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汤美文

刘莉莉老师

鸡汤美文

  那年,我6岁。

  来客了,是舅舅一家子。舅母手里拿了两样纸包,照例是老两样:小花片和猫屎筒。

  小花片大家都知道,猫屎筒很多人就不知何物了,其实就是现在的雪枣,这种食品沾有芝麻。里面空心,外面包裹着白色粉末的糖,又脆又香,还很甜,外形和猫屎及其相似,是我们的最爱。

  舅舅来得突然,没有早打招呼,所以,父母不在家。

  那年月,如果不预约,去串门,不吃闭门羹已经是很不错的了,不如现在,一个电话,什么事情都解决了。当年,“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还是个遥远的理想。舅舅家和我们并没有住在同一个城市,远道而来,幸亏懂事的姐姐会张罗待客,又是泡茶,又是到地里把红了些的番茄摘了些回来给表妹们吃。

  客人来时,天色近午。一般,父母一同出去做事,会事先把我们的午饭准备好,只要我们热热就行了。今天,姐姐有点不知所措。(若现在大家一定说,走,上饭店,或者:开冰箱。)

  穷人的孩子早到家,这句话不知道是不是也应验在我们身上。姐姐急中生智,把正在鸡窝下蛋的老母鸡抓了出来,准备招待贵客。

  舅舅很少来,因为来来去去,又是长途车,又是公共汽车很不方便,也耽误工夫。一但来了,父母总是倾其所有,热情招待。我们杀只鸡,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只是我有点惋惜,每天妈妈给我这个满崽的荷包蛋恐怕就要划上句号了。

  舅舅客气了几句,就叫舅妈烧水,帮着做饭,而自己,背着手,去我们家的菜园子里,看地里那些瓜果的长势去了。

  没有宰过鸡,但姐姐动作倒是很麻利,手起刀落,干脆就把鸡的老袋给剁了下来。我们兄弟姊妹拔毛的、开膛破肚的各行其事,倒也配合默契。大家商量着,老鸡炖汤,内脏炒辣椒,苦瓜炒蛋,再烧点辣椒,炒个叶子菜什么的当是十分丰富的了。

  一切按计划进行。但还是出了状况,鸡汤炖了不少时间,肉质到是烂了,味道也还不错,就是混混沌沌的,还油腻腻的,全然没有母亲做的那般清澈。对急于表现、追求完美的姐姐来说,可谓是功亏一篑。姐姐急中生智,倒了些油汤出来,再加了不少水进去。

  一切,舅妈看在眼里。

  近乎完美。我们姊妹招呼着客人吃饭,这样的伙食,那可是过年才可能有的啊。舅舅、表妹吃得很欢,还添了两碗饭。舅妈不知是晕车还是累了,草草扒了碗饭就下桌了。

  回程远。下午,客人要走了,姐姐把送来的点心打开,对舅妈说:吃点吧,肚子会饿的,舅妈怪怪地说,不饿,没有关系的。

  ……

  事情过去一段时间了,没有听到妈妈的表扬,姐姐以为母亲心疼那只下蛋的鸡,就忍不住的问,我们做得好吗?母亲摸摸姐姐的头说:傻妹子,待人接物是要有礼数的'啊,你好客倒是很好,可是,你把原汁原味的鸡汤给倒出来,是对客人不尊重啊!再说了,即便要做点什么手脚,也要背僻点啊。

  “啊——?!”姐姐挣大着嘴久久没能合上,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想解释。她哪里知道会持家的母亲一般把鸡油格外取出留做备用,还把鸡先行烧开一次,这头次的“鸡水”是要留着给儿女们吃的,然后,再炖的鸡汤自然没有那么油腻。

  …… ……

  记不清过去了多少年,手机里,又传来了耄耄之年的舅舅舅妈要来做客的消息,姐姐每次总是煲好一碗鸡汤,特地上桌前再淋点油进去,每次,舅舅总是先拿起汤勺,美美的喝上一口,用掉了牙齿的嘴巴,含糊地发出一声感叹:“好汤!”

  我们兄弟姊妹互相看了看,会心一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