今真的要离开,当然是千万个不舍。
真不应该搬家,搬到杜仲公园的边上。正因贪图空气的清新,搬到这里,让我养的两只猫,前后丢了性命。猫是在夜里出去的,就这样从黑色的空气里消失了,我的两只猫咪再没有回来。后来得知,我住的这里,近旁有几家木器厂,是制作明清家具的,雇的工人,成份比较杂,一些去过南方打工的人,他们学了吃猫肉的习性。呜呼!中国人呵!能让我再说啥?愤怒之后,我仍是心痛着我的猫,仍怀念我的猫,毕竟,那只猫妈妈我养了三年多,她的儿子,也是我看着他出生,长大的。
在失去猫的日子里,一次,曾与中国女子画院执行院长刘文嫡说了此事。因为猫儿子(那只丧生的黑猫),曾在她家里呆过一段时间,只是因为她太忙,经常去外地,我才又接了回来。没想到,刘文嫡是遗憾再也看不见着这只猫了。以前她老是夸这只猫,从不上沙发,握住他的两只前爪拎起来,也是乖乖地任你拎。见我伤心,刘文嫡就送了她的作品《21世纪有影响力画家个案研究——刘文嫡》给我,让我看,这是她的猫画集。在这本画集里,她画的全是猫,那是形态各异,生动有趣的各种猫咪。我的眼光落在了她画的《等奶奶》的猫画上。我的两只猫,前后三年或是一年就丧失了生命,而她画的这只猫,却是在三年的时间里,在那里等奶奶。这是多么令人感动的事情呵!据刘文嫡说,她画这幅画,确实是受这样一只老猫的启发。老人养了这只猫,后来老人去世了,那只猫却总是蹲在门口,蹲了好几年,好像是在那里等奶奶的回归。可见,刘文嫡的观察是很细的,她的画猫,正是从生活中,从猫的世界,从猫与人的互动中,去撷取艺术的灵感。这也是之所以刘文嫡的猫画,画的真实、生动、可爱的最基本的原因:爱猫,善于观察猫。
刘文嫡画猫,贵在传其神。写生之妙,并非在于画的像,而在于能传其神。石鲁说过:“以形为貌,以神为魂。”这就说明,传神是绘画的高层次追求。猫也有猫魂。猫是情感很丰富细腻的动物,它的一举一动,都是在做着独特的肢体语言,是那么的多姿多彩。所以,将一只猫画活,对神似的要求是很高的;同时,要真正的将猫画活了,就必须懂猫的一些习性,能够感知到它的行动的意向性。古人曾说:“得貌在于功力,得神在于修养。”可见,要真正地发现和发掘猫的形态美,真正在创作中做到形与神通,形神兼备,神采焕然,在爱心的修养上,在心灵的感知与善良上,都是不可或缺的。无疑,刘文嫡做到了这一点。
刘文嫡画猫,在追求神通的同时,她的绘画功力,也得到了很好的展示。她是画工笔的,这种细腻的画法,对画猫是最适宜的。观她的猫画,特别是找奶奶这幅画,可以发现,她的笔墨,是将中国画的工笔画法,与西方的油画画法,很好地揉合在一起了。这幅画的正中,大面积的是老屋的门,在中间,可见门里的草垛一角。在整个画面,老屋并不没见。那只老猫,是蹲踞在右下角。这样的构图,看似失衡,却是独具匠心,寓意深刻。那老屋门上的细木纹,那些用油画似的笔触扫过的草,在古老的画面是透着生机。久等奶奶三年的老猫,逸倦地蹲在那里,对这些新的微变并没有感知。这样的一幅画面,真的是折射出了农村的现实。从这里艺术上透出的信息,却是那么耐人寻味。老屋倦猫入丹青,这不就是这幅猫画的写照吗?
