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娘的哽咽散文

孙小飞老师

哑娘的哽咽散文

  仰仗一张嘴,活得热闹,以致我们的情感和思想变得躁动不安。我们惧怕孤独,渐渐地习惯去依赖自己的声音,所以生命的旨趣也大多是从胸腔迸射出来了。

  万籁皆有声,只是机缘巧合罢了!

  人生的离别,无外乎两种,一种生离,一种死别,但倘若不去计较生死,单单一个离别,也能让人鼻翼生酸。朱自清笔下萧条的背影,如那蹒跚老父手捧的橘的苦香,不带声音,却足以摄魂,震撼人心。也就是从那时起,我渐渐地“喜欢”上了车站。

  “回家”,一个极诱惑人的字眼,而路程对于归来的人来说,是磨难亦是享受。

  前些日子,由于在外太久,不免想回家看看,于是就买了走西线的客车票。从售票员手里接过票,心里顿生波澜。打开一看,不禁窃喜,这是我第一次坐第一号的位置。发车的时间还没到,本想将包里的书拿出来看,可整个神经线却被坐在我旁边的老人拘牵过去了。她那双布满褶皱的手无力的打着手势,我向她打手势的方向望去,那是一个站在车外门口,在瑟萧的秋风中泪眼盈眶的男人。这个男人寸步不离地站在那里,任凭车内老人无声的挥手。我并不了解这个老人和这个年轻的男人共同经历了怎样的事情,我只能依稀地从俩个人的眼神里,看出他们定是母子的关系。在某种程度上,这样的场面狠狠地与我曾经所形成的思维模式相碰撞,那碰擦出的火花,让我相信,书本上的那些情感别离是多么的鄙陋。

  似乎我们这些儿女更习惯充当被送的角色,独自享受一走了之的潇洒,而无尽的寂寞只能让父母去承担。我们常常力透纸背地去写父母是怎样守在村头路口,望你归来,或是远远注视你所坐的那班列车的缓缓向前。父母的形象仅仅被定格在车下,村头——他们被送的权利究竟被什么剥夺了,为什么不能给父母一次潇洒的权利?

  我又一次将目光凝视在他们母子的身上,他们是那样的安静。我静静地欣赏他们合奏的天籁。正在这时,一个男子上来问老人的座位号,这一问我才知道,原来老人的座位号是四十一号。我和这位询问座位号的男子同时看到了老人的泪水,也在同一时间被震撼了,这个男子默默地往四十一号的位置走去。老人的儿子还在车外默默注视着老人,老人又一次吃力地抬起手臂,挥动了几下。这个男人看到了老人流泪,泪水也不禁夺眶而出,兴许,是怕母亲担心、难过,男人背过身去,再不敢看这个坐在我旁边的老人。

  车要开了,男人大跨步走了上来,用手指着老人,然后有礼貌地对车长说:“这是我妈,她不知道在哪下车,麻烦您到xx站让她下车。谢谢。”车长面带微笑,看了一下坐在我身边的老人,点点头。车子终于启动了,男人不舍地下了车。我以为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可出乎意料的是,客车一出站,透过车窗,我便看到老人的这个儿子向车长深深地一鞠躬。车长透过车窗微笑,然后再一次打量了这个老人。

  客车渐行渐远,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此时的心情,我只知道这个哑娘正在无声的哽咽。于是我拿出随身带的纸和笔,写下:真正的天籁皆无声!

