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生平及文学成就

孙小飞老师

  辛弃疾生平

  1161年,辛弃疾自22岁率领2000多家乡父老兄弟起义抗金,便把洗雪国耻、收复失地作为自己的毕生事业,20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可是,他中年却屡屡蒙受谗劾,赋闲20年,直至忧愤而死。从1181年到1207年,他基本上是在上饶带湖和铅山瓢泉过着闲居的生活,其间有6年时间被起用又被罢官,来往于福建、浙江、江苏等地的任上和带湖、瓢泉之间;而居带湖亦时往瓢泉小住。瓢泉,是这位爱国词人南渡后的最后归宿地。

  1180年,41岁的辛弃疾再次任隆兴(南昌)知府兼江西安抚使时,拟在上饶建园林式的庄园,安置家人定居。1181年春,辛弃疾来到上饶开工兴建带湖新居和庄园。他根据带湖四周的地形地势,亲自设计了“高处建舍,低处辟田”的庄园格局,并对家人说:“人生在勤,当以力田为先。”因此,他把带湖庄园取名为“稼轩”,并以此自号“稼轩居士”。当年农历十一月,由于受弹劾,官职被罢,带湖新居正好落成,辛弃疾回到上饶,开始了他中年以后的闲居生活。

  鹅湖山、灵山、博山等地,都是辛弃疾常去寻古觅幽的地方。鹅湖山下的鹅湖寺,在通往福建的古驿站旁。1175年农历六月初三至初八,著名学者朱熹、吕祖谦、陆九龄、陆九渊等在鹅湖寺举行了中国哲学史上著名的“鹅湖之会”(第一次鹅湖之会)。鹅湖因而成了文化胜地。辛弃疾常去鹅湖游憩。

  1188年秋天,陈亮写信给辛弃疾和朱熹,相约到铅山紫溪商讨统一大计。但后来,朱熹因故推辞了这次铅山之会。这年冬,到了相约之期,辛弃疾正染病在床,于瓢泉养息等待陈亮。傍晚,雪后初晴,夕照辉映白雪皑皑的大地,辛弃疾在瓢泉别墅扶栏远眺,一眼看见期思村前驿道上骑着大红马而来的陈亮,大喜过望,病痛消散,下楼策马相迎。两人在村前石桥上久别重逢,感慨万端;伫立石桥,沐浴着雪后初晴的夕阳,纵谈国事,为金瓯残缺而痛心疾首,爱国之情汹涌澎湃于胸,拔剑斩坐骑,盟誓为统一祖国奋斗不止。辛弃疾在与陈亮别后写的《贺新郎·同父见和,再用韵答之》中发出“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的呐喊,正是这种豪情壮志的写照。

  辛弃疾和陈亮这次会晤,瓢泉共酌,鹅湖同游,长歌相答,极论世事,逗留弥旬乃别,成为文坛佳话。后人为了纪念这两位爱国志士,将这次会晤称为第二次“鹅湖之会”,将期思村前的石桥称为“斩马桥”,并在桥旁建了斩马亭。至今,当地还流传辛弃疾和陈亮“斩马盟誓”的故事。斩马亭还在,虽经历风雨,仍有不少刻有“斩马亭”字样的釉瓦覆盖其上,为铅山县文物保护单位。

  1194年夏,辛弃疾又被罢官回上饶,住在瓢泉,动工建新居,经营瓢泉庄园,决意“便此地、结吾庐,待学渊明,更手种、门前五柳”。1195年春,瓢泉“新葺茆檐次第成,青山恰对小窗横”(《浣溪沙·瓢泉偶作》),瓢泉园林式庄园建成。

