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白发
冯骥才
①人生入秋,便开始被友人指着脑袋说:
②“呀,你怎么也有白发了?”
③听罢笑而不答,偶尔笑答一句:“因为头发里的色素都跑到稿纸上去了。”
④就这样,嘻嘻哈哈、糊里糊涂地翻过了生命的山脊,开始渐渐下坡来。或者再努力,往上登。
⑤对镜看白发,有时也会认真起来:这白发中的第一根是何时出现的?为了什么?思绪往往会超越时空,一下子回到了少年时——那次同母亲聊天,母亲背窗而坐,窗子敞着,微风无声地轻轻掀动母亲的头发,忽见母亲的一根头发被吹立起来,在夕照里竟然银亮银亮,是一根白发!这根细细的白发在风里柔弱摇曳,却不肯倒下,好似对我召唤。我第一次看见母亲的白发,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母亲也会老,这是多可怕的事啊!我禁不住过去扑在母亲怀里。母亲不知出了什么事,问我,用力想拖我起来,我却紧紧抱住母亲,好似生怕她离去……事后,我一直没有告诉母亲这究竟为了什么。最浓烈的感情难以表达出来,最脆弱的感情只能珍藏在自己心里。如今,母亲已是满头白发,但初见她白发的感受却深刻难忘。那种人生感,那种凄然,那种无可奈何,正像我们无法把地上的落叶抛回树枝上去……
⑥当妻子把一小酒盅染发剂和一支扁头油画笔拿到我面前,叫我帮她染发,我心里一动,怎么,我们这一代生命的森林也开始落叶了?我瞥一眼她的头发,笑道:“不过两三根白头发,也要这样小题大做?”可是待我用手指撩开她的头发,我惊讶了,在这黑黑的头发里怎么会埋藏这么多的白发!我竞如此粗心大意,至今才发现才看到。也正是由于这样多的白发,才迫使她动用这遮掩青春衰退的颜色。可是她明明一头乌黑而清香的秀发呀,究竟怎样一根根悄悄变白的?是在我不停歇的忙忙碌碌中、侃侃而谈中,还是在不舍昼夜的埋头写作中?是那些年在大地震后寄人篱下的茹苦含辛的生活所致?是为了我那次重病内心焦虑而催白的?还是那件事……几乎伤透了她的心,一夜间骤然生出这么多白发?
⑦黑发如同绿草,白发犹如枯草;黑发像绿草那样散发着生命诱人的气息,白发却像枯草那样晃动着刺目的、凄凉的、枯竭的颜色。我怎样做才能还给她一如当年那一头美丽的黑发?我急于把她所有变白的头发染黑。她却说:
⑧“你是不是把染发剂滴在我头顶上了?”
⑨我一怔,赶忙用眼皮噙住泪水,不叫它再滴落下来。
⑩一次,我把剩下的染发剂交给她,请她也给我的头发染一染。这一染,居然年轻许多!谁说时光难返,谁说青春难再,就这样我也加入了用染发剂追回岁月的行列。谁知染发是件愈来愈艰难的事情。不仅日日增多的白发需要加工,而且这时才知道,白发并不是由黑发变的,它们是从走向衰老的生命深处滋生出来的。当染过的头发看上去一片乌黑青黛,它们的根部又齐刷刷冒出一茬雪白。任你怎样去染,去遮盖,它还是茬茬涌现。人生的秋天和大自然的春天一样顽强。挡不住的白发啊!
⑾开始时精心细染,不肯漏掉一根。但事情忙起来,没有闲暇染发,只好任由它花白。染又麻烦,不染难看,渐而成了负担。
⑿这日,邻家一位老者来访。这老者阅历深,博学,又健朗,鹤发童颜,很有神采。他进屋,正坐在阳光里。一个画面令我震惊——他不单头发通白,连胡须眉毛也一概全白;在强光的照耀下,蓬松柔和,光明透彻,亮如银丝,竞没有一根灰黑色,真是美极了!我禁不住说,将来我也修炼出您这一头漂亮潇洒的白发就好了,现在的我,染和不染,成了两难。老者听了,朗声大笑,然后对我说:
⒀“小老弟,你挺明白的人,怎么在白发面前糊涂了?孩童有稚嫩的美,青年有健旺的美,你有中年成熟的美,我有老来冲淡自如的美。这就像大自然的四季——春天【 】,夏天【 】,秋天【 】,冬天【 】。各有各的美感,各有各的优势,谁也不必羡慕谁,更不能模仿谁,模仿必累,勉强更累。人的事,生而尽其动,死而尽其静。听其自然,对!所谓听其自然,就是到什么季节享受什么季节。哎,我这话不知对你有没有用,小老弟!”