刘文嫡再画这幅画时,给这幅画写下了这样的文字:
“奶奶走了,老钟还在,旧柜还在,花花还在,小屋还照旧地立在那里,只是屋里被堆满了干草。
春天来了,一群群的鸟儿在屋顶上蹿来蹿去,阳光照旧照耀着这个小屋……
清晨,猫蹲守在破旧的门旁一动不动,有人跟它说,奶奶不在了,那里面什么都没有了,它不相信。它守着,两只耳朵竖起来,聆听微风的颤抖,凝神专注。不打扰它了,这固执的小东西。
中午的时候,阳光照在门边。有人走过,告诉它,里面什么都没有了,别守了,奶奶再不回来了。它不信,固执地守着,前爪按地,静静地伏着。不打扰它了,这固执的小东西。
夜幕悄悄降临的时候,屋檐下的风很大。有人告诉它,真的,里面什么都没有,我看过了。它不信,两眼放着亮光,静静地守着。不打扰它了,这愚顽的小东西。
时间慢慢地流逝,有人经常看见它在小屋的门前蹲着。”
这与其是在写猫画猫,倒不如是说作者自己。这种执者的精神,真的是我们所需要的呵!
下午四点多。
冬日的天空阴沉沉的,寒风吹着车窗的玻璃哐啷发响。逢着校假,刚洗完衣服的孩子搓着冻红的双手,坐在了回家的车上。擦去车窗上的一层热气,孩子向前方望去,白鹿原与阴沉的天空连在一起,一切皆含萧瑟之气。孩子想,老天有怨?上苍含哀?
晚上六点半。
白鹿原上飘起了雪花。村巷里冷冷清清,地面愈来愈白。老屋﹑土门楼﹑老院墙﹑大石头上落着雪花,一切寂静,老屋的门也紧锁着。
转过巷道,孩子来到了老屋门前。借着雪光,孩子用钥匙依次打开了院门﹑里门。拉亮了灯,孩子叹了口气:“婆,你娃我回来了。”然而两间柴房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冬日的寒气渗入了老屋,孩子掸去身上的积雪,美美地打个寒颤.随后,孩子生火,烧水,和面……一切静悄悄地,惟有孩子做饭的声音和寒风击打窗户纸的声音.火炕上,也是静悄悄的.
晚上十一点多了.
老屋中昏黄的灯光依然微弱地照着,孩子爬在炕沿上做着繁重的作业.火炕上,热腾腾的,然而只有孩子一人.
夜深了,灯熄了.雪也渐渐停了,冬日的夜晚依旧平静,祥和.
“我娃,你回来了。”
“婆,大后天就高考呢,我回来看看您跟我爷,也好好歇两天.”
“你爷到你大家去了,我娃先坐到凉椅那儿,婆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波段面.”
正说着,张婆来了:”嫂子,你那会儿说,你再给娃做一年饭,,娃就出来了,果不然,出来了……”
第二天早上九点钟.
冬日乡村的早晨,鸡鸣牛哞声不断传来,乡村的气息越来越浓。不少人在清扫门前的积雪,太阳渐渐高了,巷道上的乡党们也渐渐多了,他们聚在一起,手揣在衣袖里,谝闲传,晒暖暖.
孩子恍惚间从睡梦中醒来,凉椅还在那儿放着,一切仍是昨夜之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孩子来到东墙边婆生前礼佛的佛堂,望着端庄慈悲的观音菩萨,孩子忍不住失声哭了.忆慈颜心伤五内,抚遗物泪洒两行."婆,你还操心你可怜的娃呀,几时娃再不叫您操心呀......"
正巧这时张婆路过老屋,见门开着便进了老屋,"是孩儿呀,唉,你婆成天说她再给你做一年饭,你就出来了,她也就心甘了,唉......"
早上十一点多.
老屋的烟囱又冒起了炊烟,瓦上的积雪也在消融.
孩子烙好了馍,熬熟了苞谷粥,一个人在火炕上吃着饭.周围却再无老猫的讨叫声.记得那仍是冬天,孩子﹑爷和婆围坐在一起喝着苞谷粥,吃着馍,就着浆水菜,老猫在旁边讨叫着.还记得那时婆哭着说:"人家娃回来都在爸妈身边吃好的穿好的,可怜我娃......在学校受苦,回来...也不能和人家娃一样..."想到这些,孩子吃不下去了,走出老屋,蹲在门楼旁,默默地望着远处......
