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儿爹正坐在院里抽烟,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以浓墨当背景的天空只栖息了几颗星星。所以,芽儿爹的烟圈这会是看不到了。只有那支烟上冒的小红点证明他坐在这里抽烟。
他边抽边咳嗽,还朝着在屋里煮饭的芽儿娘喊:“我说她娘啊,你快点煮啊,现在都什么时候啊,都饿死人了!”干裂的声音似乎要将黑暗拉开一口子,而芽儿娘的回答迅速使这一口子愈合。芽儿娘的声音充满恐慌,由远及近,原来,是从里屋跑出来问:”芽儿回来了吗?”
“没,没看见。你去后院看下,说不定把牛撩那边就回来了呢。”芽儿爹漫不经心的说。
自从跟芽儿说不让她读书之后,这娃原本很爱说话的性格立马就转变了,到现在都好几天了,每天就是吃完饭收拾碗筷后就躲进屋里不出来。想跟她说一句话都难。这也难怪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不让她读书,也真的够难为她的。
可是,家里也实在是穷啊,连唯一的2亩地种出的大葱这会都没人要,全撒在田埂上。没有办法啊。唉!
想起这些的话芽儿爹就莫名的难受,芽儿是个懂事的`娃,现在才上到初二,就不让她继续念书,是不是太残忍了?
“她爹,后院没有娃啊!”芽儿娘似乎是担心极了,以至于声音带了颤抖。
芽儿爹的思绪全部被打断。
这可怎么办啊,现在天都黑成这样了,该不会出事了吧?
芽儿娘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早知道就不要让你先走,让娃在后面牵什么牛啊。现在连人带牛都不见了。
芽儿爹猛吸了几口烟,然后进屋拿了手电筒,说:“我上山去看看,你在家等。要是没找到人我就回来。”
芽儿娘本来想跟着一起去找,怕孩子回来了进不去,于是只好就听芽儿爹的话了。
半个小时之后,院子里的门突然咯吱了一声。
芽儿娘飞快跑了出去,看,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芽儿回来了。
芽儿娘满是责怪的语气:“这么晚了,你跑哪里去啊?!”
在路上扭了脚,休息了一会。芽儿把牛往后院牵,冷淡的说。
芽儿娘看她渐次走远瘦小的背影,就要远离明亮的教室,不知道还要扛多少的重活,心疼得想落泪。
过了一会,芽儿爹回来了。
见在院子里傻坐发呆的芽儿,芽儿爹只是看了一眼之后没说话。
晚饭是在郁闷当中度过的。大家各自吃着稀得不能再稀的稀饭,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芽儿爹叹了几声。
按照往常一样,收拾完碗筷芽儿就要进屋了,她爹叫住了她。
芽,跟,跟你说件事。芽儿爹的声音很小,但是芽儿却听得请请楚楚的。
昏黄的灯光下,依然能看出来爹那黝黑的皮肤,以及那日日渐长的皱纹,甚至连头发都白了一些了。再看,那破旧不堪的衣服,缝缝补补了好多次,可是还舍不得仍……
想到这些,前几天还很恨爹的芽儿这会心里很愧疚,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没办法,那么,作为父母难道不想让儿女以后能更好的生活吗
芽儿爹抽着劣质的烟,颤颤的开口说:“我前几天跟你说退学的事,你,你怎么看?”
芽儿心里有一股锥心的痛,可还是开口说:“随便吧,如果没有办法就不读了。”
她不想她爸妈为了自己读书,背都压跨了。即使自己多么想走出这座山,但是也不能那么自私不是吗?
芽儿爹继续说:“娃,我知道你爱读书,想走出这座山,但,但是,家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真的是没有办法啊。要怪你就怪你没用的爹吧!”
芽儿爹说得有点哽咽,做为长辈在小辈面前掉眼泪的话也是逼不得已的。
我知道,所以我不想读书了。
芽儿果然很懂事,只是眼眶也开始红了起来。
作为90后出生的孩子,因为家里穷而不能读书的话真的是不可思议的。
芽儿爹没再说什么,缓缓的走了出去。只是老泪顺着他黝黑的皮肤流了下来。
离开学的前3天,芽儿爹摔了一绞,把脚拇指给摔折了。去私人诊所随便包扎了一下,花了不少钱,主要是田里的农活干不了,干脆就在家休息了。
芽儿的心突然就掉入谷底,看来读书的希望更渺茫了。原来心里一直盼望着爹能够在开学前奇迹般答应让她去读书,现在,连仅存的一点点希望都随着芽儿爹摔伤脚破灭了。
芽儿突然开始恨自己为什么生长在这个贫困家庭,也恨父母既然生下她却不让她受教育。最恨的是命运对她太不公平了。
芽儿在小老鼠日记中写到:“小老鼠怎么能得到上天的眷爱呢,难道永远在窝在这个鼠洞里,没有了出头之日了吗?外面缤纷的世界,难道不是等我去探索吗?
不,我不是公主,而是一只小老鼠,我的命运,我的一生就在葬送在这个鼠洞了。呜呜~~可是天知道我是多么想读书呀!”
开学的前一天,芽儿爹一早就出去了,到了傍晚才回来。
芽儿娘叹了一口气,才问:“卖了吗,多少钱啊?”
就那么一点点,给!说着递给她一叠钱。然后许久才补上一句:“明天,去把娃的书注册回来。”
芽儿娘不解,说:“不是前几天才狠下心跟娃说了不读了吗,怎么现在就变卦了啊!卖了这头牛其实是要给娃念书吧?”
芽儿爹抽着烟,吐着好看的圆圈说:“要不是我摔伤了脚,我永远都体会不出的那种痛。让娃不要读书就好比我摔折了脚一样痛,甚至比我更痛,娃懂事,顺咱的意愿,可是她心里还是想读书的。唉,咱们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呀!她想走出这座大山最好的办法就是读书。也只有这样,娃失去的笑容才能重新挂在脸上。
开学那天晚上,捧着新书,芽儿觉得再幸福不过了。她在小老鼠日记中写道:“鼠爸最终还是让艳阳照进了我的鼠洞,当然,也照进了我的心里,可以读书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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