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驼铃
我有幸搭脚随陀队进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在陀背上遥了一整天,遥得人昏昏沉沉,懵懵懂懂,吃尽苦并没有,但也尝到了常人无从体验的漠外情景和与之相交融的心灵感应。苦头,通忘记了,心灵的感应却历历在目。
驼队在天亮前出发,“叮咚、叮咚”的陀铃声悠长深远,一直延伸到天边,唤起一轮朝阳。天,立即明亮起来,平板呆滞的平面构图的荒漠立即成了活跃生动的立体构筑,那沙山,那沟壑,那纯洁无瑕的鱼鳞坑,在立体阴影的衬托下,多美呀!美得让它无法形容。
长长的驼队整整 二十八峰骆驼。在无路可循的沙海中崎岖蜿蜒,随着高大的头峰前进。它们无言地慢腾腾地抬蹄落脚,像是一队沉思的哲人理的原野上漫步。眼前无任何遮拦,目穷地极。沙漠里的白日和黑夜,只是地平线的一线之差,只是在太阳露出地面的那一刹那是变化万千的,是迷人的,像是一位含羞带愧,半遮半掩,面颊羞红的'少女。她,定会让画家、雕塑家和摄影师着迷。然而,所有美丽的事物都是暂智短的,眨眼之间跃出地面的太阳便成了一轮炙人的火球。
“叮咚,叮咚”,这二十八位“哲人”毫不为一日只现身一次的妙龄少女所动,驼铃的节奏无丝毫变化。这时你便可以尽情地享受世上少有的阳光和空气了。那阳光、那空气,多么清澈透明、洁净,无丝毫纤尘,无半点污染,甚至连水分都没有,这里空气的湿度几乎是零。
柔和的晨光把行走在金沙漠中长长的驼队的影子投在层层叠叠呈现抛物线形的大小沙梁上,宛如一幅绝妙的活动着的漠外风光画。悠长低沉的驼铃声,在流动缓慢的的气流中回荡着。拉驼人按捺不住了,也放开嗓子唱了起来。他唱的是一首美丽的民歌:
汲水的姑娘哟,
挽好你的长辫子,
不要让它掉进水里,
免得击碎镜面,
毁坏了你漂亮的容颜!
拉驼人坐在高大领头峰的驼背上,我乘的第二峰骆驼。驼铃挂在最后一个峰骆驼的脖子上。一峰骆驼与一峰骆驼之间是用绳子连着的,二十八峰骆驼连起的长龙,起码二百多米。这就是说,驼铃是在二百米外撞击我的耳鼓。那么,为何有把驼铃挂在头峰骆驼的脖子上呢?据拉驼的人讲,是为了防备后边骆驼的丢失,只要驼铃响着,说明的有的骆驼均在,如果驼铃不响,那就是驼队中间的哪一峰的绳子脱落,后边的骆驼离队。这是原始信息的应用,今天信息时代的对讲机大概也代替不了。
除了这个实用效果之外,我想,如果驼铃响在身前身后,那该多么震耳、短促、尖利,只有从远距离传来,才有悠远、幽美、深沉的音乐效果。我敢说,世上任何最动听的音乐也难以与之相比--当然,只能是无任何伴奏的沙漠驼铃,而不是城市或村镇的驼铃--因为所有的乐曲都有它特定的主题,你只能在特定主题的圈子内去体验乐曲的美,而驼铃则不然,你可以尽情去领略、去感觉。你觉得它是什么,就是什么;你咀嚼出什么滋味,就是什么滋味。你说他在述说历史,慨叹人生,思辩哲理,都行。你说它在怀古,在叙旧,以至预测未来,都可以。它还会编织故事。遥远的神话、悲壮的史诗。神鬼的传说、魔幻的梦境、甜蜜的爱情,你都能听得出来,并且编织下去。
“叮咚,叮咚”的驼铃,悠长至远,可以启发灵感;低沉喑哑,那么震颤心扉。它促使你迷离的眼皮合上了,朦胧地睡去了,一梦接着一个梦在你眼前掠过,睁开眼又都忘了。在这迷离当中,你已有些飘飘欲仙,什么前朝轶事,什么历史纷争,都成了大漠上飘浮的白云,人间烟火已成为过去,一切恩恩怨怨,都化为乌有,身前身后事,尽都付之一笑。
“叮咚”的铃声变成了千年白骨的叙说:他,是波斯的商贾,就是这驼铃引他到这里,原来为的是金银财宝,却幸运地化为一个洁净的魂灵。他,是古战场的遗物,那深深的刀痕还在,可他早已跟当年砍他那一刀并被他砍倒的那个人结为兄弟,他们笑谈往昔的战争,讲述今日的友情。你无需震惊,也不必慨叹,这些都合情合理。于是你便蔑视历史上显赫一时的王公大人。
“叮咚,叮咚”,听一千里路的驼铃,你就分不清是驼队在前进,还是沙漠在倒行。是驼队摇响了驼铃,还是驼铃拔动着驼队。驼队是从远古走来,还是向远古走去。驼队到底是在空间中行走,还是在时间中漫游。一切你都模糊了,却又无比清醒。你觉得这天和地原本就是混圆一体,释、道、基督,还是穆罕默德在这混圆体中,不过是几颗砂粒。只有这驼队才是永恒的,它永恒地走下去。不要问它向何处,也不要问它来自何方。只有这“叮咚”的驼铃才是永恒的,它是这混圆体的鼻息,它显示着混圆体的伟大存在。
“叮咚,叮咚!”
1. 给下列加点字注音。
懵懵懂懂( )喑哑( )
咀嚼( )沟壑( )
2.第5自然段中“这二位哲人”“毫不为一日只现身一次的妙龄少女所动”,“哲人”指的是谁?妙龄少女说得又是谁呢?
3.为什么要把铃铛挂在最后一头骆驼上,作者是怎样评价的?
4.听着“叮咚,叮咚”的驼铃,悠长而久远,作者想到了什么,我们曾学过一首对古代战争进行反思的古诗,请写出来。
5.读完此文,你认为什么才是人间的永恒,作者认为“叮咚”的驼铃才是永恒,你怎么看?
答案
1.略。
2.“哲人”指的是骆驼。少女指的是太阳。
3.(1)为了防备骆驼丢失。(2)作者认为放在最后才会悠远,幽美,深沉的音乐效果。历史,恩怨,化为乌有,付之一笑。
4.《赤壁》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5.永恒的永远是人类精神的不朽,驼铃声,它代表着人类的过去,现在和将来,所以它才会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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