下午四点多。
冬日的天空总是昏暗阴冷的,又起风了。老屋犹在,老人已去。
孩子收拾好行李,锁好老屋的门。
门外,孩子又叹了口气:“婆,我走了。”
挤上车,孩子习惯地向村口望去,婆站在村口?她的身影忽而消失。孩子知道这是幻觉。天空中雪花又飘了起来,孩子又落泪了。
晚上十点多。
在教室里,孩子的眼前浮现出婆﹑爷﹑爸﹑妈在老屋前的身影。孩子咬紧牙关,说了一句,加油,争气!
沉默,深思,孩子成长着。
年前就听母亲说,我们村要拆迁,老屋要拆了,当时一听还挺开心的,感觉家里的房屋年代久远,破旧不堪,如今拆迁搬新房可以让父母好好享受住新房的幸福时光,但今天真的要拆了,当房前屋后的树一棵棵挖起,当家具一件件搬出老屋,我鼻子一酸,往事一幕幕涌上我的心头。
母亲说老屋和我差不多大,盖老屋的时候,我那时才二、三岁,如今算下来老屋已经三十多年的光景了。母亲经常会深情地望着老屋的一砖一瓦,一栋一梁,沉浸在往事的岁月里,重复的讲着她不止一次讲过的故事:那时,哥哥才上幼儿园,有天放学回家,看见盖屋的人在家里吃饭,又哭又闹,说是吃饭没等他,无论母亲怎么哄都无济于事,于是就睡在地上放赖打起滚来,母亲气极了,抡起一根木棍便打起来,被打过之后,不哭也不闹,乖乖的坐桌上吃饭了。每每讲起这件事,母亲都面带微笑,神采飞扬,而我们每次听起都感到无比新奇,随后便狂笑不止。老屋留给我们太多太多的回忆。
老屋不大,总面积大概六、七十平方米,红砖蓝瓦,砖与砖之间是用泥土和的稀泥粘起来的,不像今天用的是水泥,屋内是木头梁,顶是芦苇缮起来的,屋内的墙壁是泥土和麦糠混合在一起泥的,上面刷上白石灰,由于年代久远,好多地方,墙坯已经掉落,屋内地面是用水泥铺的。母亲说,我们家是村子里第一个盖砖瓦房的,当时盖房的工头说给我们好好盖,做做榜样,所以地基打的特别牢固,水泥地铺的特别平整。听母亲这么一说,我倒是能想象的出,老屋当年也是风光旖旎,像正值青春韶华、风韵娇媚的少妇,在周围的土屋中鹤立鸡群,犹如众星捧月一般光彩夺目。
而如今,老屋贡献出了她的青春,她老了,老的以至于我们早就搬离了她,她只是用来放一起零碎的东西;她老了,老的以至于每次回家我都不愿意走进去。听说要拆迁,我突然想到老屋,这个曾经给我遮风挡雨的家,这个曾经养育我成人的家,这个曾经给我喜怒哀乐的家,这个曾经让我身在远方却心挂念的家,我怎能够忘记?我来到屋内,推开这扇我曾经推过千百次的门,门上的对联已经半旧,我还记起,每到过年,村里鞭炮“噼里啪啦”,厨房里饭菜香飘四溢,哥哥踩着板凳踮着脚尖贴春联,我像小尾巴跟在身后帮忙递春联,高举小手,用稚嫩的声音“哥哥,给~~”,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春联早已不需要我递了,而是换成了侄儿。进屋,抚摸屋里掉落的墙坯,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当年我刻的字迹:范~,是个大坏人。我“噗嗤”一声笑出来,还记得这是和哥哥吵过架,我的阿Q精神胜利法。右面窗户边,放着一张写字台,这是我们写字的书桌,曾经在这张书桌上我们读书,写字,画画,书桌上还留下斑斑墨迹。书桌的后面放的是个小粮仓,里面放的是我家一年的口粮。中间一间房,主要是老式的柜子,上面放一些生活用品,还有一张吃饭桌,东面一间主要是休息的地方。屋里家具全部是后来请专门的木匠来家打造,我还记得木匠是南方人,说话语速很快,我听不懂,一老一幼,我家管吃管住,值到家具做好,才离开。
院子左面是三间东屋,院子里铺上水泥地,这些都是后来才建的,之前一直是泥土垒的院子,院子里只有一条从堂屋通向大门的石板路,路的左面搭建的草棚,里面放置一些农具,每到夏季,上面爬满了葫芦、丝瓜的藤蔓,郁郁葱葱的叶子中点缀着无数朵黄的、白的小花,引来无数只蜜蜂翩翩起舞,而在浓密的绿叶下常常会躺着果实,母亲经常会摘来做菜,或分给周围的邻居。石板路的右面是一个葡萄架,夏季来临,架子上坠满珍珠玛瑙般紫的、青的葡萄。那个夏天,母亲带着我们在院子里乘凉,那晚,虫唱蝉鸣,月影幢幢,母亲摇着芭蕉扇,给我们讲牛郎织女的故事,我完全沉浸在这凄美的爱情故事当中,意犹未尽。母亲见状,又笑着说,“七月七日当晚,如果躲在葡萄架下遥望月宫,会看到牛郎、织女相会的场面,但是如果你看到之后,眼睛就会瞎掉”。
