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 关雎》当是求贤诗

秦风学老师

《诗经 关雎》当是求贤诗

  《关雎》是《诗经》首篇,历来为学者们重视,关于其主旨争议很多。

  一、关于《关雎》主旨几种主要的说法

  1、美“后妃之德”说和“后妃求贤”说

  《毛诗・大序》说:“《关雎》,后妃之德也。风之始也,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也。”又说:“《关雎》,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焉,是《关雎》之义也。”可见,《毛诗》认为《关雎》主旨是“美后妃之德”,在古人看来,夫妇为人伦之始,天下一切道德的完善,都必须以夫妇之德为基础。《毛诗序》认为《关雎》在这方面具有典范意义。但此说在宋代以后影响减弱,现代学者极少采用。

  2、刺康王晏起说

  刘向《烈女传》卷三说:“周之康王夫人晏出朝,《关雎》起兴,思得淑女以配君子。”扬雄《法言・至孝篇》说:“周康王之时,颂声作乎下,《关雎》作乎上,习治也;故习治,则伤始乱也。”故三家诗认为《关雎》主旨是刺康王晏起,但并不认为其本义是讽刺诗,而是认为《关雎》有“正夫妇” 的讽谏作用,实质上与《毛诗》美后妃之德说相差甚微,只是更注重《关雎》的讽谏作用。(张启成,1987)故此说略而不论。

  3、贵族贺婚歌说

  最早提出此说的是宋代朱熹,其《诗集传》说:“周之文王生有圣德,又得圣女拟氏以为之配。宫中之人,于其始至,见其有幽简贞静之德,故作是诗。”首次明确《关雎》是宫人咏文王娶拟氏之作。宋、明学者多从此说。此说得到很多学者支持,有较大的影响。

  4、恋诗说

  清代的陈启源最早提出此说,其《毛诗稽古篇》:“《关雎》友、乐二章 (注:即“钟鼓乐之”、“琴瑟友之”二章),预计初得时事也。”“预计”,即设想将来之事的意思,就是君子希望和淑女成亲,而实际上尚未成亲。此说到了“五四”运动以后便逐渐风行起来,得到了胡适、刘大白、闻一多等学者的支持。恋诗说在阶级性问题上,又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是民间的恋诗,一派认为是贵族阶级的恋诗。(张启成,1987)

  5、求贤说

  这种观点认为,《关雎》是一首披着情诗外衣的诗。人皆有爱,发乎为情,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而人有立志,志立于心,心之所志,发言为诗。《诗经》中的诗与志、志与情便是如此。《关雎》表达的就是一种志,君子对淑女的志,扩大来说就是君侯求贤。长沙马王堆出土的帛书《老子甲卷后本古佚书》认为:《关雎》是以思“色”喻思“礼”,比喻思求具有仁、义、礼、智、信的贤者。《古佚书》是战国末年的抄本,这说明战国时代的人正是按思淑女比喻求贤来理解《关雎》的。翟相君(2001):“‘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好逑’即腹心之义,《关雎》以色喻礼,是求贤、迎贤、举贤的诗。”赵大威、李正芳(2001)认为该诗表现了君子求贤、思贤和礼贤。

  二、从对关键词语的解读看“求贤说”的合理性

  1、雎鸠

  “关雎”是一种吃鱼的猛禽。《尔雅》郭璞注云:“雕类,今江东呼之为鹗,好在江诸山边食鱼。”李时珍《本草纲目》卷二十九:“鹗,雕类也,似鹰而土黄色,深目,好峙……能翱翔水上,捕鱼食,江表人呼为食鱼鹰。”胡淼(2007)在《<诗经>的科学解读》中指出:“颚是猛禽,不是鸣禽,鸣声略如kai-kai-kai,看不出这种鱼鹰与‘关关雎鸠’的诗意有什么相同的地方。”因此,以“关关雎鸠”象征夫妻和谐缺少根据。

