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星空写景散文

黄飞老师

夏夜星空写景散文

  喜欢一个人坐在田野里,看夕阳红彤彤的影子变成一抹亮儿,游弋在树隙间,有点恋恋不舍。在这个庄稼疯长、茁壮冒浆的七月里,脚趾插进温热的泥土,能感觉到草叶纤细的根须颤抖,使劲一点,再深一些,终于种上了自己。站起来时,甜菜没过脚背,黄豆苗黏糊糊地沾上裤腿,苞米秧齐胸了,四周瞅瞅,辽阔坦然,一浪一浪地裹挟了傍晚的宁静,涌动开来,荡漾着,慢慢地,飘远了。

  一阵风吹过来,耳畔便微微细语,清水般掠过发间,凉爽得汗毛孔都张开了,长长出一口气,仰头凝望吧,在这个小暑刚刚划过的夏夜,一场美妙的星空境界上演了。深蓝色的幕布拉开,一丝丝一团团一片片的'云,奶白的,纯白的,蓝盈盈的白的,翻卷着的,抖动着的,铺排着的,瞬间就漫开来。那一抹亮儿还在,似在隐隐地扭动,眨眼的功夫就涨裂了,忽而,无数道微光喷薄而出,变做千千万万的星,穿越啊,飞翔啊,一会儿,若隐若现,稍一停留,又聚成群了,满天亮晶晶,大地也在激动地喘息着。

  我张开手臂,想拥抱这满天的星,却猛然发现,身边正在簇拥着密密麻麻的手臂,旺盛的植物们也如我一样,正在沐浴着天地间惺惺相惜的情感,它们也许在思考,也许在默默地祝福,也许在倾诉。我缩了身子,把自己埋在绿色的影子里,悄悄地听:嘻嘻嘻......沙沙沙......哗哗啦啦......我听得着迷了,倏地站直了,在身边,更远处,夜色笼不住茫茫然的亮光,神采奕奕的。几只乌鸦嘎嘎嘎地叫开了,浓密的树叶间传来咕咕声,三五只萤火虫在苞米叶子边上徘徊,悠闲自在地,张开手指试探着摸过去,它们逃到颈子后面,仍是轻轻地飞。

  天上的星星一定在开化妆舞会,它们躲在千奇百怪的面具后面,闪烁着,灿烂着,流连往返,释放真情,做最本真的自己。在人间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仨瓜换俩枣,一瓢米抵得两碟酱,八块钱赁来五十个小碗,请来乡邻畅饮二锅头,喝得鸡鸭进架,狗儿迷糊,月亮挂中天。熏熏的醉意里就让自己蒙上了红面具,游走在一所所泥土味十足的房屋里,赖汉子忙于哼哼唧唧上炕搂自己的婆娘,村长恨铁不成钢,揪住二愣子耳朵,大声唠叨着,再不勤快点伺候家里的十头母猪,它们就得流产,二愣子吓得眼珠子要掉地上了。薛仁贵一喝醉酒就摸黑儿给寡妇王丫挑水,人家窗台前的大排缸常常溢满了清澈,王丫的心早透亮了。田野围了村庄,村庄依着田野小憩。偶尔,谁家驴子一声长叫,划破了黑暗,一串灯光忽地瞪起眼睛了。

  乡村的夜色是柔软的,就把自己当作一棵植物吧,在田野间徜徉想象,包含生命的灵魂总会得到天地滋养,只要肌体依然充满生机和活力。就像这次回家喝宝爷爷的喜酒,他摆了八大桌,庆祝自己八十岁又获得新生。自酿的高粱酒在他白胡子上泛着涩香气,儿孙们唏嘘不已,老人十天前的下午去镇里办事,在公路拐角处,被一辆出租车撞倒,当时满脸是血、昏迷不醒。车上下来两个小子,看看左右没人,把他抬上车就往前开,这辆出租车一圈圈绕着田野间小道爬行,直到天黑了,来到一片苞米地跟前,把宝爷爷抛进地垄沟,开车扬长而去。那夜也如这样的夜晚,星星满天眨眼,世间事情瞧得一清二楚。过了半夜后,浓重的夜露凝聚了星星地召唤,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宝爷爷苏醒了,他躺在泥土地里摸摸那些粗壮坚硬的苞米根子,愣了愣,暗自笑了,暖烘烘的夏夜气息缠绕着他,静悄悄地等吧。太阳还没拱出被窝呢,宝叔就带着儿子们吆喝着来掐苞米秧的丫子,刷刷地,一会儿,宝叔就摸到爹爹身边了,惊得大呼小叫、连哭带喊,救回宝爷爷了,报警了,刚过两天,那两个不知好歹的小子,终于承受不住煎熬,到警察局自首来了。