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心经之正心篇

王明刚老师

曾国藩心经之正心篇

  曾国藩心经的正心篇主要讲了什么呢?我们能从曾国藩心经的正心篇中学到什么呢?

  正心篇

  当今之世,富贵固无可图,功名亦断难就,惟有自正其心以维风俗,或可辅救于万一。所谓正心者,曰厚,曰实。

  日内不敬不静,常致劳乏,以后须从“心正气顺”四字上体验。

  1

  [原典]

  近年焦虑过多,无一日游于坦荡之天,总于由名心太切、俗见太重二端、名心切,故于学问无成,德行未立,不胜其愧馁。俗见重,故于家人之疾病、子孙及兄弟子孙之有无强弱贤否,不胜其萦绕,用于忧惭,局促如茧自缚。今欲去此二病,须在一“淡”字上着意、不特富贵功名及身家之顺逆、子姓之旺否悉由天定,即学问德行之成立与否,亦大半关乎天事,一概淡而忘之,庶此心稍得自在。

  [注疏]

  原典大意是:近年来,我经常焦虑不安,没有一天过得坦荡恬然,总的原因是求名求利之心太急切,世俗之见太深重。对名利看得太重,就会导致做学问没有所成,而且自己的品德不高,因此深感愧疚。受俗见影响太深,所以对家人的疾病,对子孙及弟兄的子孙的贤与不肖、学业等,一直挂在心上,因此感到忧虑不安,如同作茧自缚,非常局促。现在要想去掉这两种病根,必须要从“淡”字上多下功夫。不仅功名富贵,以及家庭、自己的发展是顺利还是倒退、子孙后代是否兴旺都是上天注定的,而且自身学问和品行是否有所成就,大半也是天意,这些都应该淡然对待,这样或许心情会感到好一些。

  2

  [原典]

  尝谓独也者,君子与小人共焉者也,小人以其为独而生一念之妄,积妄生肆,而欺人之事成。君子懔其为独而生一念之诚,积诚为慎,而自慊之功密。其间离合几微之端,可得而论矣。

  盖《大学》自格致以后,前言往行,既资其扩充;日用细故,亦深其阅历、心之际乎事者,已能剖晰乎公私,心之丽乎理者,又足精研其得失。则夫善之当为,不善之宜去,早画然其灼见矣。而彼小人者,乃不能实有所见,而行其所知,于是一善当前,幸人之莫我察也,则趋焉而不决。一不善当前,幸人之莫不伺也,则去之而不力。幽独之中,情伪斯出,所谓欺也。惟夫君子者,惧一善之不力,则冥冥者有堕行;一不善之不去,则涓涓者无已时。屋漏而懔如帝天,方寸而坚如金石。独知之地,慎之又慎。此圣经之要领,而后贤所切究者也。

  自世儒以格致为外求,而专力于知善知恶,则慎独之旨晦。自世儒以独体为内照,而反昧乎即事即理,则慎独之旨愈晦。要之,明宜先乎诚,非格致则慎亦失当。心必丽于实,非事物则独将失守。此入德之方,不可不辨者也。

  [注疏]

  原典大意是:曾经所说的独处,是君子和小人共有的。小人在独处时会产生狂妄的念头,这些狂妄的念头积累多了就会放肆起来,欺负他人的坏事也会因此而产生。君子害怕独处时犯错误,往往产生真诚的念头,真诚积聚起来就会更加谨慎,自己担心犯过错的修养就会更高。这其中的差异产生的原因,是非常明显的。《大学》中提出深究事物的原理而获得知识以后,以前的言论和行为,可以作为它扩充延伸的帮助;日常的琐事,又可以加深他的阅历。这种心境遇到事情,已经能够明辨公私的区别,将这种心境依附于道理,又可以充分分析得失。那么,好事应该做,坏事应该远离,这个道理就显而易见了。而那些小人,却不能充实他们的见识,做他们应做的事。于是,在碰到好事的时候,担心别人看不到他的善举而犹豫不前;在碰到坏事的时候,侥幸别人或许不会发现,不去努力避免。这样,在独处的时候,显露出伪善的本质,这就是所说的欺骗,而君子,常常担心碰到好事不努力去做,就会在黑暗中堕落;担心碰到坏事而不远离它,就会逐渐犯下更大的错误。身处暗室之中要檩然不动,犹如在天上一般,意志要像金石一样坚固。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一定要慎之又慎;这些是圣人经典的要领,也是后代贤人所切实研究的东西。