  2、逑

  “逑”也作“仇”,汉石经即作“仇”,本义是两鸟相背的样子。(,2004)《尔雅》云:“仇,合也。”又云:“仇,匹也。”《毛诗话训传》 中毛传、郑笺皆言“逑”为“匹”,《毛诗正义》孔疏承毛传、郑笺。《诗・周南・兔》:“赳赳武夫,公侯好仇。”《诗经集传》朱子云:“逑”与“仇”同古音,“逑”与“仇”同属幽部。”闻一多考证,《关雎》中的 “好逑”与《兔�D》中的“好仇”等同,《韩诗》便作“君子好仇”,故“逑(即“仇”)即辅佐、助理。

  三、从周代婚俗礼乐制度看“求贤说”的合理性

  1、婚礼不用乐,阴礼不用阳乐

  《礼记・郊特牲》说:“昏(婚)礼不用乐,幽阴之义也。昏(婚)礼不贺,人之序也。”郑注:“幽,深也。欲使妇深思其义,不以阳散之也。”孔疏云:“昏礼所以不用乐者,幽深也,欲使其妇深思阴静之义,以修妇道。乐,阳气也者,阳是动散,若其用乐,则令妇人志意动散,故不用乐也。”婚礼为阴,乐为阳,二者不和谐。古代婚礼不用乐,也就没有歌;不贺,也就没有贺婚歌。今人以此诗末章为男子奏乐迎娶淑女,恐怕正是犯了以今律古的解诗大忌。(张震泽,1982)

  2、钟鼓是大乐,非民间乐器

  《关雎》中的“钟鼓”,指的'是编钟和悬鼓,是大乐。《周礼・春官・小青》:“正乐悬之位,王宫悬,诸侯轩悬,卿大夫判悬,士特悬。”郑注:“乐悬,谓钟磐之属悬于苟。”从中可以看出,虽然钟馨悬挂的方式不同,但都是王、诸侯、卿大夫、士等上层社会使用的乐器,而非民间乐器,《关雎》 中“钟鼓乐之”、“琴瑟友之”,并非描绘民间贺婚的情景,这违背了礼乐制度。

  四、从《诗经》传播编订的过程看“求贤说”的合理性

  关于《诗经》的编订一般有三种说法:采诗说,献诗说和孔子删诗说。献诗制度“主文谲谏”,用诗于政治教化,对赋诗言志的文化传统影响深远。欧阳修在《诗本义》中,阐述了他所观察到的《诗》义的不同层面,其云:“惟是诗人之意也,太师之职也,圣人之志也,经师之业也。今之学《诗》者也不出于此四者也,而罕有得焉者。”传统经学家认为,孔子删诗是《诗经》之所以为“经”最关键的因素。欧阳修也认同此观点,其《诗本义》:“《诗》,孔子所删正也。”孔子删诗不仅淘汰了那些不具有讽谏功能的诗,而且使它有了典范作用,具备了“经”的性质。   目前已知的第一部《诗》论专著,是近年来出土的竹简《孔子诗论》。《孔子诗论》29支竹简中论《关雎》的有 4 支。经整理,目前断文如下: 第十简:“《关雎》之改,《�湍尽分�时,《汉广》之智,《鹊巢》之归,《甘棠》之保,《绿衣》之思,《燕燕》之情,害(何)曰童(终)而皆(偕)贤于其初者也。《关雎》以色俞(喻)于礼,……”第十一简:“《关雎》之改,则其思其益矣。” 第十二简:“……好,反内于礼,不亦能改乎? ”第十四简:“其四章则俞(渝) 矣;以琴瑟之悦,忄矣 ( 拟) 好色之忄元 (愿)以钟鼓乐,……”。第十简《关雎》中的“改” ,李学勤(2002)训为“更易”,基本得到学界的认同。我们可以用“以色喻礼”来理解《诗论》作者对《关雎》的看法,这又与长沙马王堆出土的帛书《老子甲卷后本古佚书》中“《关雎》是以思‘色’喻思‘礼’,比喻思求具有仁、义、礼、智、信的贤者”不谋而合。

  《关雎》作者不详,诗人之意已不可求,且诗义在传播过程中也已经发生了较大改变,那么作为经过圣人孔子删录,且具备“经”的性质的《诗经》的首篇,我们应该给予太师之职和圣人之志较多的关注,即其在编订过程中形成的主旨:政治教化的意义――“求贤”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