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游园惊梦

张东东老师

陆游-游园惊梦

  引导语:陆游的《游沈园》记录他与唐婉的悲惨爱情故事,我们一起阅读学习与了解。

  在夜里,听着一首清婉的歌曲,敲下了陆游的名字,心里忽然有些潮湿。

  这里不是杏花烟雨的江南,灯下掩卷,穿行在唐诗宋词的历史长巷,他乡明月下,那个离我八百年的男子跨越千山万水佩剑而来,和他一起涉水而来的还有那一座凄美的园林、一阙哀婉的绝唱。

  天下名园何其多也,有贵为帝王禁苑的颐和园,更有小桥流水的拙政园,沈园这座普通的园子,却八百年来一直在宋词中明媚至今,这在中国园林中恐怕也是绝无仅有的。

  岁月更迭,沧海桑田。沈园的光阴一直停留在那首名叫《钗头凤》的词中。以至于人们淡忘了这座园子真正的主人,一曲《钗头凤》让陆游和唐婉成了这里永恒的主人。

  陆游和唐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个是青年才俊,一个是多情才女,婚后的生活更是琴瑟和谐。但是陆游的母亲一直不能见容于儿媳,或许是对儿子沉溺于儿女之情无心功名的忧虑,亦或许是对唐婉未有所出的厌弃,在陆母的逼迫下,唐婉被一纸休书送回了娘家。

  可以想象,在古代,这对一个女性是多么大的羞辱。陆游未敢忤逆母命,或许我们可以说他是懦弱,是无能,但是其实他们的悲剧更多的是时代的悲剧,那个时代每天都在上演这这样的离别。陆游再娶,唐婉又嫁,生活似乎本该恢复平静,让痛苦重新归于淡然。可是命运偏偏又让他们不期而遇,如此才有了沈园凄婉的故事。

  在陆游27岁那年春天,绿柳如茵,桃花竞艳,隔着千丝烟柳,隔着脉脉春波,陆游和唐婉这对有情人在沈园再度重逢。沈园为他们制造了另一种命运,让离别得以伤感,让破碎得以残缺的圆满。纵然一生不得相依,可他们却成为沈园一道不离不弃的风景,沈园也因他们的故事而滋养的这般耐人寻味。

  一别经年,千言万语,涌上心头,陆游不仅心潮澎湃,悲从中来,借酒浇愁,他在沈园的粉墙上题上了这首断肠词:

  《钗头凤》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一年后,唐婉故地重游到沈园,又题写了另一首凄然相合:

  《钗头凤》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

  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他们被冷酷的现实主宰了命运,他们做了封建礼教的囚徒。陆游,这个一生都想着金戈铁马,收复山河的伟大诗人,却仕途坎坷,宝剑始终未曾让他壮志得酬。

  等到陆游倦游归来,已是四十年,唐婉早已抑郁成疾,葬身黄土。

  国仇未报画角哀,匣中宝剑夜有声。

  65岁的陆游被罢官重新回到了故乡,时光或许会冲淡一切,唯独不能冲淡刻骨的相思。可是,物是人非,沈园早已非复旧池台:

  《沈园二首》

  其一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水来。

  其二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

  此身行在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故地重游,往昔的故事犹如昨日,悔恨和思念让他痛彻心扉,他的一生,纵然再金戈铁马,豪迈奔放,终究,他是不快乐的。

  陆游诗中国诗歌历史上最多产的诗人,他不仅仅是一个多情的诗人,更是一位时刻准备报效国家的'战士,至死不忘收复旧河山:

  《示儿》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陆游的一生,有两件事是贯穿一生的,一是他对唐婉的爱恋,一是他报效朝廷的雄心壮志。这位旷达悲凉的诗人,身在江湖,心系河山,情归沈园。在陆游生命的最后一年,他又一次来到了沈园:

  《游沈园》

  沈家园里花似锦,半是当年识放翁。

  也信美人终做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我们无法了解那个年代对人性的压抑和束缚,但对陆游对爱情的执着却不胜感怀。对于后人来说,原本籍籍无名的沈园因为陆游的爱情故事成了永远,而对于他们二人,沈园中凄婉的惊鸿一瞥,却如春梦太匆匆。

  千年后,我们想象着他们在沈园的相逢,多少感慨和无奈,有一种爱超越生死,跨越古今,在生命的极限处感天动地。

  当年的沈园,早已淹没在时光的风烟中,只剩下两阙《钗头凤》在寂寥的碑廊前深情地对望,一位是红袖添香的佳人、一位是叱咤风云的诗客,他们在尘世里拭泪强颜,在宋词中尽情地哀伤。

  合上书本,月色正婵娟。我把游园留给自己,而地球的另一端,早已惊梦八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