  1196年夏,带湖庄园失火,辛弃疾举家移居瓢泉。1196年秋,辛弃疾生平所有的各种名衔全部被朝廷削夺得干干净净,在瓢泉过着游山逛水、饮酒赋诗、闲云野鹤的村居生活。瓢泉田园的恬静和期思村民的质朴使辛弃疾深为所动,灵感翻飞而歌之,写下了大量描写瓢泉四时风光、世情民俗和园林风物、遣兴抒怀的诗词。《临江仙·戏为期思詹老寿》、《浣溪沙·父老争言雨水匀》、《玉楼春戏赋云山》等等,都是辛词中描写瓢泉村居生活的代表作。“青山意气峥嵘,似为我归来妩媚生”(《沁园春·再到期思卜筑》);“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贺新郎·邑中园亭》)。这些词句表现了辛弃疾对瓢泉山水风物一往情深。

  1203年,辛弃疾先后被起用为绍兴知府、镇江知府等职。1205年秋,又被罢官,辛弃疾怀着满腔忧愤回瓢泉。1207年秋,68岁的辛弃疾,身染重病,朝廷再次起用他,任他为枢密都承旨,令他速到临安(杭州)赴任。诏令到铅山,辛弃疾已病重卧床不起,只得上奏请辞。这年农历九月初十,爱国词人辛弃疾带着忧愤的心情和爱国之心离开人世。

  辛弃疾文学成就

  词

  辛词以其内容上的爱国思想,艺术上有创新精神,在文学史上产生了巨大影响。与辛弃疾以词唱和的陈亮、刘过等,或稍后的刘克庄、刘辰翁等,都与他的创作倾向相近,形成了南宋中叶以后声势浩大的爱国词派。后世每当国家、民族危急之时,不少作家从辛词中汲取精神上的鼓舞力量。[2]

  辛弃疾作为南宋朝廷大臣而写的一篇文章《议练民兵守淮疏》,表达了其强烈的爱国主义感情,对战争形势的精辟入里的深刻分析和鲜明而又具体的对策。辛弃疾就是用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文体,从不同方面来表达了他慷慨激昂的爱国感情,反映出忧国忧民“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的壮志豪情和以身报国的高尚理想。

  平生以气节自负,以功业自许,一生力主抗战,所上《美芹十论》与《九议》,条陈战守之策,显示其卓越军事才能与爱国热忱,又与南宋志士陈亮及理学家朱熹保持深厚友谊,与之砥砺气节,切磋学问。抗金复国是其作品之主旋律,其中不乏英雄失路的悲叹与壮士闲置的愤懑,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还以生动细腻的笔触描绘江南农村四时的田园风光、世情民俗。其词题材广阔,又善化用前人典故入词。风格沉雄豪迈又不乏细腻柔媚之处。在苏轼的基础上,大大开拓了词的思想意境,提高了词的文学地位。后人遂以“苏辛”并称。

  辛弃疾有许多与陆游相似之处:他始终把洗雪国耻、收复失地作为自己的毕生事业,并在自己的文学创作中写出了时代的期望和失望、民族的'热情与愤慨。在文学创作方面,他不像陆游喜欢写作诗歌尤其是格式严整的七律,而是把全部精力投入词这一更宜于表达激荡多变的情绪的体裁。

  辛弃疾在词史上的一个重大贡献,就在于内容的扩大,题材的拓宽。他现存的六百多首词作,写政治,写哲理,写朋友之情、恋人之情,写田园风光、民俗人情,写日常生活、读书感受,可以说,凡当时能写入其他任何文学样式的东西,他都写入词中,范围比苏词还要广泛得多。而随着内容、题材的变化和感情基调的变化,辛词的艺术风格也有各种变化。虽说他的词主要以雄伟奔放、富有力度为长,但写起传统的婉媚风格的词,却也十分得心应手。如著名的《摸鱼儿·淳熙亥己》,上阕写惜春,下阕写宫怨,借一个女子的口吻,把一种落寞怅惘的心情一层层地写得十分曲折委婉、回肠荡气,用笔极为细腻。他的许多描述乡村风光和农人生活的作品,又是那样朴素清丽、生机盎然。辛弃疾总是以炽热的感情与崇高的理想来拥抱人生,表现出英雄的豪情与英雄的悲愤。因此,主观情感的浓烈、主观理念的执着,构成了辛词的一大特色。

