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诗的特点

莉落老师

  一、独抒性灵:爱、自由、美三位一体

  胡适曾经这样说过徐志摩:“他的人生观真是一种简单的信仰,这里面只有三个大字,一个是爱,一个是自由,一个是美……他一生的历史,只是他追求这个简单的信仰实现的历史。”的确,徐志摩有着与其他诗人不同的艺术个性,有着他自己鲜明独特的艺术追求。他曾经说过:“我要的是筋骨里蹦出来的,血液里激出来的,性灵中跳出来的,生命中震荡出来的真纯的思想。”因此,抒写性灵之美,追求爱、自由、美三位一体的诗化理想是他在文学艺术上的至高追求,也是他诗歌创作的首要特色。

  所谓性灵,在文学创作中是一种美学范畴,而徐志摩独抒的性灵便是他的个性解放意识与民主自由思想在文学创作中的体现,即在追求性灵之美的诗化人生中寻求他的艺术真谛。与别人不同的是,徐志摩却把他的这种理想与艺术隐伏到他诗歌创作中的主人公形象身上——一个集爱、自由、美于一体的抒情主人公形象身上。

  如果说在小说家眼里,主人公形象的塑造是他们刻意追求、蓄意经营的,那么作为诗人,在他们的诗歌中一般是看不到主人公的,而徐志摩却不同。拿诗人的第一本诗集《志摩的诗》中第一首诗《雪花的快乐》来看,这里便有一个寄托着诗人的理想与艺术追求的多情主人公——“雪花”。你看,那半空中翩翩起舞的雪花,是填充了诗人灵魂与意念的“雪花”,是“性灵”中跳出来的“雪花”。她不去那“冷漠的幽谷”,也不去那凄清的山麓,她要“贴近她那柔波似的心胸。”在这里,自然的美,雪花的多情和人格化正是诗人所要追求的性灵之美。 此外,徐志摩的其他诗作里还有许多此类的多情主人公,如《夜》中幻化为自我形象的“自我”,《再别康桥》中令人迷醉的“新娘”,《海韵》中那个“单身的女郎”,《苏苏》中那位痴情的女子,等等。诗人让他们一一穿着爱、自由、美的外衣,或“在夜的轻波徘徊”,或“在我的心头荡漾”,或“在星光下,在凉风里高吟、低哦”,或“在清早受清露的滋润”。无论是自然界固有的,还是心灵深处虚化的,在诗人眼里都是活生生的,被赋予了人性的,并寄托着诗人的美好理想与艺术追求,幻化着诗人的自我形象。她们既凸现了诗人意象多变的诗情美,又充分表达了诗人独特鲜明的艺术个性。

  二、诗化人生的现代意识的自然流动

  徐志摩是在欧风美雨的浸润中成长起来的现代新诗人,因此,我们就不能忽视他在西方资产阶级氛围中受到的影响。这一点,连他自己也很坦白:“我的眼是康桥教我睁的,我的求知欲是康桥给我拨动的,我的自我的意识是康桥给我胚胎的。”作为我国现代新诗的诗艺探索者与实践者,积极地汲取西方现代新诗的诗艺成分的那种现代意识便成了徐志摩诗化人生与诗歌创作中的又一鲜明特性。

  徐志摩22岁开始远涉重洋赴美留学,追随罗素来到英国,随后又认识狄更斯,并在他的帮助下进入英国皇家学院剑桥大学留学。正是在欧美留学期间尤其是在英国的两年里,西方先进的文化思想与辉煌的文学成就激起了徐志摩广泛的知识欲求,他开始广泛地结交欧美文化界名流人士,开始大量的阅读,翻译文学大师的作品,如饥似渴地汲取他们文学创作中的先进成分与现代意识,尤其是对19世纪浪漫主义及其诗歌创作表现了极大的.兴趣,徐志摩投入了极高的热情,并作出了自己独特的取舍与溶融。