  自从儒士以格物致知作为要求别人的方法,而只注重辨别善恶,慎独的意思就变得隐晦,自从儒士以独善其身为目的,着重推究事理的本来面目,慎独的意思就变得更加隐晦了。总而言之,明白事理要先厂诚信,没有格物致知那么谨慎也会失土目标。心境一定要联系实际情况,如果没有事物就谈不上有“烛”。这就是进人道德境界的方法,不可以不加以明辨。

  3

  [原典]

  诸弟远隔数千里之外,必须匡我之不逮,时时寄书规我之过,务使累世积德不自我一人而堕。庶几持盈保泰,得免速致颠危。诸弟能常进箴规,则弟即吾之良师益友也。而诸弟亦宜常存敬畏,勿谓家有人做官,而遂敢于侮人;勿谓已有文学,而遂敢于恃才傲人。常存此心,则是载福之道也。

  [注疏]

  原典大意是:各位贤弟和我远隔千里,一定要匡正我的错误,经常写信来指出我的过失,务必不要让咱们家历代祖先积累的德行因为我一个人的堕落而有所损害。即使在达到人生顶峰时也要心存敬畏,这样才可以免遭迅速破落的危险。各位贤弟如果能够经常规劝我的过失,那么你们就是我的良师益友。你们自己也应该时时保持敬畏的心态,不要认为家中有人在朝为官,就可以欺侮他人;不要认为自己有文采和学识,就可以恃才傲物,看轻他人。如果一直保持敬畏之心,才可以保持幸福。

  4

  [原典]

  孔子之所以异于伯夷、伊尹者,不在高处,而在平处;不在隆处,而在污处。污者,下也;平者,庸也。夷、尹之圣,以其隆高而异于众人也。孔子之圣,以其平庸污下而无以异于众人也。宰我之论,尧、舜以勋业而隆,孔子以并无勋业而污。子贡之论,百王以礼乐而隆,孔子以并无礼乐而污。有若之论,他圣人以出类拔萃而隆,孔子以即在类萃之中,不出不拔而自处于污,以污下而同于众人。此其所以异于夷、尹也,此其所以为生民所未有也。

  [注疏]

  原典大意是:孔子与伯夷,伊尹不同的原因,不是在高贵方面,而是在平凡的举止方面;不是在特别显要突出的地方,而在于低下的地方。污字的意思就是下面,平字的意思就是平庸;伯夷、伊尹之所以成为圣人,是因为他们地位高贵而与其他人不同。孔子之所以成为圣人,是因为他地位平庸,并没有明显与众人不同的地方。宰我评沦说,尧、舜因为建立了不朽的业绩而地位高贵,孔广因为没有功绩而地位低下。子贡评论说,帝王们因为尊崇礼乐而显得高贵,孔子因为没有礼乐的陪衬而显得地位低下。有若评论说,其他的圣人因为在众人中出类拔萃而高贵,孔子因为本身就在平凡人之中。没有出头而显得同普通人—样平凡。这就是孔子与伯夷、伊尹不同的原因,也就是平常的百姓所不具备的。

  5

  [原典]

  当今之世,富贵固无可图,功名亦断难就,惟有自正其心以维风俗,或可辅救于万一。所谓正心者,曰厚,曰实。厚者,仁恕也。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存心之厚,如此可以少正天下浅薄之风。实者,不说大话,不慕虚名,不行架空之事,不谈过高之理,如此可以少正天下浮伪之习。

  [注疏]

  原典大意是:现在这个世道,大富大贵是没有什么希望了,想要建功立业也是根本不可能实现,只有端正自己的心态来维护风俗习惯,或许还可以对社会产生一点有益的作用。所说的正心,就是仁厚、笃实。仁厚,就是仁慈宽厚,自己想要登上某—地位而让他人登上这一地位,自己想要得志显贵而让别人得志显贵,自己不愿意的事情不要强加到他人身上,如果能做到心地仁厚,就可以稍微改变世上骄横淡薄的风气。笃实,就是不说大话,不爱慕虚名,不做那些虚无缥缈的事,不妄谈过高的大道理。