⒁我听罢,顿觉地阔天宽,心情快活。摆一摆脑袋,头上花发来回一晃,宛如摇动一片秋光中的芦花。
【问题】
17.将下列词语填入⒀段空白处。(2分)
斑斓、纯净、葱茏、繁盛
答:【 】、【 】、【 】、【 】
18.第⑤段中写“事后,我一直没有告诉母亲这究竟为了什么。”你认为作者为了什么扑在母亲怀里、紧紧抱住母亲?表现了怎样的感情?(4分)
答:
19.第⑥段中“我”寻求妻子秀发变白的原因,有四个可能,把它们概括出来。(4分)
答:
20.联系上文,分析第⑨段“我‘噙住泪水’”所表现的思想感情?(2分)
答:
21.阅读全文,作者对白发的理解经历了怎样一个变化过程?(3分)
答:
【参考答案】
17.(2分)葱茏、繁盛、斑斓、纯净
18.(4分)①感觉母亲会老,很可怕;生怕她离去。②对母亲最浓烈的爱;对人生的无可奈何。
19.(4分)①忙于自己的事业,缺少对妻子的关心。②茹苦含辛的生活。③为“我”重病而内心焦虑。④因为“我”伤过她的心。(意思对即可。)
20.(2分)对妻子头发变白感到内疚和自责。
21.(3分)开始感觉人生凄然、无奈,不能接受染发;后来听老者启发后地阔天宽,心情快活,认为应该听其自然。
冯骥才经典语录
1、岁月只能衡量生命的长,谁来衡量生命的宽,还有重量?
2、我们今天为之努力的,都是为了明天的回忆。
3、感动别人是享受自己,享受自己心灵中最好的那一部分。
4、树根在地下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树冠的辉煌。
5、木头也和所有生命的过程一样:要不熊熊燃烧,要不慢慢腐朽。
6、山是凝固的波浪,水是流动的群山。
7、享受孤独,是人生的最高境界。
8、被怀疑的屈辱,有过于十倍被错误地指责。
9、无知的人像白纸那样彼此相似,有识之士像书籍那样各不相同。
10、把鸟笼放大,并不是给鸟自由,而是为了使鸟更适应笼子。
11、对谁也别期望过高,正像瘸子不肯把拐杖借给你那样。
12、最高明的欺骗是,事后你仍然疑惑他是真的。
13、想念是世界上最结实的带子,它牢牢拴住两个生命。
14、善良的谎言有时胜过愚蠢的诚实。
15、我自己只能放弃个人艺术的或者是创造的欲望,来服从一个更大的时代性的、历史性的使命,这是别无选择的。
16、猜忌是一把剪子,会把我们一点点分开;谅解是一根细针,会把我们一点点缝上。
17、女人是手心,男人是手背,手背的作用是保护手心。
18、作家最大的幸福是在他活着的时候把生命落到纸上。
19、生活就是创造每一天。
20、我是伞,招呼你来一同躲避世间的风雨。
21、空气是一种物质,因为它能被阳光照亮。情绪也是一种物质,因为它能被爱照亮。
22、有人也问我,说你做这个事跟精卫填海一样,个人用一点劲管用吗?我认为根本不管用,你就这一点破钱,即便真正的大商人,进入福布斯的,他挣那些钱,也救不了多少中国文化。只有全民觉悟了才能救,可是你等全民觉悟了,很多东西就没有了。
23、不要让灵魂下跪,这是我从文做事的座右铭。
24、女人用一种美丽的狡猾来对付容易负心的男人。
25、如果你不会嫉妒,你就占有了一半以上的美德。
26、上帝创造人时,为了减轻人心灵的负载,教给人们学会遗忘。
27、受骗的人身上有一件东西不会被骗去,那就是人世间弥足珍贵的天真。
28、只有欲望很小的人,才有资格谈到超然。
29、人类在挫折中发现真理,如同在病痛中发现药物。
30、生命原本全是空格,需要你一样样地填满。
31、海鸟想把天空变成大海,它们叼起浪花,一片片放到天上,结果却变成了皑皑白云。
32、凡是你待过的地方,都染上你的气息。你来了,音乐响着;你走后,这音乐就永远变成了你。
33、死者只对爱他的人重要。
