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的康桥情结

孙小飞老师

  可以说,在政治上他始终都“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在生活上他一直是“在梦的轻波依洄”。对他的评价,历来毁誉参半,毁之者指斥其崇洋媚外,思想消沉甚至反动,生活浮夸放浪;誉之者称赞他飘逸潇洒,说他天真,一生追求“美与爱与自由”。今天,我们撇开阶级的偏见和政治的纠缠,把其放到20世纪20、 30年代新诗发展的特殊的历史背景中去考察他对新诗发展的贡献,可以发现他是无愧于和郭沫若、闻一多比肩的大诗人。他的诗在爱和美中编织理想之梦,以其轻灵飘逸、温柔缠绵的格调在诗坛上独树一帜。最有代表性的诗作就是1928年11月他再次离英回国途中写的那首脍炙人口的<再别康桥)。

  诗人把对康桥的眷恋化作可感性的形象,把自然界的天空、夕阳、彩云、星辉、河流、清泉、波光、树木都赋予了生命,使得诗人远眺俯视、挥手投足都融蕴着依依惜别之情。此时的诗人可谓是“远眺彩云云有意,近看河柳柳生情”。就连水底的荇草好像也在对诗人含情招手,难舍难分。诗的前四节是写的现实,诗人由远及近,极写康河的美景和对康河真挚、深情的爱。这种美景深情自然引发诗人对往事的追怀。所以第五节诗人开始以神游的状态写似真似幻,恬淡优美的梦境,面对良辰美景,诗人止不住想放声高歌。第六、第七两节又从梦境回到了现实,诗人把离愁别绪深深地埋藏心底,默默地向康桥挥手告辞,在这一静谧的画面中,我们似乎感觉到诗人把酸涩的眼泪静静地流入心底。

  诗作以缠绵凄婉的笔调,把对康桥的无限眷恋之情与天光水色融于一起,在描绘康桥的美丽和清幽时融八了对以往美好时光的回忆,展露了诗人因自己”康桥梦”的幻灭而无限哀伤、无奈的情怀。

  徐志摩有着深深的“康桥情结”和永难忘怀的“康桥梦”。他多次在诗文中回忆和赞美康桥,著名的除这首<再别康桥)之外,还有离英前夕写的< 康桥再会吧)和著名散文(我所知道的康桥)。”康桥”,是诗人对剑桥大学的一种带有独特感情色彩的译法,包含着愿她健康安乐的祝福。徐志摩在剑桥的一段学习生活是他一生中最美满而难忘的日子。创办于1209年的剑桥大学,由剑河两岸的30多所学院组成,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名声最显赫的几所大学之一。学子们无不以能到这里就读而感到荣幸和骄傲。1920年徐志摩来到这里的经济学院就读,半年后又改读于王家学院。剑河的自然美景配上两岸古朴的建筑,显得高贵而宁静,加上剑桥大学里自由宽松的生活和学术氛围,这一切都令他心神迷醉;西方世界“楼高车快”的生活和英国式的资产阶级民主政治令他倾心向往。在他看来:“德国人太蠢”,“法国人太淫”,“南

  欧人太乱”,“美国人太陋”“只有英国人可称是现代的政治民族”。他曾在英国保守党和工党的竞选中为工党领袖麦克唐诺尔拉过选票,可见他对英国资产阶级议会民主政治的`热心追求;更让他梦魂缭绕难以忘怀的是,在这里,诗人真正萌发了诗意而浪漫的爱情。虽然徐志摩20岁于杭州一中毕业就娶了官宦小姐张幼仪,但那基本上属混沌未开时由家庭安排的旧式婚姻。就是在诗人所称的康桥,24岁的徐志摩与16岁的林徽因邂逅相遇,一见钟情。有多少个夜晚,二人踩着泼洒下来的月光、灯光和薄雾,静静地在康河岸边漫步。他们谈过去,谈未来,谈人生,谈理想,谈诗……徐志摩爱情的闸门打开了,为“求良心之安顿,求人格之确立,求灵魂之救度”,经过一番可谓艰难困苦的周折,他到底拿到了和张幼仪离婚的协议。于是,诗人要回国圆他的“康桥梦”了,即在政治上要把中国建成一个英国资产阶级式的民主议会制国家,在爱情上和林徽因有情人终成眷属。

  1922年,徐志摩满怀激情和热望回国了。然而,他刚一踏上这片凝结着苦难和希望的国土,林徽因和粱启超的公子粱思成订婚的消息犹如一筒冰水向他兜头泼来,浇醒了他在康桥培植的“爱情梦”。尽管林徽因频频表示“别丢掉,/那一把过往的热情”,但面对残酷的现实,徐志摩也只能自问“怨谁,怨谁”了!就政治理想来说,虽然他刚回国时也曾“为要寻一个明星”而热情呼号,但中国当时军阀混战,民不聊生的现实使他的建立英国式的资产阶级议会民主制共和国的理想根本无法实现,所以后来他总是哀叹“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他的”政治梦”也破灭了。就是他的”爱情梦”和”政治梦”构成了他的充满诗意与感伤的“康桥梦”。这就是<再别康桥)一诗所包蕴的眷恋、无奈与哀伤情感的渊源。

  新月派诗人讲究诗的形式美。闻一多先生提出“三美”(音乐美、绘画美、建筑美)的主张。本诗除在“绘画美”上不太讲究辞藻的鲜艳、浓丽,而追求自然和谐外,其音乐美和建筑美得到了完美的体现。诗的每节匀称整齐,如果竖排版的话,诗句的错落有致有如剑河的水波起伏,给人以视觉的美和丰富的联想。就音韵美来说,全诗声调回环往复,格调轻盈柔和,优美动听,令人产生如梦似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