“为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母亲一本正经的说。
我竟真的信以为真,冒着瞎眼的危险躲在葡萄架下,透过密匝匝的叶子缝隙之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月儿,那晚月儿白静的如出水芙蓉,天上没有云,满天星斗似乎都在等待牛郎织女的到来,它们不知道还有一个好奇的小女孩躲在葡萄架下和它们有着相同的期盼,我仿佛看到牛郎,织女踩着鹊桥相会,金风雨露一相逢,柔情似水,佳期如梦,我竟不知不觉已经进入梦境,第二天睁开惺忪的睡眼,竟不知自己是如何已经到了床上。
老屋承载着童年太多太多的往事,站在院子中间,环顾,回首,院子里每个角落,都留下我童年的身影。我仿佛穿越到了童年,再看一看那个曾经给我温暖怀抱的老屋,那个曾经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她每天放学回家搬着个小板凳在院子里写作业;她在周末早上起来给自己缝沙包;她在园子里摘个半青半红的番茄藏在被子里想把它捂熟了;她因为哥哥给的一块饼干而兴奋一整天;她还依偎的爸妈怀抱里撒撒娇;她还会割一篮青草喂给她最爱的小白兔;她还把死掉的那只不知名的鸟儿埋在屋后的艾草下,并在上面插上一朵不知名小野花······如今,一切一切的往事都将会随时光埋在这断壁残垣下,像滚滚逝去的长江水一去不复返。
“”叽叽—喳喳”我的思绪被两只小燕子清脆的啼叫声拉了回来,它们停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一会啄啄羽毛,一会抓抓脑袋,母亲正好从园子里回来说:“唉~这两只燕子垒好了窝,可惜住不长久了”,我不禁为之惋惜起来,它们见我盯着它们好像不好意思起来,竟双双飞进屋里去了,我跟着进屋,看到它们用泥巴垒的巢,眼睛湿润起来,它们躲在巢里时而露头看我,见我看它又警惕似的缩回,我叹口气说:“燕子,你们也快搬家吧,这儿快拆了。”我不知道燕子能不能听懂我说的话,但我相信它是有灵性的,它能听懂,过了一会,它们飞出巢,又停到院子里,“叽叽喳喳”起来,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下午,大队长来我们家催促母亲快搬,因为家前家后种蚕豆,快成熟了,母亲不舍,和他商量起来,请求宽限几天,队长说蚕豆值多少钱,我给。母亲用真挚的目光望着他诚恳地说:我不要钱,我只要把蚕豆收了就走。
天色已晚,要回去了,母亲把蔬菜给我装好放车子上,叮嘱我路上小心,坐在轮椅上的父亲,口齿含糊,让我骑车别超车,“知道了”虽语气生硬,但心里满满的幸福,无论多大,但在父母的眼里你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小孩。慢慢的车子下了我家宅子,我扭头看看向我微笑的父母,又看看孤伶伶的老屋,依依不舍转身离开,泪水已划过面颊。
老屋~~永别了,你,已经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
燕子是一种候鸟与益鸟,堪称鸟中精灵。它们筑巢于居家屋檐下房梁上,特别亲近人类,而且与人同居。它们冬去春来,绝不会认错主人,一如既往地打扫旧居,繁衍生息。在春夏秋季节里,一只燕子起码要吃掉数万只害虫,燕子是害虫的天敌,庄稼的保护神。因而备受人们的青睐和保护。
过去,在我乡下的那座老屋里,每年都有燕子在房梁上做窝,最多的一年有三对燕子飞来,在一根梁上做了三只窝。老屋里燕子叽叽喳喳热闹非凡。记得有一次,几只燕子正在房梁上呢喃,母亲轻声地对我们说:“你们听,燕子在说话
呢,‘燕子燕子,不吃你米,不吃你粞,借你高梁生个子,生个子。啥人保护我的子,走出门槛拾金子,拾金子。啥人掘落我的子,走出门槛就要死,就要死。’”接着母亲又说:“燕子是家鸟,碰不得啊!谁捉燕子伤害燕子,谁就会生疮长癞痢头。”其实,她是在吓唬小孩,目的是教育我们不要伤害这些可爱的燕子。听完母亲一席话,我们反问道:“你怎么能听懂燕子的话?”母亲笑着回答:“我小时候也是听你们外婆教的。”