  6

  [原典]

  固思天下事,一一责报,则必有大失所望之时;佛氏因果之说,不尽可信,有有因必有果,亦有有因而无果者:忆苏子瞻诗云:“治生不求富,读书不求官。譬如饮不醉,陶然有余欢。”吾更为添数句云:“治生不求富,读书不求官。修德不求报,为文不求传。譬如饮不醉,陶然有余欢。中含不尽意,欲辨已忘言。”

  [注疏]

  原典大意是:想一想天下的事情,如果每一件都希望有所回报,就必然会有大失所望的时候。佛家的因果相报之说,不能全部相信。有时候有了原因必然会有结果,也有时候有了原因却没有结果。记得苏子瞻有首诗说:“过日子不求富足,读书不要强求一定会做官。就像喝酒如果不醉的话,就会陶陶然而感到很惬意。”我又为这首诗增添了几句:“过日子不强求富足,读书不强求一定会做官。修身立德不是为了有所回报,做文章不是为了流传千古。就像喝酒而不醉,陶然自得也会感到很高兴。这其中包含着不可言传的.深意,想要为之辨解却记不起要说的话。”

  7

  [原典]

  思夫人皆为名所驱,为利所驱,而尤为势所趋。当孟子之时,苏秦、张仪、公孙衍辈,有排山倒海、飞沙走石之势,而孟子能不为所摇,真豪杰之士,足以振厉百世者矣。

  [注疏]

  原典大意是:人人部被名声所驱动,被利益所驱动,尤其被权势所驱动。孟子生活的时代,有苏秦、张仪、公孙衍等一批人,他们有排山倒海、飞沙走石的权势,但孟子丝毫不被他们的权势所动摇,这才是真正的豪杰之士,也足够可以影响后人,成为万世景仰的楷模了。

  8

  [原典]

  日内不敬不静,常致劳乏,以后须从“心正气顺”四字上体验,谨记谨记!又每日游思,多半是要人说好。为人好名,可耻!而好名之意,又自谓比他人高一层,此名心之症结于隐微者深也。

  [注疏]

  原典人意是:近——段时间我心神不定,一直安静不了,因此经常感到劳累疲乏,今后·定要从“心正气顺”四个字上加以注意。切记切记。另外每天胡思乱想,多半是希望别人说自己的好话、如果做人而只注重名声,是非常可耻的。而追求名声的意思,又自认为比别人更高出—层。这种追求名利心情的症结,对于那些恬然隐忍、懂得深奥道理的人来说,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9

  [原典]

  凡喜誉恶毁之心,即鄙夫患得患失之心也。于此关打不破,则一切学问才智,适足以欺世盗名为已矣。谨记于此,使良友皆知吾病根所在。与子贞久谈,躬不百一,而言之不怍,又议人短,顷刻之间,过恶丛生,皆自好誉之念发出。

  [注疏]

  原典大意是:大凡喜坎赞誉而讨厌批评的心境,部是那些山野村夫患得患失的心境。如果连这一关都打不破,那么—切学问与才智,只能是欺世盗名而已。要牢牢记住这—点,使好朋友部知道我的病根。我和子贞兄谈了很长时间,感到他亲身做到的不及所说的百分之—,而且言语间毫无愧意,又喜欢议论别人的长短。在顷刻之间,过错和厌恶之情不断出现,那是从阅为喜欢得到别人赞誉的私念中发出。

  10

  [原典]

  君子之道,莫善于能下人,莫不善于矜。以齐桓公之盛业,葵邱之会微有振矜,而叛者九国。以关公之忠勇,一念之矜,而身败于徐晃,地丧于吕蒙。以大禹之圣,而伯益赞之,以满招损,谦受益。以郑伯之弱,而楚庄王曰:“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矣。”不自恃者,虽危而得安;自恃者,虽安而易危。自古国家,往往然也。故挟贵、挟长、挟贤、挟故勋劳,皆孟子之所不答;而怙宠、怙移、怙非、怙乱,皆春秋士大夫之所深讥尔。