  强烈的爱国主义思想和战斗精神是辛词的基本思想内容,这首先表现在他的词中,他不断重复对北方的怀念。另外,在《贺新郎》《摸鱼儿》等词中,他用“剩水残山”、“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等词句讽刺苟延残喘的南宋小朝廷,表达他对偏安一角不思北上的不满。胸怀壮志无处可用,表现在词里就是难以掩饰的不平之情。他擅长的怀古之作中《水龙吟》,面对如画江山和英雄人物,在豪情壮志被激发的同时,他也大发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慨。理想与现实的激烈冲突,为他的词构成悲壮的基调。辛词在苏轼词的基础上进一步扩大了题材范围,他几乎达到了无事、无意不可入词的地步。

  其词抒写力图恢复国家统一的爱国热情,倾诉壮志难酬的悲愤,对南宋上层统治集团的屈辱投降进行揭露和批判:也有不少吟咏祖国河山的作品。艺术风格多样,而以豪放为主。热情洋溢,慷慨悲壮,笔力雄厚,与苏轼并称为“苏辛”。《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菩萨蛮·书江西造口壁》等均有名。但部分作品也流露出抱负不能实现而产生的消极情绪。

  在辛弃疾的词中,如“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贺新郎》),“夜半狂歌悲风起,听铮铮、阵马檐间铁。南共北,正分裂”(《贺新郎》),乃至“恨之极,恨极销磨不得。苌弘事、人道后来,其血三年化为碧”(《兰陵王》),都是激愤不能自已的悲怨心声,如“天风海雨”,以极强烈的力度震撼着读者的心灵。辛弃疾也信奉老庄,在词中作旷达语,但他并不能把冲动的感情由此化为平静,而是从低沉甚至绝望的方向上宣泄内心的悲愤,如“元龙老矣,不妨高卧,冰壶凉簟。千古兴亡,百年悲笑,一时登览”(《水龙吟》),“甚矣吾衰矣。怅平生、交游零落,只今余几。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贺新郎》),“身世酒杯中,万事皆空。古来三五个英雄,雨打风吹何处是,汉殿秦宫”(《浪淘沙》),这些表面看来似旷达又似颓废的句子,却更使人感受到他心中极高期望破灭成为绝望时无法销磨的痛苦。

  而他的英雄的豪壮与绝望交织纽结,大起大落,反差强烈,更形成瀑布般的冲击力量。如《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从开头起,一路写想象中练兵、杀敌的场景与气氛,痛快淋漓,雄壮无比。但在“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之后,突然接上末句“可怜白发生”,点出那一切都是徒然的梦想,事实是白发无情,壮志成空,犹如一瓢冰水泼在猛火上,令人不由得惊栗震动。

  在意象的使用上,辛弃疾也自有特点。他一般很少采用传统词作中常见的兰柳花草及红粉佳人为点缀:与所要表达的悲凉雄壮的情感基调相吻合,在他的笔下所描绘的自然景物,多有一种奔腾耸峙、不可一世的气派。如“峡束苍江对起,过危楼、欲飞还敛”(《水龙吟》),“谁信天峰飞堕地,傍湖千丈开青壁”(《满江红》):他所采摭的历史人物,也多属于奇伟英豪、宕放不羁,或慷慨悲凉的类型,如“射虎山横一骑,裂石响惊弦”的李广(《八声甘州》),“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刘裕(《永遇乐》),“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的孙权(《南乡子》)等等。这种自然和历史素材的选用,都与词中的感情力量成为恰好的配合,令人为之感奋。[13]