春暖花开时,房梁上三窝雏燕都孵出来了,每窝都有十来只,这可忙坏了燕子夫妇,天亮后只要大门一开,它们就急急忙忙地飞出去觅食,为小燕子叼来丰盛的早餐,它们穿梭般地来来往往飞进飞出,那些小燕子的胃口似乎也特别大,好像总也吃不饱,成天在窝里嗷嗷待哺。有趣的是,小燕子们很讲卫生,拉屎时把屁股往窝外一挪,将屎拉到窝外。父亲就想办法将旧簸箕、竹篮之类的盛具挂在燕窝下,垫上硬板纸,接住燕屎,以免弄脏桌椅板凳和地面。
在燕子夫妇的辛勤哺育下,渐渐地小燕子羽毛丰满长大了,由于好强,常有小燕掉到地上,它们飞不动跑不快,稍不留神就会成家猫的美餐。此时,父母就关照我们,看到落地小燕要加以保护,让大人架梯放回窝里。有一天我们惊喜地发现,三窝小燕子终于都出巢了,成群的燕子在屋里飞来飞去,它们又不时地飞进飞出,老屋里整天紫燕绕梁,一派祥和景象。
光阴荏苒,几十年转眼就过去了,父母早已作古,我们兄弟姐妹都像出巢的小燕一样,离开了世代居住的老屋,但每年清明时节,我们又像燕子一样回到老家,为已故的双亲祭祀扫墓,缅怀父母的养育之恩,再去看看生养我们的老屋,那毕竟是我们的家呀。
电话里,父亲告诉我,老屋已经被拆掉了。闲置五年之后,终于在这个初冬,被彻底拆掉了。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父亲也跟着我沉默。这是老屋的宿命,除了沉默,我们什么也做不了,老屋从不曾华丽,却承载了我们三代人四十年的梦想,朴实、庄严。老屋走完了它光辉的一生。之后谈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无非是天气、身体之类的话,这是相距千里的我们最关心也是最常谈到的话题。
离开家这十年,虽已在外定居,我却始终觉得自己是个远行的游子,总有一天我会回去。挂断电话,关于老屋的种种记忆重回脑海,老屋不在了,那些故事还在。关于父母、乡邻,关于我人生最初二十年的。有清晰的、有模糊的,点点滴滴开始,慢慢的汇聚成一幅幅画面,将我带回了五年前的秋天。
那是20xx年9月,在青岛找到工作之后,我便匆忙的赶回家办理身份证。只在家呆了三天,却是我这十年中唯一一次回去,也是最后一次见老屋。当时老屋便已经卖给了邻居家舅舅——三婶的弟弟。舅舅将其闲置起来,准备以后拆除,在原址上给他家长子唐伟盖新房,娶媳妇用。父母则住进了新盖的两间石头瓦房,位置就在老屋的东侧,相距不过三五百米。
县城到家里的路上,从送我的同学小鹏嘴里了解到不少家里的近况。母亲的身体还是之前的样子,不能下地干农活,每天都要吃药,却也硬撑着在家养些猪、鸡鸭等;父亲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他怕经常麻烦乡邻和我的几个经常过去帮忙的同学,这两年地种的越来越少。老屋则因为年久失修,被父亲变卖,在当年给我预留的房场,盖了两间石头房,而家当也都还是当年的那些。
毕业之后,几经周折,我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东奔西走,不时的还要年近花甲的父母接济。这次虽然在青岛托人找到工作,能否适应尚未可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父母些许的回馈,就连回来看看他们都算是一种奢望。这次回来,我多希望是衣锦还乡,而不是这样落魄。想到这些,本来就灰暗的心情又多了深深的歉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年迈的父母。
到家的时候,父亲正在新房前溜场院,马是借后院五叔家的。母亲则在屋里淘米洗菜,说要留小鹏家里吃饭,其实我知道那些饭菜是做给我吃的,小鹏也适时的打趣说:“大娘啊,我来那些回帮忙儿,你也没给我做这些好吃的啊,这家伙宝的(宝的是我小名)一回来,你看连下蛋的小鸡儿都杀了”,说完嘿嘿的憨笑,和当年我们以前读中学的时候一样。离家这几年,他经常来家里照看,虽然后来他做生意、结婚到了县城,还是不时的回来,这让我甚是感激。吃饭的时候父母问问这,问问那。看着父母新增的白发。我的心里酸酸的。我尚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我最骄傲的亲情和友情都在这里——一个曾经我奋不顾身想要逃离的地方!