34、生命是灵魂的载体。我们要完成的不是生命本身,而是一个因真诚而闪光的灵魂。
35、如果你不会嫉妒,你就占有了人的一半以上的.美德。
36、现在实际上是在看谁觉醒得快,觉醒得快的保护就多一些,因为历史就是这样的,你觉醒得慢了就没有了。现在只能说,我们谁看到了谁就去做,能做多少就做多少。
37、分别后,那东西还在一天天加深,就是爱。爱是有生命的,它自己会成长。
38、生命的定义就是拥有明天。
39、易得易失,难来难去。
40、写在纸上的谎言,都是留给后人羞辱自己。
41、人生最强劲的力量都是你的对手给的;对手多强,你有多强。
42、忍耐不是懦弱,它不过暂时把带刺的东西攥在手里,准备将来当做武器抛出。
43、最深刻的生命是心灵,最浮浅的生命是面孔。
44、会叫的虫子先被捉到。
45、每人心中都有一只老虎,就是欲望,具有伟大德行的人,不过把它看守住,不任其跑出来作乱罢了。
46、忍,就是把伤害的刀子埋藏在伤口里。
47、真理有如夜空中的星星——只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却丝毫得不到它的恩惠。
48、人绝对的悲剧,是因为他是一次性的;人绝对的痛苦,也是因为他是一次性的。
49、政治家在想荣辱,商人在想得失,诗人在想,他们为什么要想荣辱与得失?
50、没有目标的自由是放纵!
51、爱情的悲剧大半来源于最初的错觉。
52、留住时间的方式,惟有把它们变成珍贵的事物。
53、一个国家没有精神高度不行。如果一个民族对自己的文化没有神圣感,这个民族就完了。我们现在对于历史的神圣感是有的,但对于当代最高层文化的神圣感还树立不起来。
54、想一想,命运创造了你的性格,还是性格决定了你的命运?
55、人生是斜坡,中间站不住,要不滑下去,要不攀上来。
56、爱的最高境界是爱别人,爱的最大境界是爱天下。
57、苍蝇自以为美丽无比,不停地在我眼前转来转去。
58、能人大多死在自己的能耐上。
59、车子行得稳是因为它的轴不动。
60、人类的悲剧是:一半得不到自由,一半得到了,却不知道做什么。
61、生活是一枝灰色的大笔,不管你原来是什么颜色,最终它要把所有人都涂成同样的灰色。
62、人类的物质与精神都不能永存,它们只是以不断发展的方式与人类一同存在着。
63、小偷因为仿效老鼠的生活方式,结果他和老鼠一样害怕人。
64、活着最深的痛苦是无人理解。到底是不被理解,还是怕被理解?
65、你的快乐,可以放大我的快乐。
66、春天最先是闻到的。
67、和尚心里的爱情最灿烂。
68、错误最多的是历史。隐私最多的也是历史。
69、女人用一种美丽的狡猾对付容易负心的男人。
70、柳絮飞得有时比鸟儿还高,但它是给风吹上去的。
71、尊敬需要一点点的距离感。
72、运动中的赛跑,是在有限的路程内看你使用了多少时间;人生中的赛跑,是在有限的时间内看你跑了多少路程。
73、保存岁月最好的方式,是致力把岁月变为永存的诗篇或画卷。
74、摆渡者反反复复选择彼岸,结果徘徊一生。
75、戴着人脸面具的,比戴着魔鬼面具的更可怕。
76、上帝给人一只左手,又给了人一只右手,为了使人自己帮助自己。
77、时间也能创造财富。文物是时间创造的。
78、天空把大地的水蒸发上去,再洒下来——人们却称之为恩惠。
79、弹满人生的键盘,才有灵魂的深厚。
80、聪明和愚蠢是一根管子的两头,穿过愚蠢便可以到达聪明,穿过聪明也可以到达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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