  辛弃疾以文为词,到了辛弃疾手中,词的语言更加自由解放,变化无端,不复有规矩存在。在辛词中,有非常通俗稚拙的民间语言,如“些底事,误人那。不成真个不思家”(《鹧鸪天》),“近来愁似天来大,谁解相怜?谁解相怜,又把愁来做个天”(《丑奴儿》),也有夹杂许多虚词语助的文言句式,如“不知云者为雨,雨者云乎”(《汉宫春》),“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贺新郎》):有语气活跃的对话、自问自答乃至呼喝,如“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南乡子》),“杯,汝来前!”(《沁园春》)也有相当严整的对句,如“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破阵子》)……。概括起来说,辛词在语言技巧方面的一大特色,是形式松散,语义流动连贯,句子往往写得比较长。文人词较多使用的以密集的意象拼合成句、跳跃地连接句子构成整体意境的方式,在辛词中完全被打破了。但并不是说,辛弃疾的所谓“以文为词”不再有音乐性的节奏。在大量使用散文句式、注意保持生动的语气的同时,他仍然能够用各种手段造成变化的节奏。如《水龙吟》中“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意义联贯而下,在词中是很长的句子,但却是顿挫鲜明,铿锵有力,决不是把一段文章套在词的形式中而已。

  此外,其描写农村景物和反映农家生活的作品,如《清平乐》(茅檐低小)、《西江月》(明月别枝惊鹊)、《玉楼春(三三两两谁家女)等,都富有生活气息,给人以清新之感。其抒情小词,如〈丑奴儿〉(少年不识愁滋味)、〈青玉案〉(东风夜放花千树)等,写得储蓄蕴藉,言短意长。辛词继承了苏轼豪放词风和南宋初期爱国词人的战斗传统,进一步开拓了词的境界,扩大了词的题材,几乎达到无事无意不可入词的地步,又创造性地融汇了诗歌、散文、辞赋等各种文学形式的优点,丰富了词的表现手法,形成了辛词的独特风格。[12]

  辛词以豪放为主,但又不拘一格,沈郁、明快、激励、妩媚,兼而有之。他善于运用比兴手法和奇特想象,对自然界的山、水、风、月、草、木都赋予情感和性格,并有所寄托。他还善于吸收民间口语入词,尤其善于用典、用事和引用前人诗句、文句,往往稍加改造而别出新意。但也有些作品因用典、议论过多而显得晦涩、呆滞。《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说:“其词慷慨纵横,有不可一世之概,于倚声家为变调,而异军突起,能于剪红刻翠之外,屹然别立一宗。”吴衡照《莲子居词话》说:辛稼轩别开天地,横绝古今,论、孟、诗小序、左氏春秋、南华、离骚、史、汉、世说、选学、李、杜诗,拉杂运用,弥见其笔力之峭。”[12]

  辛词现存六百多首,是两宋存词最多的作家。其词多以国家、民族的现实问题为题材,抒发慷慨激昂的爱国之情。如《水龙吟》 (渡江天马南来)、《水调歌头》(千里渥洼种)、《满江红》(鹏翼垂空)等,表现了恢复祖国统一的豪情壮志;《驾新郎》(细把君诗说)、《菩萨蛮》(郁孤台下清江水)、《破阵子》(醉里挑灯看剑)等,表现对北方地区的怀念和对抗金斗争的赞扬。《水龙吟》(楚天千里清秋)、《摸鱼儿》(更能消几番风雨)、《贺新郎》(老大那堪说)、《鹧鸪天》(壮岁旌旗拥万夫)、《永遇乐》(千古江山)等,表现对南宋朝廷屈辱苟安的不满和壮志难酬的忧愤。这些作品大都基调昂扬,热情奔放。

  文

  词之外,辛弃疾的文也值得称道。他的政论文与词一样,笔势磅礴,充满豪情。他能用形象的比喻,有力的证据,严密的论证,和鞭辟入理的分析,使他的文章具有不容置疑的说服力。因此,后人视他为南宋时期政论文的大手笔,只是为词名所掩,不为人熟知。

  辛弃疾书法

  辛弃疾有《去国帖》,今藏故宫博物院。纸本,行书十行,为酬应类信札。末署“宣教郎新除秘阁修撰权江南西路提点刑狱公事辛弃疾札子”。中锋用笔,点画规矩,书写流畅自如,于圆润爽丽中不失挺拔方正之气象。曾经过元朝赵孟頫,明黄琳、项元沛,清朝永瑆等鉴藏,《书画鉴影》著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