饭后,小鹏急着赶回县城去打点生意,并嘱咐我走的时候一定要在他那里逗留一半日。而我没有听父母的话在家休息,自顾的去看老屋了。
崎岖的泥路依旧,老屋却不再是当年的模样。老屋的整个院墙已经被重修、加高,大门被拆除,早不见木门的去向。房前屋后的那些杨树、沙果树也不知踪影。两亩地左右的地方全都被种上了黄豆——包括之前通向老屋的那段小路。只剩下那口因为无法移除而幸免的水井伴着孤零零的老屋在秋风中萧瑟。
黄豆已经被割倒,每六垄一排或远或近的一堆堆静静的躺在地上,成熟是它们在这个世间最终的意义。我翻过石头院墙,径直向老屋走去,屋顶上的苇草已经掉落了许多,深深浅浅的露出泥土和梁木,上面干枯的杂草摇摇曳曳,好像会随时被风吹走。墙上抹的掺有草丝的黄泥也剥落了不少,露出大片大片的石墙。窗户和门上代替玻璃的塑料布,发出哒哒的声响,宛如一位老人,在诉说曾经,或是在埋怨我这个迟归的游子。
屋里空空的。只有地上散落的一些搬家时丢弃的杂物。棚上、墙角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蜘蛛网。东屋糊墙的报纸已经呈暗黄色。而炕头上方,俨然还贴着我读小学、中学时获得的各式奖状——包括最早在小学二年级是得到的——已经有15年之久,虽然破损严重,还是能辨认上面的字迹。父母一直留着,舍不得用报纸糊上,我曾经是如此的让他们骄傲。客人们口中对我的称赞,甜蜜了他们半生的辛劳。而这一切,如今似乎都要随老屋而去。
从父母结婚开始,这座由石头、黄泥、苇草所建成的老屋,伴着这个家庭度过了最为艰辛的岁月,遮风挡雨,无怨无悔。如今它老了,真的老了,老的已经不能再修补。但在我们家人心里,即使再简陋、破旧,老屋依然可以比拟任何一座城堡。
没有过多的休息,也没有走亲访友,我尽量把时间都留给父母,但三天还是很快就过去了,走的时候我带上了父母给我准备的所有——那是他们的今生都不会停止的对我的爱。
五年过去了,每当工作生活中遇到困境,我都会想起老屋,想起和父母在一起度过的艰辛却快乐的那段时光,还有墙上那些褪了色的奖状。所有这些,都是我的力量之源,让我把困境看成是上天的祝福。
得知老屋拆掉之后,我和妻商量将在青岛郊区买的房子装修起来。房子是前年买的,由于距我俩上班的地方太远,一直没有装修。
她问我为什么,我便给她讲了很多关于父母和老屋的故事。她含着泪要我一定要邀请父母过来同住。她还告诉我,这也将是我们以后的孩子的老屋,去承载孩子们的记忆与未来。
是啊,人不分贵贱。无论贫穷或富足,每个人都有权利拥有自己心中的那座老屋!