  “整十年前,我吹着了一阵奇异的风,也许照着了什么奇异的月色,从此我的思想就倾向于分行的抒写。一份深刻的忧郁占定了我;这忧郁,我信,竟于渐渐地潜化了我的气质。”这就是徐志摩当年作诗的最初心理情状,更是他真诚而热切的心灵表白。西方吹来的那一阵奇异的风,一下子吹醒了徐志摩对西方现代诗艺认识的自觉意识,并引导他迈出了走向诗坛的步伐。这股现代意识的自然流动不仅为他的诗歌创作带来了新的活力和生机,更为他在中国现代新诗的诗艺创新上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在这里,我们亦不难发现诗人对西方现代诗艺的借鉴和拓新:

  首先,从诗歌创作的思想内蕴来看,徐志摩的这类诗作很注意突破传统诗歌浅白直露的形象描绘,追求西方诗艺中那种具有深层次内蕴的抒情模式,即非常注重诗歌的内在思想意蕴。

  拿诗人的那首《无题》来看:全诗以“朝山人”自喻,抒写为了攀上“那最理想的高峰”而不畏艰难险阻的顽强意志与毅力,很含蓄的表露了诗人勇敢向前、毫无退缩的奋斗精神。这里“朝山人”攀向“那最理想的高峰”的意象就颇耐人寻味。他是诗人早期诗歌创作激情与理想追求的真实反映,凝聚了诗人生命的信仰与诗魂的追求,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与乐观主义者的现代意识的自然流动。

  此外,这种意识在诗人的其它诗作里也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如《朝雾里的小花》、《丁当——清新》、《珊瑚》等等。这些诗作均是通过日常事物凝练出来的具有深层次内蕴的理性思考,常常发人所未发。无论是一株草、一抹春色,还是那昂首峭拔的山峰,亦或秋风里飘零的落叶,诗人都能赋以深刻的内涵。如从窗前闪过的“艳色的田野、艳色的秋景”诗人可以想到短暂的人生和易逝的光阴;由眺望那从山肩升起的一轮明月诗人可以想到追求爱情幸福的坎坷;从朝雾里轻含露珠的小花可以思索“泪怦怦”的人生……将抽象的哲学道理与深层次的思想内蕴融于具体的物象之中并营造出深远的意境与想象空间,令人回味无穷。这就是徐志摩对现代新诗诗艺的一种有益探索与拓新,也是他那股现代意识自然流动的必然产物。

  再次,从表现现代新诗的诗艺技巧与艺术品味层面看,徐志摩在创作这类诗作时更加注意借鉴、汲纳西方现代诗艺的新异成分,并大胆地进行艺术构思,大量运用多种表现手段与修辞技巧,尤其注重诗歌的暗示性与象征意义,以及想象、联想、比喻、排比、拟人等修辞手段。因此,他的这类诗作在艺术层面上表现出了强烈的审美效应与高度的艺术价值,成为奠定他在我国现代新诗史上的重要地位的基本后盾。如《雪花的快乐》在这类诗作中很有代表性,“雪花”这一意象的象征意义与暗示性得到了诗人的审美创新,不仅隐含着诗人对性灵之美的艺术追求,而且具有强烈的审美快感,是诗人灵魂飞扬的一种艺术体现与真实流露。《为要寻一个明星》中大量设置瞎马、骑手、明星、荒野、天空、黑夜等丰富的具象,充满了丰富的美学意蕴,是诗人独特悟性的生动反映,使人们具有足够的想象艺术空间。

  最能体现诗人艺术个性与审美追求的而且写得最多、最成功的还是大家公认的那些抒情之作。如《再别康桥》、《沙扬娜拉》、《偶然》等精品艺术之作。这些诗作不仅艺术构思奇特、感情充沛,而且想象丰富、意境优美开阔,大量运用暗示、象征、暗喻、拟人、排比等多种表现手段与修辞技巧;不仅其诗意蕴含深刻、耐人咀嚼,而且其诗情让人回味无穷、惊叹不已。这不仅是诗人诗歌天赋与才华的突出表现,更是诗人接受西方现代诗艺影响的现代意识的自然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