  行李的悲剧

  这个世界需要一些公平的目光,来与那些看似无伤大雅、有理有据,而又鄙夷、不削的目光相对峙,我们需要这样一个战场,为那些农民工伸张正义!我为目睹嘈杂脚踝下行李的悲剧而感到人的悲哀,当然,我更同情、崇拜农民工黝黑肌肤下羞赧的绯红。

  我敢说,在这个世界上,农民工的行李最重,因为它装载的是整个沉重、艰辛、辛酸的生活,还有一个家的上上下下、老老小小的思念之情,所以当我打量衣衫褴褛、皮肤黝黑、身上负重的农民工的时候,我难以以微笑对之,也难以让心再保持平静。我听见他们的骨骼屈展的声音,那像是从心灵当中渗出的泣泪声,充盈在风雨和骄阳的交裹中。我渴求,渴求他们放下生活,可谁又能放下生活呢?我渴求,渴求生活放下他们,放了他们!但在沉思过后,我突然觉得我的渴求像极了谋杀,生活支撑着他们的生命,若移开这个支点,我相信等待他们的是万丈深渊。所以我开始渴求他们生活之外的人们,渴求人们别用脚来践踏他们的行李,那是他们百般努力,才争取的生活,我渴求人们就用双手拂去那一路艰辛走来所沾染的扑扑风尘!

  然而,然而,公交车上我所目睹的.一幕,让我再无力去渴求什么。当时的脑海回旋着一个疑问,“这世界还善良吗?”无论这是一个设问句,还是一个反问句,我战栗着,无以言说。五月,正直农耕时节,所以一些农民工都背着沉重的行李踏上回乡的行程,我可以从他们的表情中证明我猜测的毫不偏颇,他们微笑着,行为举止都掩饰不了和亲人相见的兴奋,即使还要面临又一轮的劳苦,即使相见之后还要别离。我用眼睛的余光打量着他们,生怕他们误会我的初衷。他们的脸黝黑的就像是整个黑夜附在上面,眼睛内也像是镶嵌一盏夜灯,忧郁,还有些胆怯;无辜,还有些慈悲。我以为我再仔细一些就读出他们的心声,可是,那个司机先生毫无礼数的斥责声转移了我的目光。“把你们那大包小包的给我放边上,知道这么占地方,我才不拉你们呢,愿上谁车,上谁车!”乘客的抱怨声也在这同一时间此起彼伏,司机乘客这两股力的力量就像飓风,我能感觉出几个农民工的身子在靠后、靠后。他们与那些无辜的行李蜷缩在一个小角落,嘈杂的声音继续将他们继续推向寂寞的深渊。

  车上的人越来越多,我越来越觉得喘不上气,我闻到血的腥味,我似乎看到每个乘客的嘴角都沾上了血,那是几个农民工的血,我也瞬时间感到这路车正向绝望驶去。越来越多的人下车,那行李之上陡然又增添了无数个硕大的脚印,这些脚印像重重的锤子,击碎了农民工的心;那力道也将农民工那杆挑起生活的秤杆折了好几道弯,而他们继续沉默,继续坦然地拂去行李上的尘土,仿佛在反复地拼凑自己的心,拉直生活的秤杆。我深深为之动容!

  同时,我看到他们红透的脸颊。难道说当遭到所有人的指责,他们就认为自己错了吗?他们会不会这样以为?这样认为是否可以阻挡那些尖锐的刀口直插进他们的胸膛,我已不了了之。他们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的行李硬生生地塞进一个角落,那时候我就认定,他们一定是以为自己错了,这样的羞赧之心、慈悲之心、坦然之心让这个本来会起无数争乱的世界更和平了,可是我们在享受这和平氛围的时候,谁能为农民工开拓一个公平的战场。我想,可能和平的背后就要有所牺牲,而牺牲者还要认为自己做错了,在这世界上,这恐怕是最具讽刺意味的事情了。而我又将渴求什么呢?只能对和平的牺牲者,错误的承担者深深鞠躬,默默崇拜!

  当一切关乎生活的声音填充人们的脚步,人类就已经注定扮演相同的角色,只是有些人更懂得装饰,更懂匿影藏形,而有些人将自己置于真实的聚光灯下,露血露骨,等待万箭穿心,这是一个多么凄惨的悲剧,所以我渴求,渴求箭头偏失,留下善良的活口,让我这个不敢去伸张正义的人继续默默祈祷箭头偏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