老屋已不复存在了。几年前,三叔在宅基地上盖了楼房。老屋承载了三代人的故事,见证了岁月的沧桑和人事的变迁。每当我记起如烟的往事,心头总是无比沉重,一种淡淡的惆怅挥之不去。上大学时,我曾写过“老屋已在风雨中飘摇,墙体斑驳,昨日的辉煌已销声匿迹;高楼四起,琉璃生辉,让它相形见绌;老屋默默的守在那里,记录着往事……”流年似水,关于老屋的印象变得模糊。如今,老屋已不复存在,只有某些画面还定格在我的记忆深处。
老屋是爷爷盖的,坐北朝南,东西各两间正房带厢房,中间是大堂。基层用青砖砌筑,上层是土砖,外墙被简单的粉刷,房顶用粗大树木作梁,堆放器具和柴草,屋面盖的青瓦。在当时,老屋可谓风光之至。
我在老屋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时光。那时候,老屋的人气非常高,左邻右舍,大人小孩都来老屋。大人们谈论家长里短,小孩们玩游戏,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在农闲的时候,婶婶大娘会和我妈一起在老屋的大堂做针线活,我们穿的毛衣、裤子、布鞋都是自己的妈妈亲手做的。放了学,我和小伙伴便在老屋的大堂写作业,打弹珠,捉迷藏。上了小学之后,我开始在房门上写写画画,开始得奖,然后,大堂的一面墙壁上贴了各类奖状,优秀少先队员、三好学生、学期考试成绩第一名等等。在小学六年级时,我和弟弟纷纷获奖,学校的鼓号队送奖到家,在老屋门口拍照留念,被邻里的大人们夸赞不已。那是老屋的荣耀。
渐渐地,来老屋的人少了。人们开始外出打工,挣钱的人们开始盖起高楼,老屋没落了,而我也不在老屋生活了。我开始走出家门,开始适应陌生的环境,开始新的生活。
有一年,我回老屋,去寻找一盆花,那花是父亲从工地带回来的,我们栽在一个铁盆里,放在了墙头。父亲说这花有太阳就会开花,生长的很快。没过多久,我真的见到这花在铁盆里蔓延并迎着阳光盛开。后来,我们离开了老屋,这花下落不明。
很多东西一去不复返了,而家乡似乎与我渐行渐远。每次回来上班,母亲会送我去车站,走过蜿蜒的水泥路,走过一片片小树林,走过田野和村庄,身后的家乡慢慢隐去,我不能回头,一直向前。
老屋的消失是历史必然,而属于我的老屋的记忆也许会随着岁月的变迁而不断浮现。
我老屋的后面有一个小花园。园里草木繁茂,花卉芬芳,自我呱呱落地时,花园已经存在了。我在花园里学走路、学说话、学写字、学唱歌,花园是我活动最多的场所。
每当满天繁星、清风拂过的时候,我们都会来到花园里乘凉,看星星,一家人和乐融融。乘凉的时候我常会缠着爷爷让他把牛郎星、织女星摘下来给我……还说自己也要当王母娘娘,要在神秘的天宇里变出一条美的银河。
花园里有一丛竹子,有一次兔子的草吃完了,我就采了一大捧竹子抱回家,说是要给兔子吃,在采竹子的时候,手指不小心被一片竹划破,流血了,虽然不疼,可我还是哇哇地哭,边哭还边说:“爷爷,竹子成精了,他咬我。”
花园的一个角落里,有一株桃花树。每年的三四月份,它就是花园里最耀眼的明星。每次它开花的时候都会引来成群的蜜蜂,我问爷爷:“蜜蜂钻进花里,要是小花看到它害怕,不开花怎么办?”爷爷抚摸着我的头说:“蜜蜂很可爱,小花不会害怕的。”虽然爷爷这么说我还是担心。第二天一早,我来到桃树下,见一只蜜蜂正在向一朵桃花飞去,我举起苍蝇拍,猛地一拍,这下可好,蜜蜂猛得飞过来叮了我一下,叮得我额头火辣辣得疼,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敢靠近桃花树了。
花园里的泥土下过雨后总是很容易挖掘,记得有一次我用竹棒挖蚯蚓,爷爷说这很脏,叫我不要玩,我莫名火了,冲着爷爷喊道:“蚯蚓一直住在这么暗的地方很可怜的,我要帮它搬到太阳光里去。爷爷,你很没同情心啊!”
