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窗室【美】欧·亨利
帕克太太领着丽森小姐去一楼看双开间客厅。“这壁柜里,可以放骨骼标本,麻醉剂,或者——”
“我不是大夫。”丽森小姐打了个寒战说。
帕克太太用冰冷眼色瞪了一眼,领她去看二楼。
“八块钱吗?”丽森小姐说,“啊呀!我只是一个穷苦做工小姑娘。”
帕克太太露出鄙夷神情,领她到三楼去看斯基德先生大房间。斯基德先生整天呆在里面写剧本。每个找房子人总被引到他房里去欣赏门窗垂饰。每次参观后,斯基德先生害怕被勒令搬家,就会付一部分欠租。
“这太美啦。”丽森小姐看着门窗垂饰,嫣然一笑,笑容跟天使一般美。
她们走后,斯基德先生忙把他剧本里黑发、高挑女主角抹去,换上一个头发浓密光泽,容貌秀丽活泼,娇小顽皮姑娘。
不久便响起了一声:“克拉拉!”警钟似向全世界宣布丽森小姐经济情况。一个黑皮肤小鬼带她爬上阴森森梯子,把她推进一间顶上透着微光拱形屋,吐出带有威胁意味字眼:“两块钱!”
“我租下!”丽森小姐嘘了一口气。
丽森小姐每天出去工作。晚上她带一些有字纸张回家,用打字机誊清。没有工作晚上,她就跟房客们一起坐在门口台阶上。每逢此时,男房客们都乐开了,马上围拢过来。尤其是斯基德先生,他心里早把丽森小姐派做他私人浪漫剧女主角。还有血气旺盛大胖子胡佛先生,和年轻埃文斯先生。
一个夏天傍晚,房客们闲坐着,丽森小姐忽然抬头看看天空,爽朗地笑起来,嚷道:
“哟,那不是比利·杰克逊吗!”丽森小姐用纤细指头指着。“每天晚上我都可以从天窗里望到它。我管它叫比利·杰克逊。”
“可不是吗!”在公立学校教天文朗纳克小姐说,“我倒不知道你是个天文学家呢,丽森小姐。”
“是啊,我跟任何一个天文学家一样,知道火星居民秋季服装会是什么新式样。”
“可不是吗!”朗纳克小姐说。“你指那颗星是仙后座里伽马。”
“哦,”埃文斯先生说,“我认为比利·杰克逊这个名字好得多。”
“我也同意。”胡佛先生呼噜呼噜喘着气,反对朗纳克小姐。
“从这儿望去还不是顶清楚。”丽森小姐说,“一到晚上,我屋子就像煤矿竖井,比利·杰克逊就像是夜晚女神用来扣睡衣大钻石别针了。”
之后有一段时期,丽森小姐没有带那些纸张回来打字。她早晨出门挨家挨户地跑事务所,受尽了冷落和拒绝。
有一晚,丽森小姐筋疲力竭地爬上了帕克太太石阶。她没有吃晚饭。在她踏进门厅当儿,胡佛先生遇到她,看准机会向她求婚,一身肥肉颤巍巍地挡在她面前。丽森小姐闪开了,他想去抓她手,她却举起手来,有气没力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她倒在床上,在那个地府般屋子里,慢慢地抬起沉重眼皮,微微笑了一下。因为比利·杰克逊正透过天窗,安详、明亮地照耀着她。她想抬起胳臂,抬了两次都没有成功。第三次,她总算把两只瘦削手举到了嘴唇上,从黑暗深渊中朝比利·杰克逊飞了一吻。
“再见啦,比利。”她咕哝着,“你在几百万英里外,甚至不肯眨一眨眼。可是,当四周漆黑一片时,你多半还待在我能看见地方,是吗?……几百万英里……再见啦,比利·杰克逊。”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克拉拉发觉丽森小姐房门还锁着,喊人把门撞开。有人便跑去打电话叫救护车。
没多久,救护车开到。一位穿白亚麻布罩衣年轻医生跳上石阶,他举止沉着、灵活,光洁脸上显得又潇洒,又严肃。
“四十九号叫救护车来了。”他简洁地说,“出了什么事?”
帕克太太没好气地说:“用尽了各种办法,还是救不醒她。是个年轻女人,叫埃尔西·丽森小姐。”
“什么房间?”医生暴喊起来,帕克太太生平没有听到过这种询问房间口气。
“天窗室,就在——。”
医生显然很熟悉天窗室位置,四级一跨,已经上了楼。
不一会儿,就看见医生抱着那个天文学家下来了,那神情像是抱着一个死去亲人。
他们注意到,医生并没有把他抱着人安顿在担架上,他只是对司机说:“拼命快开吧,威尔逊。”
第三天早晨报纸上有消息说,贝尔维尤医院收了一个住在东区某街四十九号,因饥饿而虚脱年轻女人。负责治疗医生比利·杰克逊声称,病人定能复原。
(选自《欧·亨利短篇小说精选》,有删改)
13.小说题为“天窗室”,为什么开头写帕克太太带领丽森小姐逐层看房过程?(6分)
14.文中画线句表现了丽森小姐什么样心理?(4分)
15.简要概括主人公丽森小姐形象特征。(4分)
16.小说以第二天上午丽森小姐被比利·杰克逊医生所救结尾,这样安排有什么用意?请结合全文加以探究。(6分)
参考答案:
13.①烘托天窗室简陋阴冷;②表现帕克太太势利和丽森小姐贫穷;③交代人物活动环境,为故事展开作铺垫。(每点2分)
14.“再见”:诀别时依依不舍。“几百万英里外”:觉得比利遥不可及绝望。“不肯眨一眨眼”:对比利无动于衷感到遗憾。“待在我能看见地方”:为能看到比利感到慰藉。(4分。每点1分)
15.美丽活泼,热情善良;(1分)在极度贫困中,独立坚持,自尊自强;(1分)默默爱着心上人,看不到希望却执着坚守着纯真爱情。(2分)
16.揭开比利杰克逊是丽森小姐心上人谜底,收到出人意料效果;揭示了天窗上星星原来是丽森小姐爱寄托,读者在恍然大悟后被深深感染;暗示了丽森小姐与比利杰克逊之间爱情故事峰回路转;点明主题,即对美好纯真爱情礼赞。(6分。每点2分,答出三点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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