  [注疏]

  原典大意是:君子认为,没有比能够礼贤下士更好的,也没有比骄傲自大更坏的。以齐桓公的丰功伟业为例,在葵邱之会上微微有一些骄傲的情绪,就导致了九个诸侯国的反叛。像关羽这种忠义勇猛的人物,也是因为一时大意,部队被徐晃才丁败,领地也被吕蒙攻占。像大禹这样的圣人,伯益告诫他说,满招损,谦受益。郑国虽然很弱小,但楚庄王却说:“郑国国君能够礼贤下工,一定可以得到百姓的信赖和支持。”不骄傲自大的,即使有了危险也会转危为安;骄傲自大的,即使现在安全也会很快有危险。自古以来的国家,往往都是这个样子。所以,依仗富贵、倚仗年长、倚仗贤明、倚仗有大功劳的,都是孟子所不赞成的;而依靠得到宠爱、依靠奢侈、依靠过错、依靠混乱,都是春秋时士大夫们所深恶痛绝的。

  11

  [原典]

  贤侄亦宜立志学作好人。第一贵勤劳,公事则早作夜思,私事则看书习字;第二贵谦恭,貌恭则不招人之侮,心虚则可受人之益;第三贵信实,莫说半句荒唐之言,莫做半点架空之事。修此三者,虽走遍天下,处处顺遂。

  [注疏]

  原典大意是:贤侄也该立志学做好人。首先贵在勤劳,对于公事要及早动下去做,晚上则要回头想一想,对于私事就是多读书、多练习书法。其次做人要谦虚恭敬,面貌恭顺就不会招致别人的欺侮,心存谦虚就可以得到他人的好处。第三要为人诚信务实,不说半句荒唐话,不做半点浮夸之事。如果能够坚持做到这三个方面,那么即使走遍天下,也会处处顺利,如意。

  12

  [原典]

  温弟天分本甲于诸弟,惟牢骚太多,性情太懒。前在京华不好看书,又不作文,余即心甚忧之。近闻还家后,亦复牢骚如常,或数月不搦管为文。吾家之无人继起,诸弟犹可稍宽其责,温弟则实自弃,不得尽诿其咎于命运。吾尝见朋友中牢骚太甚者,其后必多抑塞,如吴耘台、凌获舟之流,指不胜屈。盖无故而怨天,则天必不许;无故而尤人,则人必不服:感应之理,自然随之。温弟所处,乃读书人中最顺之境,乃动则怨尤满腹,百不如意,实我之所不解。以后务宜力除此病,以吴耘台、凌获舟为眼前之大戒。凡遇牢骚欲发之时,则反躬自思:吾果有何不足而蓄此不平之气?猛然内省,决然去之,不惟平心谦抑,可以早得科名,亦且养此和气,可以稍减病患。

  [注疏]

  原典大意是:温甫弟弟的天分本来比其他兄弟都高,只是他牢骚太多,性情又太懒惰。先前在京城的时候就不喜欢看朽,也不写文章,我心巴就非常为他担心,近来听说他回家后,仍然像往常一样爱发牢骚,有时候竟然几个月也不拿笔写文章,咱们家如果没有后继之人再出息,其他弟弟还可以稍微宽容他们的责任,温甫弟却实在是自暴自弃,不能把责任全部推诿为命运不好。我所接触的朋友中,那些牢骚多的,发展必然受到抑制,像吴柜台、凌荻舟这样的人,数不胜数。无缘无故而埋怨上天,上天必然不会答应;无缘无故而埋怨他人,别人必然不会服气。天人感应的道理,要顺其自然。温甫弟现在的情况,是读书人中最顺利的环境,你却动辄满肚子不高兴和牢骚,一点儿都不顺心,实在让我不能理解。今后务必要尽力去掉这个坏毛病,以吴耘台、凌荻舟作为眼前的警戒。凡是快要发牢骚的时候,要对自身进行反省和思考:我究竟有什么不满足而心存这种不平的怨气?如果猛然间想明白了,一定要坚决戒除它。只要平心静气、为人谦逊,就可以及早得取科名,也可以修养平和之气,稍微减轻病患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