花园的石桌下有很多小蚂蚁,记得有一次,我用新买的电蚊拍拍蚂蚁,不料蚂蚁都往拍子的边缘处逃匿,我急了,用手向电蚊拍猛地按下去,当手缩回来时,已经被电得麻麻的。现在想来,真是咎由自取。
老屋承载了我太多的幼稚和快乐,当我或哭或笑或闹时,她也许正含着一口稀稀落落的老牙,微笑地看着我吧?然而她终究还是老去了。
现在,每当我经过漂亮的方塔东街,我总会想起那个布满繁星的花园,那丛成了精的竹子,那株让我害怕得不敢靠近的桃树,那群让我“触电”的蚂蚁……
每当我经过那里,我都会凝望很久,很久。
那些人,那些誓言,那些故事,那面斑驳的墙壁,或许,我们都在变,而不变的只是那些最珍贵的回忆。——题记
回到曾经住过的大院,感叹时间过的很快,搬了家,却没回大院,有种怀念原来小时候的生活。我穿过一片白茫茫的操场,去了小时候常去玩的“礼堂”,或许那不应该称为“礼堂”,外面黄色的漆掉了很多,露出一块一块,浅黄的漆,远远一看,很像一个巨大的小丑,门前还挂着一颗很大的五角星,或许是因为日子久的原故,原先鲜亮的红色也已经变成了如今的暗红色。偶尔有几个小孩子过来闹一阵子,然后又嘻笑地走开,或许,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个破旧不堪的大房子,而它却是我儿时的快乐伊甸园。我触摸着那冰冷的墙壁,上面有好多小字,有的是稚嫩的字体,有的是漂亮的楷体,而内容则是诗呀什么的,我试图找到小时候,我、小诗、还有瑛子写过的小字,我在几面墙上都找过来,却没有发现,很失落,我低着头试图从地上发现点什么新东西,猛然想起,去找我们写过字的角落,我以为再也找不到曾经的记忆了,这些珍贵的东西,却在不经易间,重新恢复到原来的位置。我摸着那几行模糊的小字,而在我心里却好像重新描过一般。那几行稚嫩的字体,那些温暖的话语,“阮阮、小诗、瑛子永远是好姐妹,永远勇敢,快乐。”我摸着那些曾经定格的美丽画面哭了。
“小皮球,香蕉泥……,”那些画面,三个扎着小辫的小女孩,一起跳皮筋,踢键子。当只有一个糖葫芦也会分着吃,一瓶汽水也会一起喝的日子好像再也回不来了,三个女孩长大了,不会再在一起跳皮筋,喝汽水了。时间带走了一切,瑛子去了另一个城市,是因为父母工作调动的原因,小诗也因和我不同校而很少联系,那些事情就真的过去了吗?我却不知道。我从口袋中摸出笔,在那些稚嫩的字体旁边加了一句话。“阮阮,小诗,瑛子永远都是好朋友,但什么时候再相聚?”写完后,我离开了那间老屋,那个曾是我们快乐的游乐场的地方。
日子一天一天坚决地走了,不回头,也不停息,而去老屋的那件事,也渐渐被我给淡忘。或许人生真是是上天安排好的,分别的那么久,也该有一次相聚。半年后的一天,我接到了瑛子的电话,她说她回来了,她去过原来老屋的那间“礼堂”也看到我写的话,说我们三个出来聚一聚,五年后的相聚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我、瑛子还有小诗,都说应该去老屋看看,我们三个到了礼堂门口中,我大声喊:“我们看到五角星,应该说什么?”随后,我们三个一起大喊:“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我们要勇敢,快乐。”那些曾经刻在冰冷墙壁上的温暖话语。此时又在我耳边响起,然后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每个人的记忆都是清晰的,原来以为自己遗忘的某些事情,却发现并没有遗忘,只是深埋在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不为人知,那个只有自己听的见,看的懂的地方。人生的书,我看到了一半,而翻到前边,故事还是那样的动人,而这些故事,是因为有我们三个,才变得那么美好。
怀念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曾经温暖的话语。因为我们都是黑夜里的一盏明灯,只有互相发热,发光,发亮,才能照亮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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